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县立总武高的体育课惯例是三个班级共同上课,六十位男生和六十名女生要分组进行两种体育项目教程与训练,首先是按性别分两组,分完之后还要再抽签分两组,一节课总共是四组。上个月学生们学习和训练的是排球和田径,这个月开始换成是网球和足球。
傅邺之前在办公室和体育老师询问过总武高体育课的培养计划,老师们对于这位全年级知名的求知若渴的“优等生筑前”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武高每周上两次体育课,每个月四周,八节课为一个小周期,第四周第七、第八节体育课进行阶段性考察。体育课的课程评价以过程性评价为主,与中国体育课常见的终结性评价有所不同,体育课对于“期末体测”的重视程度相对中国来说较低。
每周的第一节课,学生进行活动项目抽签再参加体育活动,下一节轮换为另一活动项目,月末考察周的也是一样的抽签与轮换流程。有若干复数位(因为是男女分开上,所以至少是四位)的体育教师进行指导教程。
如果遇到天气原因,体育课无法上的话,虽然和中国一样,也会临时换成其他课。不一样的是一定会换回去,实在因为恶劣天气,太不凑巧换不回去的话,则会选择在工作日的放学时间之后再“加时”,延迟放学时间来确保体育课的培养目标可以顺利完成。
“所以这个学校的体育老师是不会‘体弱多病’或者‘常请私假’的吧。”傅邺半开玩笑地腹诽道。
同为班级中的“边缘人”,比企谷与材木座很快就混熟而抱团取暖了,材木座义辉成了比企谷八幡的继傅邺之后的第二位朋友。虽然别扭的比企谷死不承认,但是空闲时期这只流浪秋田时常与那只胖河马混在一起无疑暴露了这一点。
流浪秋田与超重河马都不是适应班级环境的人,不太会做那些合作性较强的体育活动,比如篮球、足球等。傅邺听到他们谈话里有什么“怕拖后腿”、“别添麻烦”的字眼,自然猜测了他们肯定在讨论不想抽到足球课的事。
“秋田兄,河马兄,虽然边缘人融入班集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多少也要尝试啊,只是一味逃避的话,融入的可能性是永远等于零的。就算你们并不想融入主流群体,但是一直当边缘人对于心理发展是有害的,也许会形成回避性人格障碍啊……”
傅邺对于他们两个这副模样,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和这两位当事人直接说出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边缘人而言,太过直接地叙述他们的问题只会适得其反,只能潜移默化地创造有利环境来影响,此刻的傅邺只是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今年想上网球课的人特别多,在一番激烈的抽签争夺之后后,看着比企谷风轻云淡的表情与材木座“如丧考妣”的难看脸色,傅邺知道一定是比企谷顺利地留在网球组中,落败的材木座则被分到了足球组。
“呼,八幡,不能让你见识我的‘魔球’,真是可惜……没有你在,我要和谁练习足球传球啊?”
看,边缘人失去了边缘人伙伴就会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对自己的心理健康尤其不好啊,所以这才要尽可能融入集体社会嘛。
材木座本来还在逞强,最后还是泪眼汪汪向比企谷地投以求助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没办法,机会公平,愿赌服输,比企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去了足球组那一边。
网球组花了十五分钟进行了教师示范课程与标准动作训练指导,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的都是自由练习,老师叫两两一组分开对打,比企谷那黑框眼镜下的死鱼眼转了转,准备向厚木老师走去,仿佛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使。
小样儿,我从小学到大学十六年里上了几百节体育课!我还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无非是“老师我肚子开了,老师我鞋带疼……”
啊不对!是“老师我肚子疼,老师我鞋带开了”,随便找个理由然后要不然就是自己一个人对墙打,要不然在体育课就直接划水摸鱼吧!
这些小伎俩,全都是你傅大哥当年玩剩下来的!
“比企谷君,我们来组队对打吧。”不等他走向厚木老师,傅邺就直接拉住了他的臂膀,一点不给他走入自闭的死胡同的机会。
流浪秋田这才想起除了那只精神亢奋的胖河马,自己还有一只丹顶鹤朋友,严格意义上说是他高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筑……筑前,你这现充!”
傅邺可不管什么叫“现充”,直接找了个没人的网球场地和他对打起来,比企谷也只好放弃自己“孤零零自己打”的梦想,和傅邺对打训练起来。
认真对打的二人没注意到的是,周边的场地人突然多了起来,那只在整个二年级乃至其他两个年级都大受欢迎的大黄毛——叶山隼人,他的“领地”迅速聚集了六个人,变得吵吵嚷嚷的。
比企谷一听到这个动静,仿佛是感知到什么天敌似的,那把头往里面缩的啊……看得傅邺头皮发麻!
这自闭的模样有必要吗,孩子?人家大金毛又不会吃了你这条流浪秋田!
那一群吵吵嚷嚷的中心群体不自觉地开始“入侵”边缘群体秋田桑的领地了,那大金毛的网球掉到傅邺和比企谷这边。
“啊,不好意思,筑前君,还有……比企鹅君,能帮我捡一下球吗?”比企谷畏畏缩缩地准备去捡,傅邺轻轻握住他的肩膀,给他了一个支持的眼神,看得比企谷一脸懵。
“叶山同学,是比企谷君,不是比企鹅君,记错人的名字很失礼啊!”傅邺极其自然地说出了比企谷自己绝对不敢说的话,把他听得震惊不已。
“哦哦!对不起比企谷君,筑前君,我不是故意说错名字的!现在能把我的球扔回来了吗?”傅邺欠身把球捡起来随意地扔给那条大金毛。
“谢啦!”叶山又和他那中心群体快活地享受青春去了。
“你看,其实你害怕的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对你有偏见,只是他们和你接触地少,不是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人家不坏的。”傅邺再次和比企谷一边对打网球,一边劝导着这位流浪秋田。
“我
……我和你不一样!我又不是现充!”比企谷又在搞他那极端二元论的危险二极体思维了。
“不是现充不现充的问题,比企谷,是你愿不愿意走出自己的执念的问题。到了你真正想通的那一天,你会发现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自己信以为真的信条其实真并不一定是对的。”
傅邺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那条青春期的流浪秋田还在懵懵懂懂地看着地上滚动的网球。
第二周,比企谷的再一节网球课过去了,傅邺没想到比企谷这才一个星期就转了性,居然主动跑到了学生自管互助委员会的活动室要主动去帮助某个人了?
可以啊,秋田,孺子可教啊!傅邺老师欣慰地笑了。
比企谷语言凌乱,红着脸得向傅邺和雪之下絮絮叨叨地说要帮助一个叫“户冢”的人进行体力训练,眼镜简直都要抖掉下来了。
原来是傅邺这一周第一节的体育课被分到足球组和叶山他们踢足球去了,比企谷这一次抽签还是上的还是网球课,这一次依然没有材木座义辉,也没有“筑前文弘”,居然是那个纤细的像女孩子一样的户冢彩加好心陪他对打的?
傅邺了然于心,这臭小子好象又是陷入“恋爱”了?
不行啊!秋田桑,博美由比滨的事还没处理好呢,这么火急火燎的见色忘义,还是个男生,这可不行啊!
傅邺帮过平冢静那个不靠谱的同行写过学生访谈,这个女人的学生工作做得有点太过粗枝大叶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太行,就直接拉着这个“天才筑前”进行精修,傅邺也就是这样看到户冢的访谈文档的
户冢彩加,是一个象是小仓鼠一样的可爱的人。
平冢静在访谈提纲里问他“为了将来,你现在做了哪些努力?”他的回答是“努力让行为举止象个男生。”
确实,他比很多女生都要清秀的面庞,以及纤细的四肢与躯干,娇小的身高,的确容易被误认为是一个女生。
但这不靠谱的女人居然写的是什么“我认为你不用勉强自己,维持自然就好。你应该保持自己的样子。请你永远都这么可爱”?
对待青春期自我认知不足与性别认知混乱的学生的正确方式不应该是解构“社会性别规范”和破除“性别二元概念”的陈旧理念,引导他自然向着符合自身意愿的方向发展嘛?!
她做过调研确定了户冢真的想要这么“可爱”吗?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他心甘情愿想要的吗?有没有认真作过观察记录和对症下药写访谈提纲啊?有没有尊重人家学生的主体性啊!
这个心不在焉的三流教师!
傅邺又开始在心底吐槽他的这位不靠谱的“同事”了……
这“小仓鼠”交给她来管?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