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的燥热，但已有微凉的晚风从墨西哥方向吹来。
巴林穿着一件橄榄绿短袖t恤，手臂上的肌肉和几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他左右手各拎着一罐冰镇啤酒，铝罐外壁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
他踩着固定在营房侧面的金属梯子，爬上了平顶屋顶。屋顶的水泥地面还散发着白日吸收的热量。
站在这里，视野开阔。基地的布局全部都能看到：整齐的营房、训练场、远处的边境铁丝网，更远处是墨西哥境内起伏的山峦剪影
远处专用停机坪上，那架静静趴窝的黑色直升机格外显眼。它通体哑光黑，没有任何标识，与周围涂着标准军绿色的直升机完全不同。
地勤人员正在远处忙碌，但都与那架直升机保持着距离。
他们四人在这里的公开身份，是“国土安全部军事督察组”的成员。
这个头衔模糊了他们的职权边界，既带有来自上级部门的权威，让基地里的士兵和军官见到他们时，保持必要的客气和礼节，又因其明显的“督察”性质，让那些大兵和军官们自觉远离，不敢过多打听或套近乎。
这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和所需的清净。
巴林走到屋顶边缘，将一罐啤酒放在水泥墩上，自己打开了另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带走了燥热，他望着远方的边境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脚步声从梯子口传来，“喷火器”的光头冒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副高倍率的军用望远镜，走到巴林身边，将望远镜递了过去，用下巴朝华纳兹城的方向努了努。
巴林接过望远镜，站起身，将啤酒罐放在脚边。他调整着焦距，远处的景象被拉近到眼前。
镜片里的世界，是正在燃烧的华纳兹城，黑色烟柱、橘红色的火光，以及在建筑物间闪铄的子弹轨迹。
不时有剧烈的闪光和烟团腾起，伴随着听不见但能想像出的爆炸声。可以看到墨绿色的警车，闪着红蓝警灯，在主要交火局域的外围徘徊。
巴林缓缓放下望远镜：“彻底乱了。”
“喷火器”拿起巴林放在水泥墩上的另一罐啤酒，“嗤”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用粗壮的手臂抹了把嘴，哼了一声：“成功？妈的，简直完美。雷莫兹的老巢被端，这笔帐西默林不想认也得认。现在两家都杀红眼了，都以为是对方先动的手。”
他指着远处不断闪动的火光：“看到没？为了报复，他们已经疯了。华纳兹重新变回一锅烂粥。”
他顿了顿，看着巴林：“对我们来说，对岸那边，一团散沙、互相撕咬的毒枭，可比一个统一了地盘的雷莫兹要‘安全’得多。至少，他们没精力琢磨怎么往我们这边运更多货了。”
巴林没有接话，只是重新拿起自己的啤酒，喝了一口。
“喷火器”举着望远镜，手指调整着焦距：“对了，头儿。上面来了新指令，让你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凤凰城报到。”
巴林正望着基地远处跑道上的导航灯，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转过头：“凤凰城？具体什么事？”
亚利桑那的沙漠城市，离边境有点距离，不是他们通常的活动局域。
“喷火器”放下望远镜，把望远镜递给巴林：“今天下午的事，闹得挺大。fbi、凤凰城警察，还有边境巡逻队，三家联合去端一个据说是‘塞塔’集团在城里的安全屋，结果一脚踩进了炸药堆里。整个房子都飞上了天，现场一塌糊涂，死了不少人，伤者更多。”
巴林接过望远镜：“中了埋伏……上面什么意思？”
这种针对执法部门，带有明显报复性质的爆炸，性质已经变了。
“喷火器”仰头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嗝：“上头火大得很。他们认为这不再是普通的缉毒冲突，而是一次恐怖袭击，是对执法权的挑衅。压力很大，必须用最强硬的手段回应。”
他看向巴林：“要你去凤凰城，牵头组建一个多部门的联合调查……或者说，联合行动小队。”
“多部门？”巴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通常意味着协调上的噩梦和效率的低下。
“没错。”喷火器确认道：“fbi死了探员，当地警方损失了swat，边境巡逻队也搭进去人。每个部门都红了眼，都想亲手报仇。上面索性就把他们都塞进来，名义上是联合办案，共享情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但真正的目标，非常明确。找到这次炸弹袭击的贩毒集团头目，不管他是‘塞塔’的哪个头目，然后……”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不是逮捕，不是审讯，是直接清除。
巴林用力捏了捏啤酒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这种活搞什么多部门联合？简直就是给狼套上嘴套子，还得跟一群狗商量怎么咬人。直接给我们下命令，我们摸过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不好吗？”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喷火器”耸耸肩：“上头那些老爷们的心思。谁知道他们是想分摊风险，还是想搞权力平衡？明天你自己去问吧，这次国土安全部派来跟你对接的，是卡米尔·奥利弗，那个……你知道的，金发老女人。”
“狗日的官僚主义。”巴林低声啐了一口，把捏扁的啤酒罐扔在脚边。
“要是我说了算，直接用侦察卫星，把那个王八蛋找出来，然后从犹他州调一架b-2轰炸机，扔一颗杰达姆炸弹下去，把他和他妈的别墅一起从地图上抹掉。”
“等墨西哥政府跑来问，就说是他们自己煤气渠道老化爆炸，反正跟美利坚合众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多简单，多直接。”
“喷火器”被逗乐了，哈哈一笑：“头儿，要是真按你这么干，世界是能清净不少，屁事肯定少一大半。但那样的话，咱们这帮专门处理屁事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退役？”
巴林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而问道：“怎么过去？总不能真坐那架直升机吧？”
他指了指远处停机坪上那架黑色的直升机：“那玩意儿慢得象老牛拉车，等它吭哧吭哧飞到凤凰城，天都又黑一遍了。”
“喷火器”抬起手臂，指向基地跑道尽头的夜空：“坐那个，头儿。”
巴林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望去。一架流线型的白色公务机，正在慢慢降低高度，机翼上的灯光在夜空中很显眼。”（美国国土安全部）的蓝色字样和部门徽章十分醒目。
飞机正平稳地对准跑道，红绿色的航行灯规律地闪铄着。
巴林放下望远镜：“我不太想接这个活。”
喷火器说道：“头，5年或者200次任务的服务期，然后我们就能自由了，退役回家，拿着大把钞票潇洒。”
巴林说道：“是啊，5年或者200次任务的服务期，以回报美国政府在训练我们时花费的费用，和其他投入，妈的，他们投入了什么？干活的不还是我们？”
喷火器说道：“可能他们把燃油附加费给算在我们头上了，哈哈哈。”
巴林说道：“那我拒绝坐那架飞机，居然让我掏钱买航空煤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