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打补丁旧军装、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的中年汉子快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正是陆远的三叔,陆家庄的生产队长陆建国。
“陆小子?真是你啊!”
陆建国看着陆远这衣锦还乡的派头,尤其是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慰的笑容。
“行啊,小子!这在城里才待了多久,连车都置办上了?混得可以啊!”
陆远利落地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从麻袋里掏出一条香山烟,直接塞到陆建国怀里。
“嘿嘿,三叔!抽着!给您带的!”
“嚯!香山?好小子!有出息了,没忘了你三叔!”
陆建国拿着这条在当时农村绝对算得上高档的香烟,脸上的笑容更盛,用力拍了拍陆远的肩膀。
“看您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陆远笑着,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包牡丹,抽出一支递给陆建国,并划燃火柴帮他点上。
陆建国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烟柱,笑骂道:
“臭小子,搁这儿跟你三叔显摆来了是吧?又是香山又是牡丹的!”
“哪能啊,三叔,孝敬您的!”
陆远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看了看渐渐围拢过来的乡亲们,大声道:
“三叔,晚上整点硬菜?咱爷们聚聚,喝点?”
“成啊!正好,队里猪圈……”
陆建国爽快地一挥手。
他话没说完,陆远却笑着打断了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轮廓模糊的群山:
“三叔,队里的猪那是计划内的,动不得!咱今天不吃那个,吃野味!您瞧好了,今晚这肉,侄儿给您弄来!”
陆建国闻言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陆远:
“你去弄?这都两三点了,山上可不安全……”
陆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拍了拍胸脯。
“放心吧,三叔!交给我,保证没问题!让婶子她们把锅烧上水,准备点粉条蘑菇就行!”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在他那神奇的储物空间里,正静静地躺着上次进山的收获:
一头超过三百斤的彪悍公野猪,一头两百来斤的母野猪,甚至还有两只懵懂的小野猪崽。
这些东西,平时在四合院太扎眼了,吃了两个月都没吃完,他正愁没机会拿出来与亲近的人分享呢!
今天,正好让全庄的老少都打打牙祭,热闹热闹!
昌平,陆家庄,后山密林。
时近四点多五点左右,夕阳的馀晖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树冠,在林间空地和水潭边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以及某种野兽留下的淡淡腥膻气息。
四周寂静,唯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虫嘶,更衬得这片原始山林幽深而危险。
陆远的身影,如同最老练的猎人,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野兽踩踏出的隐秘小道上。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脚上是结实的解放鞋,手中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厚背砍刀,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蹲下身,用刀尖拨弄着一处早已干涸但依旧能分辨出型状的野兽粪便,指尖捻起一点碎屑,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着粪便中未被完全消化的植物纤维。
“看这风干程度,还有里面的东西……差不多是两天前留下的,是个大家伙。”
陆远低声自语,缓缓站起身,目光变得更加警剔。
他继续沿着兽道向前潜行,脚步轻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经过一丛茂密的灌木时,他眼角的馀光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扭曲。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他握刀的右手手腕一抖,刀光如同银色闪电般反手向后撩去!
“嘶啦——!”
一声轻微利刃割开皮肉的声响。
一条原本盘踞在灌木枝桠上正准备发起袭击的土灰色毒蛇,蛇头瞬间与身体分离,掉落在地。
那无头的蛇身依旧凭借着神经反射,在地上剧烈地扭动、蜷曲,显得诡异而骇人。
陆远冰冷地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他用刀尖挑起仍在微微抽搐的蛇身,随意地甩了甩上面的血珠,便将其搭在了自己的腰间,继续向前探索。
这东西,处理好了也是一道难得的野味。
他的目标明确,是前方不远处那片被山林环抱的小水潭。
那里是附近动物傍晚时分必然光临的饮水点。
来到水潭边,他选了一处下风向的隐蔽位置,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只路上顺手用石子打到的肥硕野兔。
手起刀落,利落地将野兔开膛破肚,将还带着体温的内脏掏出来,故意丢弃在水潭边一块显眼的石头上。
浓烈的血腥气,开始随着微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一个简单却有效的诱捕陷阱,就此完成。
陆远迅速后退,如同灵猿般,三两下就攀爬上了旁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栎树,找了个枝桠粗壮、视野开阔的位置隐匿好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从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杆保养得极好的老式猎枪,轻轻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膛内的子弹。
然后摒息凝神,将枪口对准了下方的水潭局域,整个人仿佛与大树融为一体,只剩下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渐暗的光线中闪铄着狩猎者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
终于,一阵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伴随着灌木被拨动的窸窣声,由远及近。
很快,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在一个体型格外彪壮、鬃毛如钢针般竖起的公野猪带领下,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直奔水潭边的兔内脏而去。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水潭的另一侧,一道灰色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那是一只毛色灰暗、眼神凶戾的野狼。
它同样被血腥味吸引,龇着惨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贪婪地盯着那堆内脏,又警剔地打量着那群野猪。
树上的陆远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狼?是脱离族群的独狼,还是狼群派出来的探子?”
他深知狼的习性,这种生物极少单独行动。
遇见独狼,往往意味着它可能是争夺狼王失败被驱逐的倒楣蛋,但也可能是经验丰富更加狡猾凶残的老狼。
而如果是探子,那意味着更大的麻烦,狼群就在附近!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完全隐藏在枝叶的阴影中,得益于处于下风口,他的气味并未被这些嗅觉伶敏的野兽察觉。
否则,这次精心准备的狩猎很可能就要提前告吹。
“嗷呜——!”
水潭边的野狼似乎有些不耐烦,仰头发出一声短促而嘹亮的嚎叫,象是在示威,又象是在召唤同伴。
它压低身体,做出扑击的姿态,威胁着那群野猪。
领头的巨大公野猪显然被激怒了,它停止进食,转过身,面对野狼,从鼻腔里喷出粗重的白气。
蹄子不安地刨动着地面的泥土,发出哼哼的警告声,庞大的身躯微微下蹲,摆出了冲撞的架势。
面对这头体型远超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坦克,野狼显然也知道硬碰硬占不到便宜。
它龇了龇牙,不甘地低吼一声,居然十分识时务地转身,几个跳跃,便再次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动作迅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