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一看见尤凤霞,尤其是她手里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布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招呼道:
“凤霞来啦?这是又来看你师傅?”
“恩,三大爷,您忙着呢!”
尤凤霞礼貌性地回了一句,脚步却没停,径直就想往中院走。
阎埠贵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绕出桌子,作势要去接尤凤霞手里的包。
“哎,凤霞!等等!你看你这孩子,来就来嘛,还提这么多东西!多重啊!来来来,三大爷帮你拿!我正好也要去中院找你解成哥说点事!”
尤凤霞多精明的一个人,哪能看不出阎埠贵那点小心思?
她立刻警剔地把布包往身后一藏,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婉拒道:
“不用了不用了,三大爷!真不重!我自己能行!这些都是我特意给我师傅准备的年礼,可不敢劳烦您!”
说完,她象是生怕阎埠贵再纠缠,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钻进了中院。
阎埠贵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显得有些尴尬。
他悻悻地收回手,望着尤凤霞消失的方向,低声嘟囔道:
“嘿!这丫头片子,现在怎么也学得跟她师傅一个德行!防我跟防贼似的!”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阎老师,您这又是在背后编排谁呢?让我也听听?”
阎埠贵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推着自行车进来的陆远。
他连忙换上笑脸,打着哈哈道:
“没,没谁!我能编排谁啊?正琢磨这对联该怎么写才能既有文采又寓意吉祥呢!”
他眼珠一转,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业务上,指着桌上的红纸道:
“小陆啊,眼看就过年了,要不要三大爷给你也来上一副?不是跟你吹,就我这手字,还有这对联的学问,比外面那些摆摊的可强多了!保证让你家门楣生辉!”
陆远闻言,停下脚步,把自行车支好,饶有兴致地走到桌前,打量了一下阎埠贵的文房四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哟?阎老师您还精通此道?巧了不是,晚辈我呢,也略懂那么一点点笔墨。”
说着,他竟毫不客气地伸手,轻轻将挡在桌前的阎埠贵拨开到一边,然后自顾自地拿起了那支毛笔。
阎埠贵被陆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有些着急地道:
“哎哎哎!陆远!你干嘛?你会写吗?可别瞎胡闹!这红纸和墨汁可都是钱!写砸了你得赔啊!”
陆远根本不理他,左手虚按着红纸,右手执笔,蘸饱了浓墨。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沉静。
只见他手腕悬动,笔走龙蛇,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力量感。
“上联:四海升平家业顺,”
“下联:五湖共庆福寿长。”
“横批:国泰民安!”
一气呵成!
字体结构严谨,笔力遒劲,锋芒内敛却又气势磅礴,绝非寻常匠人所能及。
尤其是那股通过笔墨传递出来的沉稳与大气,更是让周围不知不觉围拢过来的邻居们看得目定口呆!
整个前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寒风刮过屋檐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看桌上的对联,又看看气定神闲放下毛笔的陆远。
阎埠贵更是张大了嘴巴,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滑下来了。
他指着那副对联,手指微微颤斗,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还会这个?!”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整天在厨房颠大勺,在院里跟人打架斗嘴,热衷于聊八卦的厨子,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一手堪比书法大家的字?
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陆远看着阎埠贵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轻轻掸了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揶揄:
“阎老师,看来您这文化人的功底,还得再练练啊。没事多临临帖,总归是好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处于震惊中的阎埠贵和邻居们,推起自行车就准备回中院。
走出几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轻轻拍在还在发呆的阎埠贵面前的桌子上。
“纸墨钱!现在手里没空,记得把对联给我送来!”
他丢下这句话,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阎埠贵看着桌上那一毛钱,又看了看陆远那副堪称艺术品的对联,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被当众打脸的羞恼,又有一种莫名的庆幸,还好,陆远这家伙志不在此,没打算靠这个跟他抢生意。
不然,就凭这一手字,他阎老西往后在这院儿里,怕是连一碗文化饭都吃不上了。
陆远推着车回到中院自家门口,正好看见秦淮茹又在公共水池边洗洗涮涮。
那满满一大盆的衣物,让陆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是真纳闷,贾家哪来这么多东西要洗?这秦淮茹,仿佛一年四季都有洗不完的衣服,简直成了这中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秦淮茹察觉到陆远的目光,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柔美温婉的笑容,声音软糯地打招呼:
“陆家兄弟,下班回来啦?”
“恩。”
陆远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态度冷淡得不能再冷淡。
他停好自行车,拿出钥匙开门,完全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意思。
看着陆远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秦淮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不甘。
她对自己的魅力向来颇有信心,连傻柱那样的浑人都能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就不信拿不下陆远这个毛头小子!
在她看来,陆远越是冷淡,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是在刻意回避她的吸引力。
陆远要是知道她这想法,估计会直接笑出声。
他回避?他那是纯粹觉得膈应!
走进屋里,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炕烧得热乎乎的,驱散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
“师傅,您回来啦!”
尤凤霞看到陆远,立刻象只欢快的小鸟般迎了上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棉大衣,仔细地掸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熟练地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陆玲和何雨水正坐在炕沿边嗑瓜子,看到尤凤霞这副殷勤备至,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的模样,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憋着笑。
这一年来,尤凤霞打着各种旗号往陆家跑,司马昭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
“凤霞来了。”
陆远对尤凤霞的热情似乎已经习惯,他走到炕边坐下,随口问道:
“家里又不缺这些东西,你以后别老破费,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吧?”
“他们都好着呢!多亏了师傅您上次给开的那个药膳方子,我爸的老寒腿今年都没怎么犯!”
尤凤霞笑魇如花,站在陆远身边,眼神里的倾慕几乎要溢出来。
看着尤凤霞,再想到最近同样攻势频频的陈雪茹,陆远心里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委婉地跟尤凤霞再强调一下师徒名分,门外突然传来了李二牛焦急的呼喊和急促的敲门声:
“陆哥!陆哥!不好了!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