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鼹鼠的剖白(1 / 1)

2012年5月17日,星期四,傍晚放学后的阳光已褪去了午后的毒辣,变得绵长而温和,通过自管互助会活动室的窗户,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斜长。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光柱中无声地作一天中最后光芒下的舞动。自管互助会的五名成员——雪之下雪乃、筑前文弘、比企谷八幡、由比滨结衣以及材木座义辉,全员齐聚,围坐在那张略显陈旧的长桌旁。气氛中带有一种亟待厘清谜团的专注。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们象一群盲人,各自触摸着“谣言”这头庞大谜象的不同部位,拼凑着零碎的线索

由比滨结衣描绘了她在那群光鲜亮丽的现充女孩中打探时遭遇的尴尬与排挤,重点强调了三浦优美子那洞悉一切却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海老名姬菜当时异乎寻常的激动和那些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暴言”。

比企谷八幡则用他特有的、带着三分刻薄七分精准的“死鱼眼”观察术,汇报了叶山小团体在叶山不在场时那种微妙的疏离感和各自为政的僵硬氛围。

材木座义辉虽然言辞夸张,夹杂着大量中二设置,但也提供了他从教室后排“俯瞰众生”视角下,关于户部、大和、大冈三人一些不自然的肢体语言和眼神回避的细节,还有户部这个人按照他的理解有几分象大河剧里的明智光秀,可以作为他是叛主逆臣的“确凿证据”。

雪之下雪乃冷静地补充了她从校园网络角落挖掘出的关于三人的风评标签,以及“职场见学分组”这个潜在矛盾爆点。

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拼图碎片,被平铺在桌面上。然而,真正将这些碎片集成、翻转,并投射出一道俯瞰全局的光束的,是最后发言的筑前文弘。

他没有在白板上添加新的线条,而是拿起板擦,轻轻将那些分散的线索圈连起来,形成了一个以“叶山隼人”为中心、辐射至“户部、大和、大冈”以及“信息接收端由比滨”的简单网络图。

“综合大家的发现,”傅邺的声音平静而审慎,“谣言的确如我们中午猜想的那样,是用于精准打击以叶山为内核的小圈子的,传播范围极其有限,仅在f组内部,甚至未能触及叶山团体的所有相关人。”

这无疑指向一个对叶山团体内部动态异常关注、且社交圈并不宽广的观察者。

“由比滨同学带回的……嗯,那位同学的那番独特‘见解’,”,傅邺顿了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则强烈暗示了叶山团体中这位观察者不仅存在,而且拥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分析视角。”

他放下板擦,目光扫过众人:“基于现有信息,我有一个推测,暂且称之为‘海老名猜想’。散布谣言者,很可能就是海老名姬菜本人。”

活动室里安静了一瞬。这个结论,在意料之外,细想之下,却又在情理之中。

由比滨张大了嘴,似乎难以将好友与“造谣者”联系起来;比企谷的死鱼眼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材木座则是一副“唯筑前公明察秋毫”的崇拜状;唯有雪之下雪乃,清冷的眸子微微闪动,轻轻颔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当然,这只是基于逻辑和行为的推测,并非定论。”傅邺补充道,“但可能性很高。我们需要一个机会去接触、确认。如果真是她,我们需要引导,而非审判。”

接下来便是行动方案的商讨,由比滨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

海老名姬菜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隔一周的周五,都会去学校图书馆归还一批“符合她特殊兴趣”的书籍。明天,5月18日,正是还书日。

接触人选成了问题。比企谷要以“售后服务”的名义去帮户冢彩加进行网球练习,义不容辞;

材木座极力自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表情沮丧得如丧考妣,甚至激动得要再次“土下座”表忠心,却被傅邺和比企谷手忙脚乱地架住——他周末得随父母回馆山市的老家探望祖父母,行程早已定下;

由比滨倒是合适,可她早在周三就与三年b组的霞之丘诗羽学姐约好,要去参加其新书签售会捧场,无法更改。

最终,任务落在了学生自管互助委员会的正副会长——雪之下雪乃与筑前文弘肩上。

解决方案并未如傅邺前一天随口说的“明早给出”,而是在这个傍晚,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协商完成。

针对“是海老名”与“不是海老名”两种可能,自管互助会的五个人详细规划了接触策略、引导话术乃至于猜错人物的道歉预案,密密麻麻写满了三页稿纸。

当夕阳最后一丝光线被地平线吞没,时钟指向六点十分时,商讨才告一段落。众人在校门口道别,各自融入暮色之中。

5月18日下午五点二十六分,总武高图书馆门口,傅邺和雪之下如同两个耐心的猎手,终于等到了他们的目标。海老名姬菜抱着几本封面风格迥异的小说,从图书馆里走出来,鼻梁上那副红框眼镜在夕阳下反着光。

“海老名同学,”雪之下雪乃上前一步,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措辞是事先斟酌过的,“方便的话,能请你去一趟自管互助会的活动室吗?有一些关于户部他们那些短信的情况,想和你谈谈,只是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请不要紧张。”

出人意料的是,海老名姬菜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在傅邺和雪之下之间快速逡巡一圈,随即露出了一个近乎“果然来了”的、带着些许了然和兴奋的笑容,爽快地点头:“好啊,没问题哦,雪之下同学,筑前君。”

她的爽快反而让做好应对抗拒准备的傅邺和雪之下有些意外。三人沉默地走向活动室,气氛微妙。

活动室内,海老名和雪之下刚在矮桌旁坐下,傅邺转身去角落拿自管会常备用来接待求助者的“午后红茶”。

他刚从批发的纸箱里掏出一瓶,还没来得及递过去,海老名姬菜就象是突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双眼放光地看向雪之下,用一种近乎“传教”般的、滔滔不绝的语气开始了她的“输出”。

“雪之下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不,就是在我们2年f组!最近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宝藏’cp矩阵!简直是法老王的宝藏被发掘出来了!”她的语速快得惊人,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而主角自然就是我们的筑前君啦!”她兴奋地指向刚拿着红茶僵在原地的傅邺,“你看他,成绩优秀,举止神秘,那种看透一切又带着点疏离的气质,简直是完美的‘腹黑帝王攻’兼‘美强惨受’的结合体!多么迷人的矛盾感!”

“就比如他和叶山君!”海老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阳光现充之王与迷雾转学生优等生!叶山君只有在筑前君面前才会露出破绽,那种‘唯一能让我失态的人’的设置,简直是宿命的对决!是强强!是双王!为了争夺总武高的‘顶点’,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暗流涌动,却又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互相吸引……啊啊!”她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还有和比企谷君!”她话锋一转,“阴郁孤狼与光明引导者!筑前君是唯一能看穿比企谷君扭曲哲学并试图‘矫正’他的人,这种‘只有我懂你的孤独’的救赎感!比企谷君嘴上嫌弃,却一次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这种口嫌体正直的忠犬属性!简直是天作之合!”

“材木座君对筑前君那毫不掩饰的狂热崇拜,就是标准的忠犬攻/受啊!还有网球场上的户冢君,那份纯净的温柔,和筑前君站在一起就是圣光笼罩的天使组!甚至连体育课的田所浩二老师!那种粗犷的成年男性气息,和筑前君站在一起形成的体型差与禁忌感……师生年上!想想就让人兴奋得不能自已!

傅邺手里那瓶“午后红茶”险些脱手掉落。他听着海老名口中那些自己与叶山、比企谷、材木座、户冢甚至体育老师之间匪夷所思、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脸颊耳朵烫得惊人。他“两世为人”,自诩也算经历丰富,此刻却只想找个山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或者干脆穿越回烟台的海边,让冰冷的海水洗刷掉这令人窒息的“社会性死亡”现场。

旁边的雪之下雪乃,虽然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但那精致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扭曲得如同解不开的麻花,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

“……海老名同学,”傅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将那瓶红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语气干涩地评价道,“你的想象力……真是……非常丰富。”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修养,才没让这句话变成吐槽。

他强行拉回正题,尽量简洁地说明了叶山隼人的委托和目前调查到的情况。当提到“叶山希望事情圆满落幕”时,海老名姬菜眼中精光一闪,竟然再次激动得鼻血汩汩流出,这次没有三浦优美子在一旁照顾,只得由面色冰寒的雪之下默默递过去两张纸巾让她自行处理。

叙述完毕,傅邺直接问道:“海老名同学,关于那些针对户部、大和、大冈三位同学的谣言,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海老名姬菜用纸巾堵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却异常爽快地承认了:“恩,是我发的。”

活动室里再次陷入寂静。虽然早有猜测,但对方承认得如此干脆,还是让人有些愕然。

“为什么?”雪之下雪乃冷声问道,这是原则问题。

海老名拿下纸巾,鼻血似乎止住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之前那种狂热的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担忧的情绪。

“我不过是起了个催化剂的作用。”她撇撇嘴,“他们三个,为了下周职场见学和叶山君分在同一组,上个星期就已经在体育仓库后面吵过一次了,难看死了。我都看见了。”

“所以你就用谣言来加剧矛盾?”傅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是加剧!”海老名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我是想……想做个测试!或者……或者干脆把它戳破!”她深吸一口气,象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在论坛上认识的一位前辈,她工作以后,跟我讲了很多事……她说,职场里根本没有纯粹的友情,人人都在为名为利奔波,算计,攀附……最珍贵的心意和感情,在那里会变成最廉价、最可笑的东西!她当年也象我现在一样饱满热情,可是现在连嗑cp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我害怕!我怕叶山君他们毕业后,也会变成那样!现在他们在一起,好象很好很团结,可那是因为有叶山君在!如果以后分开了,进入那个丑陋的大人社会,他们会不会也为了利益互相倾轧?会不会也变得那么虚伪、市侩?一想到那种画面,我就觉得……反胃!恶心!”

她看向傅邺和雪之下,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如果这份关系最终注定要走向变质,不如在它看起来还美好的时候,由我自己亲手戳破这个假象!至少……至少在我心里,它还是‘纯粹’的!”

傅邺沉默了。他理解了。这不是单纯的恶意中伤,而是一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的少女,用一种极端且错误的方式,试图“保护”她心中那份对“纯粹关系”的向往,是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庸俗化”的一种恐慌性预演和反抗。

“海老名同学,”傅邺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引导的意味,“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用散布谣言的方式去‘测试’或‘保护’,是错误的。这不仅会伤害被谣言中伤的人,也会沾污了你想要守护的那份‘纯粹’本身。”

他没有直接否定她的爱好和价值观,而是采取了迂回的策略:

“你对人际关系的观察很敏锐,这是你的长处。但或许,你可以把这种敏锐用在更积极的地方?比如,用你的笔去描绘和记录你心中理想的关系,而不是在现实中扮演一位‘导演’,去干涉他人的生活。现实世界很复杂,成年人的世界也并非只有腌臜,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本心。”

雪之下雪乃也在一旁,用她特有的、冷冰冰却实事求是的语气补充道:“伤害他人来满足自我的预期,是最差劲的行为。真正的强大,是直面现实,并努力让自己不被现实改变,而不是提前摧毁它。”

海老名姬菜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她才抬起头,小声说:“……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会去跟他们道歉的……虽然可能不会说具体原因。”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傅邺和雪之下,眼神复杂,“你们……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傅邺心中松了口气,这只“红眼镜鼹鼠”比想象中好沟通。“你能这样想就好。兴趣爱好本身没有错,但要注意方式和分寸。”

海老名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那瓶“午后红茶”她最终也没有碰。五点五十分,傅邺和雪之下将她送出了活动室。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两人都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雪之下拿起桌上那瓶没开封的红茶,递还给傅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似乎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你被那么……‘幻想’,还挺可怜的。”

傅邺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接过那瓶仿佛承载了无数“罪孽”的饮料:“谢谢雪之下会长关心。至少……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锁好活动室的门,傅邺独自走向校门。傍晚六点的天空还残留着晚霞,他想着福满轩的打工已经迟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出校门,却看见叶山隼人等在那里。

“筑前君,事情……”叶山迎上来,脸上带着询问。

“委托完成了。”傅邺言简意赅,“对方已经认识到错误,后续他们会处理。具体是谁,基于保密原则,我不能说。你可以放心了。”

叶山隼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化为释然和感激:“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傅邺点点头,想起手里那瓶红茶,顺手就抛给了叶山,“这个,给你当训练后的补品吧。我打工迟到了,先走一步。”

叶山下意识地接住红茶,愣愣地看着傅邺转身,朝着与夕阳相反的方向,快步跑远,背影迅速融入熙攘的人流和渐深的暮色中。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微凉的饮料,又抬头望了望傅邺消失的方向,站在原地,良久没有移动。

不知道这一幕如果被那位刚被“劝导”过的海老名姬菜看见,她那双通过镜片的眼睛,又会编织出怎样一部惊世骇俗的全新“剧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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