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告诉我，奈良鹿久，”
见鹿久跟着自己的节奏开始思考起来，玄语声调骤然拔高，“战乱年代，牺牲换来和平的是谁？虚假的和平年代，维系繁荣进步的又是谁？若战争再起，最先被推上祭坛的还是谁？”
玄语把原本靠在扶手上的手肘放了下来，挺直腰杆，右手高举，气势如山，：“是忍者啊！！”
他的声音如雷，震得鹿久心神一颤。
——这股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鹿久的心跳加快，他感受到未曾体验过的亢奋。他很想说服自己对方只是诡辩，只是过度的放大了有利于自己观点的内容，但……
沉睡在心中某个微小角落的想法，似乎被玄语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大脑。
“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明明已经夺得了世界的统治权，可却仍然要与那些普通人类平等的分享一切……”
“昨天战场上拼杀的英雄，今天区区500两就能让他为普通人的私欲拼命……”
“忍者被剥削压榨的本质从来没有变过！”
“凭什么那些普通人可以心安理得舒舒服服的享受忍者们的付出？”
玄语一口气站了起来。
“狮子治理领地，难道是为了与羔羊平等吗？”
他一步步走下阶梯，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会来到鹿久面前，声音如同叩问灵魂：
“奈良鹿久，我真正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秩序，是否该更好地服务于它的建设者、维护者，也就是忍者？”
鹿久无法回答——否定？他没法开口；肯定？他同样说不出口。
忍者拥有的查克拉及忍术，具有无法估量的可能性，仅仅只是取代了领主统治的这短短几十年，就能带来如此繁荣和平的局面。而如果象玄语所说的一样，如果能让这个世界的秩序更加偏向于有力量的忍者，那么世界或许会比现在更加进步。
对人类来说，正确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鹿久的心中不断挣扎，他不仅是无法否定玄语的观点，而且似乎也无法否定玄语这个人。
他明明是打算杀掉玄语，才会来到这里。在他之前看来，对于和平来之不易，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忍者世界来说，玄语是碍事的家伙。
可现在……
“奈良鹿久，你这颗聪明的大脑有没有想过，为何真正的和平一直无法来到？”
玄语站在鹿久眼前继续问道。
鹿久一怔，老实说，他并没有思考过这种事，他此前人生最大的疑惑，也无非只是自己的忍道该如何走。玄语所说的话题实在太广阔深远，令他一时无力承接，甚至自惭形秽。
“你不认为这都是因忍者过于考量普通人的关系吗？由于这些没有查克拉也没有强大忍术的家伙在消耗大量的资源，忍者们才会为了生存而需要一直争斗。”
“并且因为分心保护这些普通人，考虑这些人的利益，忍者们才无法专心于自身，各个忍村特别优秀的人才越来越少。没有一个国家特别突出强大，彼此不断互相牵制、变得僵化，导致冲突摩擦越来越多，真正的和平永远只是幻影。”
“初代火影曾经是最接近真正的和平的人，但他在最后退缩了……所以我要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创造他也会赞许的和平！”
“我要统一整个世界！以‘革者’的力量，铸造真正合理的秩序！”
“统一……整个世界……”
鹿久喃喃，玄语满意地点头：
“野兽奉行弱肉强食，人类也无法逃脱。既然如此，就该由忍者，凌驾于凡人之上；而忍者中的强者，则屹立金字塔的顶端。”
“让现在这个奇形怪状的世界恢复原状，让各种存在去到合理的生态位——这就是我们想要发动的革命！”
合理的生态位……
或许真是这样没错。
“鹿久队长！”
鹿久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水无濑苍真，他稍稍转过头去，越过肩膀看向自己的这名忍者前辈兼队友。
“玄语大人说得一点也没错啊！忍者为什么一定要平等的考虑那些普通人呢？我是暗部的执行者，所以经常遇见那些搞不清楚忍者到底付出了多少的混蛋……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因为机密任务失去了双臂，他明明是村子的英雄，可那些普通人却都把他当成生活中的麻烦人物……”
泪水从水无濑苍真肿起的眼睛夺眶而出。
“我的想法也是一样！”
早乙女莲司也低声附和，这个外表还稚气未脱的少女，嘴角上仍带着被严酷拷问后留下的暗红色的淤青。
“我也赞成他的想法！”
“莲司……”
“他们不只是无法意识到我们的付出而已！一旦知道我们是忍者，就觉得我们该拼命，该吃苦，该流血流汗！为什么他们能如此心安理得，我实在搞不懂啊！”
早乙女莲司似乎忘了玄语才是安排人拷问她的元凶，用崇拜狂热的眼神看着对方。
“听到了吗？你的伙伴们也都这么说了。我要做的事，对忍者来说是最有意义的行动……奈良鹿久啊，跟我一起来吧！成为我的左右手吧！跟我一起修正这个世界的秩序！”
玄语伸出了手，他的这番话仿佛在鹿久背后推了一把。
“……”
鹿久几乎想伸手去握住玄语的手——那种本能性的、几乎带着投降意味的念头在他胸口冒出，可他马上用力压回去。心中有个声音拼命阻止他，那声音冷静、固执，象一堵墙一样抵住了温暖的诱惑。
“来吧！”
“为、为什么……”
话语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硬物堵住，鹿久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我为什——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的手下？”
“哦？”玄语带着一丝惬意的笑意，“你听了这么久，还在想着这种问题，真是个倔强的家伙。”
鹿久感觉大脑象要被撕裂一般，他那种别扭、倔强的性格让他拒绝臣服于对方，内心理性的声音告诉他玄语不过是在用诡辩和花言巧语操纵人的思想——但反抗的声音，和精神被温柔抚慰的冲动相比，弱得可怜，而且差距还在被逐渐拉开。
“那好吧，不如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