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暮色四合,将青砖灰瓦的四合院笼罩在一片宁静而温暖的氛围中。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陆续飘出炊烟,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晚饭的香气,与胡同里传来的孩子们嬉闹声、大人们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京城黄昏图景。
陆远左手提着一条用草绳串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估摸着得有两斤多重;右手则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一把翠绿的青蒜,还有两块敦实的老豆腐。
这丰盛的食材,在如今这光景,足以让任何经过的邻居侧目
他刚踏进前院大门,目光就与正在摆弄他那几盆宝贝花草的阎埠贵对上了。
阎埠贵,院里的三大爷,红星小学的语文老师。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用胶布缠着腿的眼镜。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正小心翼翼地给一盆月季浇水,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院门方向,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看到陆远手里提着的肉和菜,阎埠贵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他立刻放下喷壶,脸上堆起那种惯有的带着几分精明和算计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哎呦!小陆回来啦!嚯!买这么多好菜呢!这五花肉,真肥实!晚上这是要改善伙食啊?”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象扫描仪一样,迅速评估着陆远手中食材的价值。
“来来来,三大爷帮你提提?你这又是肉又是菜的,多重啊!”
说着,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接陆远手里的东西。
陆远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巧妙地侧身避开了阎埠贵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阎老师,您这下班够早的啊?红星小学今天下午没课吗?不会是……早退了吧?”
“哎呦喂!小陆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阎埠贵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连忙摆手解释,表情严肃得象是在进行政治表态。
“三大爷我可是人民教师,最守纪律了!那是下午没我的课,教研组活动也结束了,我才按正常时间回来的!
早退?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扶了扶眼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真诚。
陆远看着他这副急于辩解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拖长了音调道:
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语气,让阎埠贵心里一阵发虚,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仿佛都被看透了。
但他不愧是算盘成精的人物,脸皮厚度非同一般,立刻又换上了那副热情洋溢的笑脸,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那个……小陆啊,你看你一个人,带着个妹妹,做饭多麻烦?洗洗切切的,还得看着火候……
要不,今晚就来三大爷家吃得了!你三大妈别的不敢说,做饭的手艺那还是不错的!
你这肉和菜拿过去,让她给拾掇拾掇,保准好吃!咱们邻里邻居的,也热闹!”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纯粹是为陆远着想。
陆远闻言,直接嗤笑出声,也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阎老师,咱俩谁也别把谁当傻子成吗?这肉和菜要是进了你家门,晚上端上桌的能有一半,我都得念您一声仗义!有意思吗?整天琢磨这点事儿,您不累,我看着都累。”
说完,他不再理会表情瞬间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阎埠贵,拎着菜,拉着妹妹和何雨水,径直就往后院走去。
就在阎埠贵被怼得哑口无言,望着那诱人的五花肉暗自叹气心疼不已的时候,已经走出几步的陆远却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纯属好心提醒的无辜表情,扬声道:
“对了,阎老师!我差点忘了!王主任昨天全院大会上说的,让您和一大爷、二大爷去街道办学习班上课,为期一个月,您没忘吧?
今天好象是第一天?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再不去……怕是要迟到了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直接在阎埠贵耳边炸响!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
阎埠贵猛地一拍大腿,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都慌了神。
“把这茬儿给忘了!要命了要命了!”
他也顾不上面子和算计了,扯着嗓子就朝自家屋里焦急地大喊:
“杨瑞华!杨瑞华!快出来看着点门!我得赶紧去街道办!迟到了要挨批评的!”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象只受惊的兔子,以与他年龄和体型不符的敏捷速度,嗖地一下窜出了院门,转眼就消失在了巷口。
三大妈杨瑞华闻声从屋里跑出来,只看到丈夫一个仓皇逃离的背影,和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陆远。
“小陆,老阎这……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三大妈一脸茫然地问道。
陆远耸耸肩,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语气轻松地道:
“哦,没啥大事,三大妈。就是阎老师突然想起来,他得去街道办上课学习,怕去晚了不合适,就跑着去了。”
三大妈:“……”
她看着陆远那真诚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站在陆远身边的何雨水,看着阎埠贵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气定神闲,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的陆远,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
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崇拜道:
“小陆哥,你可真厉害!三两句就把阎老师给打发走了!你都不知道,平时我们过前院,都得小心着他,一不小心就被他算计点东西走,虽然不多,但膈应人啊!”
陆远淡然一笑,拍了拍何雨水的肩膀:
“小意思。对付这种精于算计的人,你就不能按他的套路出牌。你得比他更……嗯,更不讲道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