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块现金在1997年那个时代,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这笔巨款,足够在当时沪都的非中心地段,买下一套小户型的房子。而巨款主人,只是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大一学生”。
冯威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关于李哲“身世”的种种猜测,此刻都被这简单粗暴的现实砸得粉碎。
什么河南农村来的,什么家境贫寒,都是骗人的!这绝对是哪个大佬的儿子来上戏体验生活了!
只有李哲自己清楚,这十万元巨款里,其中八千是他在香江回归夜卖地垫赚的,剩下的九万多,是他利用这笔第一桶金,在过去两个月里,通过对未来信息的精准把握,在尚不规范的邮币卡市场和国库券交易中,快进快出倒腾出来的。
这个过程凶险无比,但回报也同样惊人。
“你……”杨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些合法的收入。”
李哲没有细说,他把盒子盖上,重新锁好。
“这笔钱,就是‘互助会’的激活资金。我们可以用它来聘请真正的律师做法律顾问,可以在有好机会但对方预算不足时,我们自己垫资参与投资,甚至可以作为同学们的履约保证金,增加我们的信誉。”
他的话,让杨蓉彻底冷静下来,并感到了深深的折服。
李哲不仅有超越常人的远见和魄力,更有支撑这一切的资本实力。
他不是在空想,而是在做一个切实可行的商业规划。
“我添加!”杨蓉的眼神坚定无比,“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副手,负责管钱管人。”李哲看着她,“你的精明和算计,用在自己人身上是内耗,用在外面,就是一把利器。”
一句话,说得杨蓉心服口服。她最清楚自己的性格,李哲这是把她看得透透的。
第二天,李哲就在班会上,正式提出了成立“97级表演班互助会”的构想。
他没有一上来就讲钱,而是先讲“风险”。他把李琳的合同事件作为案例,深入剖析了在校学生外出接活可能遇到的各种陷阱和不公。
“我们是上戏的学生,我们未来是要成为演员,是艺术家。但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们的才华和劳动,不应该被廉价的践踏。”
他这一番话,瞬间引起了所有同学的共鸣。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过类似的经历或担忧。
接着,他才抛出“互助会”的方案:集体谈判,资源共享,专业法务支持,以及最重要的——收益作为公共基金,可用于班级建设。
为了打消学校和老师的顾虑,李哲主动找到了班主任舒容,进行了一次长谈。
在舒容的办公室里,她听完李哲的完整构想,久久没有说话。
“李哲,你的想法很大胆。”良久,舒容才开口,表情严肃,“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分散同学们的学习精力?作为表演系的学生,最重要的是打好专业基础,而不是过早地钻进钱眼里。”
“舒老师,我明白您的担忧。”李哲不卑不亢地回答,“但堵,是堵不住的。同学们有改善生活的须求,有积累实践经验的须求。与其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乱撞,被骗,被压榨,甚至因此影响学业和心情,不如我们把他们组织起来,规范起来,引导起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认真想过了,到时‘互助会’将制定三条铁律。第一,所有活动不能与学校的课程和排练冲突,学业永远是第一位。第二,我们会对所有机会进行筛选,那些低俗的、有损形象的、纯粹浪费时间的活,我们一概不接。第三,我们会把这个过程,也变成一种学习。学习如何看合同,如何与人沟通,如何展示自己,这也是演员的必修课。”
舒容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学生,目光复杂。
李哲的思路之清淅,考虑之周全,完全超出了一个学生的范畴。他不仅看到了问题,还给出了一套具有高度可行性的完整解决方案。
“那你说的互助会公共基金,具体准备怎么用呢?”舒容追问。
“短期,我们可以用来购买录像机、摄象机,把我们的课堂练习、小品作业都录下来,反复观看、分析,这是最好的复盘。我们还可以集体购买一些国外原版的戏剧录像带,开阔眼界。”
李哲显然早有准备,他继续说道:“长期,如果基金充裕,我们还可以自己投资排练大戏,甚至拍摄我们自己的原创作品。”
拍摄自己的原创作品!
这句话,让舒容的心猛地一跳。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学生的野心和谋划,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他不是在搞一个学生社团,他是在为整个97班,构建一个集学习、实践、创作于一体的演艺生态系统。
“好。”舒容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支持你。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学业第一。如果让我发现,有任何人因为这个‘互助会’而眈误了学习,我会立刻叫停。”
“您放心,舒老师。”李哲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
有了班主任舒容的“尚方宝剑”许可,“97级表演班互助会”正式成立。李哲众望所归地成为了会长,杨蓉则以其精明的头脑,当选为副会长兼财务总管。内核成员,自然是302寝室的杨浩宇、冯威、闫宽等人。
互助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李哲提供的激活资金,聘请了一位兼职的法律顾问——一位华东政法大学的年轻讲师。这个举措,让互助会的专业性瞬间拉满。
很快,第一单“大生意”就主动找上了门。或者说,是李哲主动“找”上了它。
他从一份不起眼的行业报纸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则小小的招商信息。一家来自内蒙古的,名叫“蒙牛”的乳制品公司,刚刚成立,准备进入华东市场,正在寻求gg合作。
1997年,蒙牛刚刚注册,创始人牛根生还在为第一笔贷款焦头烂额,市场上根本没人知道这个品牌。
因此,在所有人眼里,这不过又是一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镇企业。
但李哲的瞳孔,却在看到“蒙牛”两个字时,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作为21世纪重生过来的现代青年,太清楚这两个字在未来意味着什么了。那可是一个价值千亿的乳业帝国!
他立刻让杨蓉去打听。得到的消息是,蒙牛的gg预算极低,他们甚至没有找专业的gg公司,只是想找几个形象健康的年轻人,拍几张宣传照,印在产品包装和传单上。
为此,他们给出的gg打包价,远低于市场行情价。
班里有些形象不错的同学,通过别的渠道也听说了这个机会,但一听报价和品牌,都毫不尤豫地拒绝了。
“什么破牛奶牌子,听都没听过。”
“给那点钱,还不够车马费的。”
杨蓉也有些尤豫:“会长,这单生意是不是太小了?我们互助会刚成立,第一炮得打响一点吧?”
“不。”李哲的眼神里闪铄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兴奋,“就是要这种小单生意才好。因为小,我们才有机会拿到更大的生意。”
他拿起拨盘电话,亲自拨通了蒙牛驻沪都的临时办事处主任牛得旺的号码。
这次,他没有再冒充什么“王律师”“张记者”,而是直接坦诚地自报家门。
“你好,请问是牛得旺主任吗?我是上戏学院97级表演班‘互助会’的负责人,我叫李哲。”
“我在报纸上看到贵公司发布的招商信息,对你们品牌非常感兴趣。”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次深度合作,而不是一次性的一锤子买卖。”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对于此刻正处在创业最艰难时期的蒙牛来说,“深度合作”这四个字,有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