当祝千帆再次走进依旧灯光明亮的103会议室时，张抵砺和谭匠心这两位领导都不在，所以，他感到迎接自己的目光当中充满着幸灾乐祸。
韦芝几乎要把嘴角咧到耳朵：“祝千帆，你说你，偏偏今天请假做什么？还不是得回来吗？毕竟你只是个风筝，并没有真正具备第一宇宙速度。”
董晃也附和道：“韦芝这个比喻真是既贴切，又专业。”
韦芝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祝千帆没与他们斗嘴，直接问道：“领导们呢？”
“他们在张院办公室开小会去了，留我们在这里继续整理支撑材料。”
“支撑材料？系统架构有进展了？”
“怎么可能？！”韦芝翻了翻白眼：“李承墚院士今晚跑上海来了，为了跟筹备组对峙的时候有充分的依据，张院让我们把我们的观点仔细梳理梳理，尤其是找到足够的论据。”
董晃补充道：“然后随时待命，可能深夜要开会。”
韦芝这次没有再瞪董晃，而是接着说：“所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并没有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来吧，跟我们一起整理。”
“”
距离103会议室所在的主楼仅有数米之隔的，是袖珍的行政楼，院里领导们的办公室全部位于行政楼的二楼。
张抵砺的办公室里如同103会议室一样，亮着明晃晃的灯。
灯光下，他紧锁着眉头看着谭匠心。
“你确定邓挺他们也收到了通知？”
“是的，我刚才与赵莹联系了，她告诉我的。”
“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听了你的话之后，才随机应变的？”张抵砺逼问。
谭匠心连忙摆手：“张院放心，我怎么可能主动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我是在跟她聊其它事情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来的。”
“也罢，大家都是自己人，也谈不上‘透露’不‘透露’的。”
张抵砺摆了摆手，然后用如炬的目光盯着谭匠心盯了几秒钟，没有再说一句话。
谭匠心被审视得很不自在，只能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深度的近视眼镜。
“匠心，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说你其实很赞同筹备组他们的观点”张抵砺没有把话继续往下说，但即便如此，这低沉的话语当中已经蕴含着很强烈的警示意味。
谭匠心刚刚放下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镜差点掉落，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脸色变得惨白。
“张院，您可不能轻信那些传言呀！”
张抵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而是挥了挥手：“不用在这里说这些，看行动吧。”
谭匠心连忙点头：“张院，那我先回会议室看看他们整理得怎么样了。”
“你是通信所所长，当然责无旁贷！”
谭匠心弯着腰快步走出张抵砺的办公室，在寒冷的黑夜中长舒一口气，这口气一离开嘴巴，就形成了一串白雾。
望向门外，张抵砺又思索了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听筒里的“滴”声到了第五声时，电话终于接通。一个有些慵懒的男人声音传来过来：“张院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院长，我的确不应该这么晚还打扰你，但有个急事，我不报不行。”张抵砺说。
“是小黄跟我说的那件事吗？”男人问道。
“是的小黄办事果然麻利。”张抵砺脸色一沉。
“李院士这次过来，按照规矩，我肯定是要出面接待的，这个你放心。”男人的语气依旧平稳，似乎在说：“多大点事？你有这个必要大半夜的打我电话吗？”
“”张抵砺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他原本准备的话语在自己的领导——上海卫星研究院院长宋浩明如此直接的表态面前，突然失去了说出口的必要。
就好象他原本准备了一支凌厉的箭矢，正准备搭弓射箭的时候，却发现目标靶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宋浩明这个表态让他还是感到一丝欣慰。
挂掉电话，张抵砺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将自己埋入案上的批阅文档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
他一看号码，连忙接听。
简短的几句话之后，他挂掉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端起自己的陶瓷茶杯，往103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的气氛微微有些凝重，谭匠心正专注地站在祝千帆身后，看着他和其他几人一起在计算机上处理着些什么。
“千帆回来了？”张抵砺忍不住远远地说道。
祝千帆连忙转过头来，立刻起身答道：“张院！”
其他人也都或起身，或转过身，面朝着张抵砺。
“支撑材料整理得如何了？”张抵砺冲着谭匠心发问。
“千帆因为回来得稍微晚了一点，正在完成他那一部分，其他人都完成了，最后我再来集成集成就可以了。”
祝千帆一愣，忍不住回复：“谭所，我一开始不知道今晚有这么急的事情，所以找张院和您都请过假了。”
谭匠心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用往心里去。”
张抵砺没有理会，而是说道：“我已经接到通知，李院士顺利抵达上海，但是，他老人家今晚要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半，我们准时去松江开会。这样一来，我们稍微多了一些时间，但是大家要辛苦了，不过，我会陪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