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复盖的昌平山区,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山林间呼啸。
陆远扛着那杆老猎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的积雪中跋涉,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
他仔细搜寻着雪地上的任何踪迹,爪印、啃食的痕迹、或是粪便。
然而走了小半个时辰,除了几只受惊飞走的山鸡,一无所获。
“这鬼天气,连个活物都难找。”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并无任何神佛庇佑的念想。
他陆远向来只信自己手里的枪和腰间的刀
正当他准备转向另一处山坳时,一阵细微的“呼哧”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陆远立刻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而无声地朝着声音来源摸去。
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挂满冰凌的枯枝,他俯身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小溪旁,一群野猪正在用坚硬的鼻子拱开积雪,翻找着草根和块茎。
领头的那只公野猪体型格外彪悍,獠牙外翻,鬃毛粗硬,估摸着得有二百七八十斤重,在这缺衣少食的严冬能长成这样,已是极为难得。
它身后跟着一只体型稍小的母野猪和三四只半大的崽子。
“好家伙,一窝端!”
陆远心中一动,轻轻架起猎枪,冰冷的枪托抵在肩窝,枪口稳稳地瞄准了那头最大的公野猪的眼睛。
这是最致命的位置,能瞬间破坏中枢神经,避免它垂死挣扎或发出巨大声响惊跑其他猎物。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远处一片寒鸦。
那头公野猪应声而倒,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溪边的猪群瞬间炸开了锅,母野猪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叫,带着崽子们慌不择路地向上游逃窜。
陆远动作飞快,退出弹壳,重新装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他再次举枪,瞄准了那头奔跑中的母野猪。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母野猪的后腿关节。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跟跄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促使它拖着伤腿,带着崽子们继续逃窜,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淅而刺目的血迹。
陆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他并非打不中要害,而是故意为之。
这淋漓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路标。
他要顺着这条血路,找到这群野猪的老巢,将它们一网打尽!
冬季的野猪往往会聚集在相对固定的避风处,比如山洞或密林深处。
他走到那头毙命的公野猪旁,用脚踢了踢,确认其彻底死亡。
“可惜了,若是夏秋时节,怕是能超过三百五十斤。”
他略感惋惜,随即念头一动,这沉重的猎物便从雪地上消失,被他收入了那个仅有数立方米、时间凝滞的随身储物空间之中。
这是他在穿越重生后无意间发现获得的超凡能力,虽无法种植,但在此时此地,却是无比实用。
他不再尤豫,抽出别在腰后的厚重开山刀,反手握紧,沿着雪地上那断断续续、却异常鲜明的血迹,快步追踪而去。
刀锋在雪光映照下,闪铄着幽冷的寒芒。
“没想到,重活一世,干的第一票灭门买卖,对象竟是群畜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脚下步伐却愈发迅捷沉稳,如同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与周围肃杀的山林融为一体。
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血迹消失在了一个位于山壁背风处的洞口前。
一股浓烈刺鼻的臊臭和腐败气味从洞内弥漫出来,令人作呕。
陆远皱紧眉头,在外面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屏住呼吸,压低身形,如同鬼魅般矮身冲入了昏暗的山窟之中。
洞内光线晦暗,视野受限。
但紧接着,里面便传来了一阵野猪惊恐而愤怒的嚎叫,夹杂着开山刀劈砍血肉的沉闷声响,以及物体撞上山壁的动静。
片刻之后,陆远的身影有些狼狈地从洞窟里冲了出来,一把扯下蒙在口鼻上已然沾染了污秽的布条,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冰冷洁净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
“咳咳……失策,差点阴沟里翻船……”
他被那洞内积累了一个冬天的恶臭熏得头晕眼花,感觉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可能真要交代在里面了。
稍事喘息,他平复了翻腾的气血,再次进入洞内,将里面包括那头受伤母野猪在内的剩馀大小野猪,全部处理并收入储物空间。
这一窝野猪,足够他们兄妹吃上很长一段时间,多馀的还能换取不少急需的物资。
下山时,日头已然西斜。
在接近自家小院时,陆远寻了个僻静处,从空间里取出一只约莫百来斤,还算肥硕的半大野猪,扛在肩上。
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准备今晚就和妹妹打牙祭,也让三叔和几位帮衬过的族亲分润一些。
刚走到院门附近,他便察觉到一丝异样。院子里似乎有人声,不止妹妹一个。
正疑惑间,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陆玲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了出来,脸上挂满了泪水,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带着哭腔喊道:
“哥!哥!爸……爸爸写信回来了!爸他还……他还……”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一时说不出来,只是用小手紧紧抓住陆远的衣角,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爸?”
陆远微微一怔,属于原主那部分关于父亲的遥远记忆瞬间变得清淅起来。
那是一个高大却模糊的身影,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晨,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家,从此音频全无。
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将他们兄妹拉扯大,最终积劳成疾……
他扛着野猪,快步走进院子。
只见三叔陆建国正站在屋里,脸色复杂,既有欣慰,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而在三叔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半旧军装、身姿笔挺的中年男子,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以及一丝难以化开的哀伤。
当陆远的目光落在那军装男子胸前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里别着的军功章,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醒目。
两枚二等功,四枚三等功!
陆远太清楚这些军功章背后的含义了,那是用血与火,甚至生命铸就的荣誉。
眼前这位,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英雄!
“你就是陆远吧?我是你父亲陆成功的战友,安远。”
中年男子看着陆远,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沉重的心情。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木盒,双手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