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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两个老刑警之间,小布脚步特别轻快,爬山的腿疼也消失了。
殷镇中学坐落在殷镇西北角的一个山头上,学校四周用青砖砌围墙,从不远处看去,宛如一座长城的造型,展示这所中学厚重的人文历史。
三位外地来警官突然到来,殷镇中学的校长有些吃惊。
在校长办公室,小布开始问话。
“校长贵姓?
“姓章。”
“在殷镇中学工作多久?”
“毕业到现在,快25年了吧。”
“学校有一个叫康建树的老师吗?”
“康建树?”
“是的,章校长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有,有的,一个叫康建树的老师,比我早十年,在殷镇中学教书,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学校有这个人的照片吗?”
“应该有。”
“在哪里?”
“校史馆。”
“好,我们现在去校史馆。”
在学校行政楼三楼会议室旁边有两间校史陈列馆,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不禁让小布想起康建树老师喜欢把照片挂在墙上的情景。
“殷镇中学辉煌时,比县实验中学要强,但是近一些年生源开始逐年减少。”校长走进校史馆满是骄傲,也不无忧虑。
在校史馆的一个角落里,对着一张1967年初二(五班)毕业照,校长指着前排右边顺数第六人
“这个人就是康建树老师。”
“他当年教什么?”
“他是数学老师,一直教数学。”
“他……人呢?”
“有一年,他突然离开了学校,带着他的爱人一起。”
“记得是哪一年离开学校的吗?”
“具体哪一年记不清了,听同事说他离开学校时,家里的家具什么的都没有带,学校的手续也没有办,只是给学校留了一封信,好象是说带爱人出去治病,不再回学校了,算是辞职信吧。”
“他爱人得了什么病?”
“听说是不能生育。”
“他爱人是做什么的?”
“在学校管后勤。”
“你刚才说他走之前给学校一封辞职信,那封信还能找得着吗?”
“我们学校可是正规学校,所有资料都在校文档室。”
“那带我们去看看。”
校文档室就在校史馆旁边,文档管理员很快就找出那封“辞职信”,字迹如康建树老师备课本上一样的工整俊秀,寥寥数语三行字,只有署名,没有日期——
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内心压力与日俱增,想趁爱人身体尚可,思虑再三,决定外出寻医问药,不再回学校,就此与学校师生员工说一声对不起。
康建树
“外出治病,可以请假,为什么要用辞职的方式?”小布对着辞职信拍照。
“是啊,当时学校的领导也想不通,再加之这些年一直没有康建树老师和他爱人的任何消息,还担心他们两口子当年是不是寻短见了。”校长边说边摇头。
小布沉默下来,用眼神征求陈警官和赵警官的意见,意思是他该问的都问了,你们两不能总站着不说话。
陈警官接过话茬,继续询问章校长。
“康建树老师的爱人叫姚芝香,对吗?”
“这个真不记得了。”
“你刚才说康建树老师的爱人在学校管后勤,她管后勤管了多少年?”
“他爱人一直在学校管后勤。”
“校长能带我们去财务室吗?”
“可以,就在二楼。”
校长又带着三个警察来到只有一间办公室的财务室。
“我们想看看康建树老师在学校那些年里,学校后勤财务支出的凭证收据。”陈警官说。
学校财务人员从一张紧锁的柜子搬出三份台帐,三个警官刚好每人一份,彼此心照不宣地翻阅起来。
赵警官第一个停了下来,在1967年4月的后勤财务报销的单据中,看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签字:储定山。
小布过来,端起相机,对着报销单据不停地按动快门,似乎拍的次数越多,过去的一切就越清淅。
告别校长,三个人步行回殷镇招待所,在一条公路拐角处,陈警官停下脚步。
“小布,有那天拍的照片吗?就是赵警官押送郑老三离开老钱制铁的那天。”陈警官指了指小布胸前的相机。
“有的,我这就翻出来。”小布在相机中查找那天的照片。
那时候还是秋季,满眼金黄色的树叶格外耀眼,色彩斑烂的取景框中出现一段青砖,今天才知道是殷镇中学的围墙。
那天赵警官驱车离开时,小布朝山边拍了一张照片,那时候只是随手一拍,时至今日,小布仿佛看见一个戴手铐的男人埋头雕刻刀把上那条朝上飞起的小龙,火光之中,那个男人突然抬头,脸上的伤疤藏着一行泪水,深情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山,那段金黄色掩映下的青色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