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回头，发现是沃顿发出的感叹。
他也微眯起双眼，通过朦胧的视线望向那幅画。
画中的轮廓确实有几分象一个章鱼，触手般的结构从顶端垂落。
而且，那些章鱼的触手似乎开始蠕动起来。
一股诡异的神性油然而生，好似代表了梦境与海洋的古老意志。
哈尔瞳孔骤缩
下一秒，世界翻转。
“咕噜……咕噜……”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无所依托地漂浮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有气泡从他身边往上漂浮，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远处的一切逐渐变得黑暗，光线被海水吞噬殆尽。
他想呼喊，却发现声音被海水完全吞噬。
远处，那幅画中的章鱼生物正在膨胀——以惊人的速度变大，触手舒展开来，每一根都粗如古树，表面覆满诡异的吸盘。
它迅速占据了哈尔的全部视野，仿佛要占据整个海洋一般。
“你也看到了吧？”
突然，海水剧烈流动起来，掀起一阵旋涡。
哈尔猛地转过头，发现旁边出现了一个异常激动的灰袍人影。
那人影在水中摇晃着，双手不断地比划着名什么。
海水掀开了灰袍的头罩，露出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鱼头脸。
鱼鳃在水中一张一合，鱼鳞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凹陷凸起的眼睛死死盯着哈尔，眼球几乎要从眼框中凸出来。
哈尔看到鱼头人的样貌，心中猛地一惊。
那轮廓，那身形，那熟悉的灰袍样式……
“画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虽然眼前是一张完全的鱼头，但哈尔却依然能感觉到，这个鱼人就是马西莫学者身旁那个沉默寡言的画家。
那种气质，那种存在感，即使外形改变也无法掩盖。
哈尔把心中翻涌的疑问脱口而出。
“这里是哪里？”
“是你杀了马西莫学者吗？”
“他又是什么？”
画家没有理会哈尔的任何问题。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远处，望着那个占据了整片海洋的巨大章鱼人。
嘴里呢喃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你是真的，我是真的，他也是真的……”
“我能听到，我能听到……”
“声音，我的神，他终将降临！”
“哈！哈！哈！”
呢喃声逐渐加快，音调越来越高。
直到最后，各种呢喃声突然消失。
深海中只剩下海水流动的声音，以及远处传来的低沉嗡鸣。
但画家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笑声在海水中震荡，形成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他的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鱼眼中闪铄着疯狂的光芒。
伴随着画家诡异的笑声，那章鱼的触手在水流的作用下扭动得越来越快。
每一次扭动都带起巨大的水流，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旋涡。
“神的降临，需要容器！”
画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淅而有力。
“你能看见神！你能理解神！”
“你也有资格做神的容器！”
“15天后，举行仪式，召唤他的神国！”
“成为神的容器！代行神的职权！”
画家的笑声在达到一个峰值后戛然而止。
随后他猛地转头看向哈尔，鱼眼中射出疯狂的光芒。
伴随着画家的声音，那些扭动的触手好象找到了目标。
它们齐刷刷地向哈尔冲来，每一根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触手在水中划出一道道轨迹，速度快得令人绝望。
哈尔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
即使在海洋中，他也能感觉自己满身大汗，冷汗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
他转身拼命地向远处游去，四肢疯狂地划动着海水。
他有预感，被触手抓到，绝对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种预感如此强烈，几乎让他的心脏停跳。
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累，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但触手的速度更快。
它们在水中划出一道道白色轨迹，距离越来越近。
精神、血肉、魔力、生命能量……
哈尔努力调动自己所有可以用到的力量。
他甚至连那熔岩兽的火焰诅咒都开始剧烈燃烧。
火焰在海水中诡异地燃烧着，复盖了他的全身。
海水在火焰周围沸腾，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不！不！”
哈尔爆发了自己的一切力量，身体周围的海水都被蒸发成水蒸气。
可在他绝望的目光下，触手还是马上就要抓住了他的脚跟。
那粘滑的触手表面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上面的吸盘。
在即将接触到哈尔的一刹那，天空突然亮了。
哈尔抬头，看到一颗庞大到复盖了整片天空的眼睛。
那眼睛如此巨大，瞳孔就象一个深渊，虹膜象是燃烧的星云。
即使是眼睛向他投来的一束目光，也拥有实质的力量。
无形的托举，让他感觉身体一轻。
整个人瞬间浮上了海面，速度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触手，在深海中无力地挥舞着。
它们似乎不明白，到手的容器是如何消失的。
哈尔隐约听到，画家在漆黑的深海中喊道。
那声音穿透海水，带着不甘和疯狂。
“你逃不掉的！”
“只有直面他，才能成为永恒！”
“接受神的注视的人，必将进入神的国度！”
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
……
“呼！”
哈尔突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好象经历了缺氧死亡一般。
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呼吸都象是在吞咽火焰。
“哈尔，你怎么全身都是汗？”
沃顿看着疯狂吸气的哈尔，脸上满是担忧。
他伸手想要扶住哈尔，却发现哈尔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
哈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
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衣服贴在身上，带来冰冷而不舒服的触感。
芯片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然后彻底沉寂下去。
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全身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缓过劲来的哈尔向后倒去，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幸好一直紧张关注哈尔的沃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被扶起来的哈尔，撑着浑身的疲惫，艰难地开口说道。
“把那幅画盖好……”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不要让任何人再看到画里的内容。”
他停顿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淅一些。
“带着画和我去见约克大师。”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
在前往剑术学院的路上，哈尔能清淅地感受到，画家口中的“神”依旧在注视着自己。
那种湿润粘滑的感觉如影随形，象是有无数触手在他皮肤上爬行。
那种感觉让他浑身发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神”还想拿他做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