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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开始读报,越念越带劲:
“新城集团刘家桥董事长对中医念兹在兹,他一直推崇中医,潘市属于风湿病高发地区,中医在治疔风湿病方面具有独有的优势。
刘家桥董事长特别希望建设一栋现代化的中医大楼,吸众家之所长,把潘市打造成局域性风湿病治疔中心……”
陈警官坐在的士的后排,冷气开得很足,陈警官又闻到一股中医诊所特有的沉香味,“一个亿建中医大楼,小布,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想,郭大没有忘记唐镇那个中医诊所,虽然没有写进自传里,但是一个少年的梦,值得他一辈子去实现,刘家桥是一个执着的人。”
“恩,一个有梦想的人,一个比我有钱的人。”小布拿着报纸不放。
陈警官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中医诊所的电话号码,“走,把这张纸条交给刘家桥。”
新城集团总部大楼耸立在府河岸边,比潘市公安局新楼要高十层,就象一个巨大的感叹号直立在天空之下。进入大厅,小布要掏出警官证时,陈警官用手拦住,我们今天是私人拜访。
大楼保安拦住陈警官和小布。
“二位找谁?”
“我们找刘董事长。”
“与刘董事长有约吗?”
“没有。”
“你们是警察吗?”
“怎么这样问?”
“看着像。”
在大楼的顶楼,除了会议室会客厅等功能性布置,唯一的大套间便是刘家桥董事长的办公室了。
走在金碧辉煌的长廊里,陈警官想起唐镇诊所大大小小的药罐子,仿佛看见一位男孩低头熬药,手里摇晃着蒲扇,药物的蒸汽轻轻推开罐盖子,又慢慢合上,一股中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一时间,陈警官分不清那个男孩是谁,也许是小时候的自己,也许是蹲着的郭大。
敲门进去,刘家桥埋头签署文档,陈警官拿出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刘家桥面前,“恭喜中医大楼竣工,我们刚巧从盘县出差回来,郭老让我带给你的电话号码,他让我们转达对你的问候。”
刘家桥这才完全抬起头来,看了看陈警官和小布,问道:“刚才跟在我车后的那辆的士,是你们吧?”
“我们想第一时间来见刘董事长。”陈警官和小布坐在办公桌对面,刚才在的士上,陈警官认出了刘家桥的车号。
刘家桥看了一眼手表,“郭老中医还好吗?”
“还好,郭老想你方便时候打一个电话,有空的时候回诊所看看。”小布把相机里翻拍的合照拿给刘家桥看,“郭老给我们讲了你小时候的故事,挺感人的。”
“郭老是一个好人,对我有养育之恩。”刘家桥在小布的操作下,浏览相机里面的照片,郭老中医、锦旗、合影、药罐子、古老的寺庙和废弃的火车站,“等中医大楼启用,我想去请郭老过来。”
“看来,刘董事长是一个有心人,早就想好了。”陈警官看着那张电视上常常曝光的脸堂,与全家福中的郭大就象两个人,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变和不变都写在对面的脸上。
“刘董事长,早点去看郭老吧,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小布不喜欢对面发出的味道,似乎一切在他的掌控中,包括警察的突然出现和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一点不惊喜不疑惑,就象拉家常,仿佛陈警官和小布的来访早已排在他今天的日程之中。
“郭老身体欠佳吗?”刘家桥关切地问。
“郭老是一个长寿的人,看相就知道。”陈警官接话,“我们带着你的自传,就是那本《府河上空的鹰》,郭老从封面开始看起,翻到你在潘县砖瓦厂做工的照片时,郭老肯定是你。我记了一下时间,郭老翻那本书花了7分钟。”陈警官笑着说,“我们把你的自传送给郭老,他收下了,早知道,我们找你先签一个名,我们盘县之行就完美了。”
“你们大老远跑去,不会就是送一本自传吧?”刘家桥合上面前的文档夹,又看了一下手表。
“当然不是,我们去找一个叫冯志强的人,你曾经用刀刺伤过他,他从新闻报道上认出了你,也知道你的名气。”陈警官说道。
“冯志强?那个冯志强,他想起诉我?二十年了,过了追诉期,再说我那时未成年,而且他敲诈勒索。”刘家桥语调提高了八度,平静时他说话会有意识卷舌翘舌,当他提高音调时,平舌音就象关不住的风从嘴里溜出来。
“刘董事长知道追诉期,真的好厉害。”小布睁大眼睛,望向刘家桥身后的背景墙。
“对不起,我要开会了。”刘家桥站起身。
陈警官把小布往身后拉了拉,“那位跟着你的郭小,现在在哪里?”
“郭小啊,后来改名叫李福多,在本公司做项目经理。”刘家桥移开座椅,两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你们要找他吗?”
“刘总开会,我们告辞。”陈警官说完,两名保安带着离开大楼。
小布象是受到冷遇,默不作声出了大楼,陈警官开起玩笑,说小布啊,新城集团的保安都说普通话,你说的五到十年,人们的口音会慢慢消失,我看这栋楼里都在说普通话嘛。小布反嘴,刘家桥的普通话是装的,我一听就知道。陈警官说,小布,你这就不地道了,人家明明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