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冬天,赣西的风依旧寒冷,却吹来了一个让整个中国都沸腾的消息——高考恢复了。这个消息象一颗石子,投进了陈家坳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也点燃了陈建军心中的
那天,陈守义从公社开会回来,手里攥着一张报纸,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一进门就大喊:“建军,建军!好消息!高考恢复了!你可以考大学了!”
正在院子里帮姐姐喂猪的陈建军,听到这话,手里的猪食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快步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抢过报纸,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激动得浑身发抖。“爸,是真的吗?高考恢复了?我可以考大学了?”
“是真的!是真的!”陈守义用力点头,眼框通红,“公社干部说了,只要好好学习,不管出身,不管年龄,都能参加高考,考上大学,就能成为国家的人,就能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
那一刻,陈建军的心里象是燃起了一团火。他今年十二岁,已经在陈家坳小学读了两年书,成绩始终是全校第一。他一直梦想着能走出这陈家拗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高考,就是他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爸,我要考大学!我要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给咱陈家坳争光!”陈建军握紧拳头,眼神里满是坚定的光芒。
从那天起,陈建军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了“读书”两个字。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在院子里借着微弱的晨光背书;晚上,他就坐在煤油灯下,复习功课,常常学到深夜。公社小学的条件很简陋,没有象样的课本,他就把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记在本子上,反复琢磨;没有练习册,他就自己出题,自己做题,把每一个知识点都吃透。
王桂兰看着儿子这么克苦,既心疼又欣慰。她每天都会给儿子煮一个鸡蛋,让他补补身子——这鸡蛋,是家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营养品,两个姐姐从来舍不得吃,都留给了弟弟。“建军,别太累了,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王桂兰常常坐在儿子身边,一边帮他缝补衣服,一边轻声叮嘱。
“妈,我不累。”陈建军抬起头,对着母亲笑了笑,“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将来让您和爸,还有两位姐姐,都过上好日子。”
两个姐姐也特别支持弟弟。大姐陈秀莲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她为了供弟弟读书,拒绝了好几门亲事,每天都在地里拼命干活,把挣来的工分都交给家里;二姐陈秀娟十四岁,每天放学回家,就帮着母亲做饭、洗衣、喂猪,把家里的活儿都包揽下来,让弟弟能安心读书。
“弟弟,你放心读书,家里的活儿有我和大姐呢。”陈秀娟常常对陈建军说,“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城里,看看城里的样子。”
陈建军听着姐姐的话,心里很是感动,也更加坚定了考大学的决心。他知道,自己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为了不姑负姐姐们的牺牲。
1978年,陈建军十三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高中,成为了陈家坳有史以来第一个高中生。消息传回村里,乡亲们都炸开了锅,纷纷上门道贺,都说:“守义家的建军,真是好样的!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成为我们陈家坳的骄傲!”
县高中离家有十多里山路,陈建军每周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他都会帮家里干农活,周末两天,几乎整天都在地里忙碌,一边干活,一边背书。周日下午,他就背着母亲准备的红薯饼和咸菜,徒步十多里山路上学。山路崎岖,有时候遇到刮风下雨,他就把课本揣在怀里,紧紧捂着,生怕被雨水淋湿。
高中的学习生活更加紧张,课程难度也大大增加。陈建军知道,自己的基础比城里的学生差很多,所以他比别人更加克苦。每天早上,他都是第一个起床,跑到学校的操场上背书;晚上,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在灯下复习功课到深夜。他的课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每一个知识点都反复推敲,直到完全弄懂为止。
班里的同学大多是城里的孩子,穿着干净的衣服,吃着白面馒头,而陈建军却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褂子,吃着红薯饼子和咸菜。有时候,会有同学嘲笑他“土气”“穷酸”,可陈建军从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考大学,不是为了攀比。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用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
高中三年,陈建军的成绩始终稳居年级前列,年年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还获得了县里的奖学金。他不仅学习好,还特别乐于助人,班里的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都喜欢问他,他总是耐心地讲解,直到同学弄懂为止。渐渐地,同学们都不再嘲笑他,反而都很佩服他,把他当成了学习的榜样。
1981年,陈建军十六岁,即将面临高考。就在他全力以赴备战高考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父亲陈守义在地里干活时,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住进了公社卫生院。
得知消息的那天,陈建军正在学校复习功课,他接到姐姐的来信,一下子就慌了神。他立刻向老师请假,连夜徒步十几里山路赶回家。当他赶到公社卫生院,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腿上打着石膏,脸色苍白,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爸,您怎么样了?疼不疼?”陈建军握着父亲的手,声音哽咽。
陈守义看着儿子焦急的样子,强忍着疼痛,笑着说:“建军,爸没事,就是摔断了腿,养几个月就好了。你快回学校去吧,高考要紧,别眈误了学习。”
“爸,我不回学校了,我要留在家里照顾您。”陈建军说,“高考可以明年再考,可您的身体不能眈误。”
“不行!”陈守义厉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高考是你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你不能放弃!爸不用你照顾,有你娘和你姐姐们呢。你必须回学校去,好好复习,考上大学,不然,爸就算是死,也不暝目!”
王桂兰也劝道:“建军,听你爸的话,快回学校去吧。家里有我和你两个姐照顾你爸,你放心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复习,考上大学,不姑负爸妈的期望。”
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看着母亲和姐姐们疲惫的脸庞,陈建军的心里很是矛盾。他想留在家里照顾父亲,可他又不想放弃高考,不想姑负家人的期望。最终,他还是听从了父亲和母亲的话,回到了学校。
回到学校后,陈建军把所有的悲伤和担忧都埋在心底,更加努力地复习功课。他知道,只有考上大学,才能不姑负父亲的期望,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每天,他都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有时候,想念父亲了,他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哭完之后,又立刻擦干眼泪,继续复习功课。
高考前一个月,陈建军的父亲终于出院了,可腿还是不能走路,只能躺在床上休养。陈建军每周回家一次,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帮父亲擦身、喂饭、按摩腿,同时,利用周末的时间复习功课。虽然很辛苦,可陈建军却觉得很充实,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为梦想奋斗,在为家人奋斗。
1982年的夏天,高考如期举行。陈建军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走进了考场。他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关乎着他的未来,关乎着家人的希望。他沉着冷静,认真答题,把自己三年来所学的知识,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高考结束后,陈建军回到了家里,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等待考试成绩。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焦虑,生怕自己考不上大学,姑负了家人的期望。陈守义看着儿子焦虑的样子,总是安慰他:“建军,别担心,爸相信你,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就算考不上,爸也不怪你,你在爸的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1982年的夏天,对于陈建军来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夏天。当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公社干部亲自来到陈家坳,手里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笑着对陈守义说:“守义,恭喜你啊!你家建军考上大学了!还是江西农业大学,名牌大学呢!”
陈守义接过录取通知书,双手颤斗,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看着通知书上“陈建军”三个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王桂兰和两个姐姐也围了过来,看着录取通知书,脸上满是欢喜的泪水。
陈建军站在一旁,看着家人激动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喜悦和感动。他知道,自己终于实现了梦想,终于可以走出这陈家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他抬头望向远方,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学成归来,回报家人,回报乡亲们,让这陈家坳里的乡亲们,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