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额头已经高高肿起，表皮被磨得破溃渗血，却还仍然在磕头。
韩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秦巍正好也在看她，眼里满是纵容。
似乎在向她无声表示一个意思。
——她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无论是什么，来解决结束眼前的这件事。
“恩。”
韩笑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地上的父子俩如蒙大赦。
“别的也不用说了，”她随口道，“我不想再在国内看到他。”
“是是是！”秦启明闻言狂喜，连连点头，“谢谢韩小姐！谢谢韩小姐开恩！明天的飞机，我亲自送他出国！绝不让他再碍您的眼！”
他颤颤巍巍对着秦巍深深一拜，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昂贵的地板上。
秦巍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文档夹。
然后丢到了秦启明面前。
里面的纸张滑出来，秦启明脸上的喜色褪去，变成了一种似笑非哭的表情，好象又带点早知如此的意味。
他苦笑着拿起上面几张纸。
那几份摘要，证据确凿，条条致命。
最上面一份《关于山水庄园项目材料采购价差审计说明》。
里面明确指出他通过其小舅子控股的建材公司，以高于市场价15的价格，向鼎盛地产供应了大量钢筋水泥等材料，三年间蚕食差价两千五百万。
然后是《鼎盛地产与启明文化咨询服务费关联交易核查报告》。
揭露他成立一家空壳文化公司，以项目咨询、品牌策划等名义，五年内从鼎盛地产划走上千万服务费，实则业务完全虚设。
在《西京市“滨江壹号”地块拆迁补偿款异常支付记录》里，记录了他授意下属，虚增拆迁户数量，套取补偿款上千万，并转入其特定关系人账户。
还有一份简单的股权结构图，清淅地揭示了他通过多层代持，实际持有鼎盛地产两家主要供应商股份的事实。
这些手段非常传统，金额也不小，但同时避开了会导致刑事重罪的工程质量问题。
秦巍放下茶盏，看向脸色灰败的秦启明，“这些年，你真是替鼎盛操心了。”
秦启明闭了闭眼，也缓缓跪了下去，“董事长，我——”
“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秦巍看向文档夹，里面还有更多证据，“当年父亲提拔了你，但现在，我不需要这样管不住自己手的人。”
秦启明知道无可挽回，也只得颓然叹息，“……是。”
他知道这位家主不同于其父，自己在这里哭天抢地装可怜不会有用，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他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也有数。
所以对今天这情况，也有所准备。
“……那我们就先走了。”
秦启明哑声说道，拉起跪得腿软的秦越，狼狈不堪地退了出去。
韩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虽然我不敢说自己很了解秦越——”
秦巍微微挑眉，“恩？”
不知道为什么，韩笑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点危险的不悦。
她轻咳一声，赶紧顺毛，“我的意思是，我俩相处时间很少，而且我很烦这个人，但至少也有过交集。”
韩笑想了想，“他今天表现好象很……怎么说呢，反常？据我所知这个人被捧惯了，脾气也不好，不是那么能屈能伸的、很有城府的性格。”
秦巍轻轻一哂，“秦启明肯定给他说了一些事，他吓到了。”
在生命危险面前，傲骨也是能折断的。
更何况，秦越其实只是一个被惯坏的公子哥，本来也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真正刚硬的性子。
“……哦，”韩笑懂了，“你别说，就他那个藏污纳垢的朋友圈，让他变成这样还真不奇怪。”
甚至秦越在那里面都算是好人了。
她拿起秦启明送来的赔礼，看着那串沉甸甸的翡翠，“这个应该还挺值钱？”
秦巍喝了口茶，“一般。”
韩笑点头，“那就是很值钱的意思。”
否则以他的评价标准，估计会直接说“并不”或者“垃圾”。
秦巍莞尔，“你不喜欢翡翠。”
韩笑呆了一下，“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我不太懂这个，颜色品质这些，我看着这个只是挺好看的。”
秦巍不置可否，“你吃到喜欢的食物，看到漂亮的花园，都会露出一种非常纯粹的喜悦眼神，但你现在……”
“哦，”韩笑想了想，“要这么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我比较……但是，咳，我更喜欢钻石那样的。”
她比划了一下，“就是，因为我不太懂首饰嘛，但至少钻石更亮，看起来很闪——”
韩笑说着说着觉得这话也太没品了，尤其是在全球数得着的大沃尓沃面前。
哪怕秦巍很少佩戴首饰，也未必多喜欢这些，但他应该也是很懂的。
“……是吗。”
秦巍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女孩的纤细手指间，认真打量了几秒钟。
“钻石的‘闪’也分很多种。”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只是随口延续这个话题，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图。
“你喜欢哪种呢？纯净得象水一样的白色，还是带点暖调，象是香槟色？”
“啊？”韩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认真想了想，“那，大概还是白的吧？看起来更干净？”
“净度呢？”秦巍继续问道，“是觉得肉眼完全无瑕最重要，还是可以接受些许天然内含物，只要火彩足够璀灿？”
韩笑茫然了几秒钟，“事实上，我亲眼见过的钻石还真不多，隔着屏幕的话，有些细节看不出来，所以我不是很能想象你说的那种情况？”
李婉华给她的那些首饰里，倒是也有钻石，也价值不菲，但恐怕还没到这个级别。
“切割方式决定了它是否‘闪’。”
秦巍耐心解释道，“圆形明亮式切割最经典，火彩最足，椭圆形或枕形则更显个性，保重较高，但亮光会相对分散。你有偏好吗？”
“那大概还是圆的吧？”
“好，”秦巍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总结了一句：“明白了。那就定d色、fl内外无瑕的type iia型——市面上那些vvs级的‘商业货’，确实不够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