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刮过院坝,此刻所有人都围在宁志鹏身边。
张二郎将宁志鹏小心翼翼地放下之后,便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小浩,跟你小龙哥哥捏捏肩膀和腿。”
“婶婶,你帮我把这苦蒿洗干净。”
宁澈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这副表现,让原本做好准备的宁鸿国都欲言又止。
徐红梅看着自己男人,一脸煞白、冷汗直冒的样子。
强忍住流泪的冲动。
接过宁澈从兜里掏出来的苦蒿,转身就去清洗。
这一刻,连原本爱哭鼻子的宁浩。
也听从宁澈的吩咐。
来到张龙旁边,替他揉着肩膀捶着腿。
而宁英,则是去厨房端来一碗清水。
“小龙哥,喝水!”
气喘如牛的张龙,早就感觉嗓子冒烟了。
见宁英端来水,便忍不住接过来准备豪饮。
却是在入口的刹那。
被宁鸿国阻止了。
“小龙再歇会儿喝,现在喝会受凉!”
徐红梅的速度很快。
当即将清洗干净的苦蒿,给端了出来。
“小澈,这有什么用?”
她不知道宁澈让她清洗苦蒿,拿来有何用。
“止血的!”
徐红梅一怔,有些疑惑道:“不用草木灰吗?”
刚刚,宁鸿国还让她准备了一些草木灰呢。
宁澈摇摇头:
“听我的,等会儿给二叔拔出箭之后,婶婶你把苦蒿嚼碎了敷在上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一怔。
宁鸿国有些将信将疑道:
“小澈,这能行吗?”
苦蒿这玩意。
太苦了!
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当做猪草给猪吃。
宁澈点点头:
“信我,这东西比草木灰,要好上很多倍!”
苦蒿含有多种活性成分,有抗菌、抗炎和止血等功效。
以当前的条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宁鸿国选择了相信。
当即进屋找来一把小刀,将宁志鹏的半截裤子给割掉。
然后,又找来一根玉米棒芯。
“咬住!”
宁志鹏一脸煞白。
有气无力道:
“爹,长痛不如短痛,你给我一下拔出来。”
这支箭,射中宁志鹏的小腿有半寸长。
裤腿早被鲜血浸红。
都凝块了。
好在没有伤到大动脉,否则宁志鹏绝对坚持不到现在。
宁鸿国点点头。
他抬头见一切工具都准备就绪,深吸一口气后。
便握住这支箭。
而就在宁志鹏眉头紧蹙,闭着眼死咬着玉米棒芯时。
宁鸿国却突然开口道:
“志鹏别紧张,我数到三声的时候就拔!”
宁志鹏大口喘息着:
“放心吧爹,你尽管拔,我忍得住!”
宁鸿国点点头:
“一!”
话音还没落下,宁鸿国握箭的手突然一甩。
唰——
箭倒飞出去的同时,伴随着一小股鲜血飙了出来。
宁澈眼疾手快,直接将徐红梅嚼好放在布里面的苦蒿汁,给敷在伤口上。
“嗷——”
宁志鹏痛得双腿绷直,身子也直愣愣地坐了起来。
他瞪着宁鸿国难以置信道:
“爹,说好的数三声呢?你咋数一声就拔了?”
宁鸿国瞪了他一眼:
“你罗嗦个啥?拔了就是了!”
宁志鹏哼哼两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好象没刚才那么痛了。
反而清清凉凉的。
定睛一看,宁澈已经接过徐红梅递过来的线。
嘴巴叼着线的另一头,开始绕着他的腿给缠绕起来。
动作之娴熟,令他不由有些发愣。
“小澈你还会这个?”
宁澈头也不抬道:
“看戏学的!”
诡异设置的“宁澈”,除了是一个泼皮无赖之外。
还是个戏迷。
有事没事,他就进城去听戏。
果不其然。
听宁澈这么一说,现场的人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那苦蒿止血,显然也是戏里面听的喏!
“小龙、虎哥,还麻烦你俩一起帮个忙,将我二叔抬到床上去。”
见宁志鹏状态还好,宁澈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好说!”
张虎,是一个偏瘦弱的男子。
个头也矮小!
听到宁澈这么一说,当即挽起了袖子帮忙。
很快,三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将宁志鹏抬进房间里。
“宁大爷,小澈,这里没事那我和小龙就先去忙了。”
“后面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们尽管招呼一声。”
张虎出来拍了拍手。
就准备要走。
但宁澈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虎哥,我看你们早早的要进城,好象还没吃东西。”
“不嫌弃的话,先在这里对付两口吧!”
刚刚的时候,宁澈还听到张龙的肚子叫。
加之背了宁志鹏半路。
体力消耗很严重。
说着,不等这两兄弟拒绝,陈澈就转身对徐红梅道:
“婶婶,你再去煮一锅粥吧,稠一点!”
今天的事,确实多亏了张家两兄弟。
否则以他一个人。
绝对要累惨!
“这”
张虎是想拒绝的,但感受着饥肠辘辘的胃。
和看着弟弟那张饿得发白的脸。
下意识挠挠头道:
“那就麻烦婶婶了!”
徐红梅见状,忙摆手连说了几句“不麻烦”。
便转身就进厨房去忙碌。
宁澈招呼俩兄弟坐下。
“虎哥,小龙,其他客套的话就不说了。”
“我昨天打了一窝野鸡,家里还留有一只。”
“晚上你们过来吃饭!”
闻言,张家两兄弟下意识对视一眼。
尤其是张龙。
听到有肉吃,喉咙一滑,眼睛都亮了。
张虎却克制些。
“小澈,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俩喝一碗粥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宁老爷子和宁二叔先前帮忙张罗着他爹娘的丧事。
这恩兄弟俩记一辈子。
宁澈摆摆手。
说了几句义气话后,话锋一转又询问了俩兄弟几个问题。
都是与二叔被抢,中箭有关。
张虎的回答。
和张龙先前在路上的说法,大差不差。
“小澈,我先前找到志鹏叔,安抚他情绪的时候。”
“志鹏叔说,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体格、力气很大。”
“肯定是个男的!”
宁澈点点头。
先前在现场,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脚印。
比自己的脚印,还要大半寸有馀。
但这人到底是谁。
宁澈却茫然了!
“虎哥,小龙,你俩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听宁澈这么一问,俩兄弟也无奈地摇摇头。
而就在气氛凝重之时。
宁鸿国却用拐杖,杵了一下地上的那一支箭道:
“小澈,你再看看这一支箭!”
听到宁鸿国这么一说,宁澈俯身拾起来仔细打量着。
箭杆光滑,箭尖上的血迹未干。
但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爷爷,这一支箭有什么说法吗?”
宁鸿国也不卖关子。
当即沉声道:
“这支箭的箭身,应该是桦木材质。”
“箭尾呈鱼尾型,比较粗糙、常见!”
“箭尖削三面,又有油和漆养护,这人绝对是个行家。”
“但也不是猎户!”
听宁鸿国这么一说,宁澈脑海中当即有一个个念头冒了出来。
箭的材质是桦木。
桦木这种材料,易于加工且低廉。
适合大规模生产。
再加之箭的造型,说明这箭是制式箭。
用户不是猎户,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家。
“桦木廉价易量产……非猎户的行家……鹿角村符合这条件的,只有里正江家!”
宁澈攥紧了手中的箭杆。
眼中闪过一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