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顿时坐直了身体，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范文程。
范文程被看的心里发毛，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回皇上，人畜四十六万馀，银子九十六万两，粮食一百七十馀万石。”
朱由检仔细又听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清廷光是一次劫掠的收益，就赶上大明半年的税收了。
再加之他们还大肆的掠夺人口牲畜，此消彼长之下，大明的税就更难收齐了。
朱由检心神一动，又连忙问道：“那现在国库里，还有多少钱粮？”
范文程认真回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数额。
“回陛下，国库中现有白银五百三十万两，黄金一万一千两，粮食四百二十馀万石。”
大清竟然这么有钱，竟然这么富裕！
朱由检都惊呆了，愣愣的半天没有回话。
这只是一个人口不过两百万，面积不过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啊。
而大明呢？
国土面积四百万平方公里以上，人口也在一亿人以上。
即使清朝纸面实力比大明弱小得多，但它的国库，竟然比大明的国库还要丰厚这么多！
清朝的钱和粮食，到底都是从哪里来的？！
朱由检兴奋之馀，不免又有些疑惑。
朱由检心中刚冒出这个问题，嘴上就问道：“这么多钱粮，那每年的税收应该不少吧？”
范文程摇头：“回陛下，朝廷每年的税收并不高。”
“一来是因为这些年干旱的厉害，粮食年年欠收。”
“二来是因为，大清的耕地面积小，耕种人口也少，所以每年大概也就收个五十万石的粮食。”
“朝廷最主要的收入，就是对大明的掠夺，其他次一点的收入，就是对朝鲜和蒙古的掠夺。”
范文程说完，就差没把“大清的钱粮都是抢来的”这几个字纹在脑袋上了。
朱由检听后，心中的震惊和兴奋稍稍退去，心中浮现一抹担忧。
他当然不是觉得清朝掠夺有什么不好，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
若他还是大明的皇帝，那他一定会强力谴责清朝的残忍和野蛮。
站在道义的制高点，狠狠地咒骂清朝。
但不好意思，他现在已经是大清的皇帝了。
他心中只会遗撼大清没能多抢点钱粮回来，最好能一次性把大明的国库抢空才好。
他担忧的是，清廷若是光靠劫掠的话，其经济结构是非常脆弱的，财政压力也非常巨大。
要维持这种财政状况，就需要不断地以战养战，还只能打胜仗。
但凡打一次败仗，清朝的财政就会直接崩溃。
内部的财政一旦崩溃，对清朝这种对外扩张的国家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因为每年清朝收入的大头，都是抢来的，收入多少全看当年抢了多少。
所以再问清朝每年的税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朱由检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清朝每年的支出了。
明朝每年的收入比清朝高得多，但逋出逋尽，不留盈馀，导致国库十分空虚。
清朝年年都要对外战争掠夺，支出应该也很大吧？
朱由检微微皱眉：“那支出呢？”
“每年对外征战，朝廷每年的支出应该也很大吧？”
范文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皇上所言正是，朝廷每年的支出确实非常巨大。”
朱由检顿时露出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
随后范文程将清朝的支出，娓娓道来。
“支出的大头还是士兵的粮饷，去年一共支出了粮草一百七十万石，白银四十万两。”
“修建各类军事工程，还有对朝廷官员的俸禄开支，又花去了三十万两。”
“至于其他开支，包括赈济灾荒，共花去十万两白银，还有五十万石粮食。”
“总的算下来，去年的财政盈馀只有六十万两白银，和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范文程神色凝重，显然清朝每年的巨额开销，让他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其他大臣也都默不作声，似乎提到支出这个敏感的话题，每个人都想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特别是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这些武将，更是觉得脸面无光。
打了一整年的仗，结果财政盈馀才只有这么一点，他们这个仗打的真失败啊！
而皇位上的朱由检，再一次被惊呆了。
“什么？！”
“财政盈馀有这么多？！”
朱由检感觉自己前半生的认知，全被范文程的这一番话给轰碎了。
原来一个国家，一年到头，财政还有盈馀吗？！
原来国库里的钱粮，原来每年都能增长的吗？！
难道不是连年财政赤字，国库日渐空虚的吗？！
天啊，清朝这是过的什么好日子啊！
这一瞬间，朱由检竟然有些想要哭的冲动！
他之前在大明，到底过的是什么破日子！破日子！破日子啊！
听着朱由检的一通质问，阶下的一众大臣，内心备受煎熬。
果然，皇上还是生气了吗？
果然，皇上还是对大清的财政状况，感到极度的愤怒了吗？
果然，皇上还是在嫌弃我们不够努力，没能为大清抢来更多的财富吗？
果然，皇上还是觉得我们不够节约，浪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吗？
这一刻，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心中都充满了惭愧与内疚。
“皇上，这次攻打锦州，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皇上抢来更多的白银与粮草！”
济尔哈朗最先忍不住，站起身来，对朱由检表明决心。
说完之后，又默默补了一句：“皇上，我是您的堂弟，济尔哈朗。”
豪格也不甘落后，同样站起身来。
“皇阿玛，儿臣愿意率兵马再绕过长城，深入大明腹地，为皇阿玛解决钱粮之忧！”
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不愿意被豪格和济尔哈朗抢去风头，也拱手请命。
“皇上，去年便是我去抢的大明，今年还是让我去吧，我有经验！”
“是啊皇上，我和十四哥一起去，这次一定抢得比去年还多！”
“皇上，给臣等一个机会吧，臣等一定拼尽全力，为皇上解决钱粮之忧！”
朱由检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几位情绪激动的大将，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他赶紧伸出手，示意他们快坐下。
“好好好！都去！都去啊！”
“你们回去写个奏章给我，把你们的打劫计划，和打劫目标都写清楚。”
“等朕审批之后再说。”
多尔衮，豪格等人神情一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