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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陈警官联系上十年前在县中心医院广场开2号小吃店的店主李忠祖,本地人,现在省城开连锁酒店。陈警官带着小布开车赶到省城,在那家小有名气的连锁酒店,李忠祖的家乡情节从他握手的一刹那就能传递给潘市来的两位警察。
在酒店四楼办公室,陈警官简短说明来意后,李忠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来拉我回家投资兴业呢,我在省城做餐饮,卖得最好的是我们家乡的土菜。”
“这句话我爱听。”陈警官边说边递给他一张当时广场周边的图片,“听说李总十年前在医院广场边开小吃店的生意也不错?”
李忠祖端详着熟悉的画面,无限感概说道:“那时起早摸黑,没日没夜也没星期天,一碗粉面才卖一块钱,想起来真不容易啊!”
陈警官又递给他一张康胜医生的照片,问道:“李总,可记得这个人?”
“记得记得,是康胜医生,我心里很感激他。”李忠祖一眼就能认出。
“哦,李总很感激康医生,你找他看过病吗?”
“找他看病倒没有。”
“那你感激他什么?”
“那些年,康胜医生每天吃早点都到我开的店。”
“是当时的2号店吗?”
“是的,当时并排有3家,我开的店在中间,所以叫2号店。别看开小店,竞争也挺激烈,康胜医生喜欢到我开的店里吃早点,等于是给我开的店做gg,说明本店干净卫生,好吃又放心,所以我很感激他。”
“李总真精明!”小布附和着夸赞。
“当时,我开的店比旁边两个店的生意都要好。”
“康胜医生每次吃早点都在同样的时间、同一个座位、用同样的套餐,从不改变,是吗?”陈警官接着问。
“是的,他每天吃早点的零钱提前准备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吃好后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再离开,一点不给你添麻烦,文明得很呐。”
“康胜医生每次坐在哪个位置?李总还记得吗?”
“他喜欢坐在小吃店的门前吃早点,我也喜欢他坐在外面,这样看见他的人就多,我开的店名气就大。”
“他是自己取餐吗?”
“你知道的,象我们这样的小吃店一般都是自己取餐。他可是一个医生,年纪轻轻当上了急诊室主任,他来2号店是瞧得起我。我特别安排人给他送餐到桌上,就他一个人搞点特殊,他也接受这样的安排。这点我记得蛮清楚的。”
“哦,想得挺周到。你每次都是安排同一个人给他送餐吗?”
“是的,店里加之我才三个人,忙得团团转,我就把这个送餐的任务交给其中的一个人。”
“具体是哪一个?叫什么名字?”
“和我同姓,叫李福多,跟了我五年。”
“能说说怎么送餐的吗?比如是用盘子托着,还是直接用手端着?”
“恩,应该是用一个塑料盘子托着。康胜医生早点吃的花样,这么多年我都还记得,一碗粉面,一份点心,再加之本店现磨的豆浆,有时候也会来一碗桂花鸡蛋米酒。”
“豆浆是用盒子装还是碗装?”
“那时候,盒子要用钱买,记得都是用小碗装。”
“这个李福多现在还跟着你吗?”
“没有。医院广场周边拆迁改建,小吃店给关了,我到省城来开店,李福多没有跟着一起来。”
“他去哪里了?”
“他留在县城,听说在建筑工地上打打工。我在省城开的小吃店生意不错,想开家大一点的连锁酒店,托熟人带话想请他过来帮我,后来知道他去了新城集团做了一个小工头。”
“李福多去新城集团做工头?在那个刘家桥手下?”
“那个刘总对他一直不错,他们原来就认识。”
“李总的意思是他们十多年前就认识?”
“是啊!李福多到我的小吃店是孤身一个人,我看他可怜才收留他。刘家桥那时好象是在给书店看门吧,偶尔会路过店里跟李福多打声招呼。”
“有李福多那时的照片吗?”
“小吃店被拆时,我心里舍不得,在店门口我们三个人留了一张合影。咯,右边那位就是李福多。”李忠祖指了指办公室墙上一张放大的照片。
李忠祖居中而立,站在右边矮壮男子一脸的憨笑。
小布从公文包里拿出相机,这一段时间,他不再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小布对着相框拍了一张。
李忠祖站在陈警官身边,目视着相框中留下的初创岁月,“陈警官是在调查什么案子吧?李福多不是说是因安全事故身亡了吗?”
“李福多因安全事故身亡……谁说的?什么时候的事?”小布赶紧抓牢手中的相机,除了刚从警时手发抖,今天好象又有了这个感觉。
“半年以前吧,我在潘市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是李福多在检查工地时不习惯戴安全帽,被突然掉下来的水泥砖石给砸死了,市安全生产局去现场做了调查。”
“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陈警官直视着李忠祖的侧面,好象是怪罪这个李总没有及时报告似的。
“企业安全事故不归你们警察管吧,我还听说为了新城集团的名声形象,内部传达不要对外宣传。”这个李忠祖虽身在省城,消息比当地警察还要灵通。
陈警官和小布沉默了许久,准备离开。
“这个李福多跟着我多年,听说后我心里难受了好几天。”李忠祖感叹人生无常。
“李福多是本地人吗?”陈警官与李忠祖握手告别。
“李福多不说话,他生来就是一个哑巴。”李忠祖摇头。
陈警官驾车返回潘市时,小布看着数码相机中以2号店为背景的合影,“陈警官,我们去唐镇风湿诊所调查时,郭老中医告诉我们,当年的郭大从镇子上带回一个哑巴流浪儿,诊所收留下来给郭大作伴。”
陈警官用眼睛的馀光触碰相机里李福多憨憨的傻笑,“上次在中医大楼,刘家桥说多年伙伴一直跟着他,还反问我们想见他吗?看来,他是话中有话,因为这个李福多已经因安全事故身亡了。李忠祖到省城开店,让李福多一起来,他宁愿到刘家桥的建筑工地,可见两个人的感情不一般。”
陈警官驾车沿着山路盘旋,当年刘家桥一定有把握才敢下药的推断有了新的证据,陈警官的思路也随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展开——
“小布,如果我们前面的推断成立,不排除刘家桥在十年前利用了这个李福多,利用的方式有两种选择:一是直接让李福多给康胜医生的早餐倒入备好的泻药;二是利用李福多的信任,通过某种隐蔽的手段,比如装作与李福多打招呼,神不知鬼不觉地倒入泻药。如果是第一种方式,李福多“知道的太多”,一有风吹草动,不排除被‘做掉’的可能,但联想起刘家桥对新华书店看门老头曹耕农的旧情,以及他对自己养的一只大黄猎狗恋恋不舍,刘家桥不象一个对儿时好友下狠手的人。再说,定性为安全事故的事件,又经过半年的时间,已经无法勘验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山顶的太阳穿透稀薄的云层,陈警官开车加速越过最高一座山峰,不久就到了潘市的地界。小布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景致,感觉象是到了传说中山鹰飞过的地方,“陈警官,我们一路追寻真相,到后来,我们发现真相的背后像太阳一样刺痛你的眼睛。我记得一本书上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