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几日前挫了罗三虎的锐气,坊中再无人敢捋陈禅虎须。
菜园之中翠红争艳,天际日月同辉,一派幽静之相,陈禅斜倚在竹制躺椅上,双目微阖,任由日月洒遍周身,体内气血如溪水般涌动流转,缓缓冲刷着心间那枚沉寂多日的种子。
竹桌旁,陆八斤拎着一把紫砂小壶,小心翼翼沏了壶新茶,茶汤澄亮,馀香袅袅,随后垂手在陈禅身后戳了近半个时辰后,才脖颈通红期期艾艾开口道,“陈师兄,我也会打拳,不然…你瞧瞧?”声音细若蚊蚋,倒是带着几分试探与忐忑。
陈禅倏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侧目看去,见其面色通红,额角还沁着细汗,心下明了,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戏谑笑意,朗声道,“哦?八斤竟还藏着拳法的本事?也罢,你便练来瞧瞧,”
陆八斤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憨厚的脸上绽开笑容,忙不迭应了声“好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禅身前。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扎下马步,便开始演练拳法,谁料那姿势笨拙不堪,马步虚浮,拳脚错乱,竟毫无章法可言,看得陈禅暗自摇头。
一套拳打完,陆八斤便眼巴巴的望着陈禅,目中满是渴望,却又抿着嘴不敢多言,生怕遭了拒绝。
陈禅沉吟片刻,指尖轻叩竹桌,心中暗道,这陆八斤性情憨直,赤子之心未泯,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根骨虽不算顶尖,却也算得上尚可,传他拳法倒也无妨。
遂开口道,“也罢,既然你有心学,我便传你我这一脉的拳法。”
陆八斤闻言顿时大喜,胸间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此拳名为八极,”
陈禅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远处群山,语气沉凝,“八者,指身前八方六合,讲究身随意动,周身一体,无有破绽,极字则有两层真意,一为劲道,你此前见过我出手,刚猛无俦,周身劲力可在瞬息之间臻至极致,爆发出雷霆之威,二为技法,此拳招式简洁直接,不慕虚华,一招一式皆直指攻防根本,力在伤敌,意在制敌!”
话音未落,陈禅已身形暴起,周身虚空在他的真气压迫下,顿生铮鸣!
他浸淫八极二十馀载,要义早已深入骨髓,此时沉肩坠肘,脊椎瞬间绷如满月大弓,腰马合一,随后便见拳风呼啸而出,且每一拳击出,都带起一声空气爆鸣,刚猛霸道,尽显八极真意,看得陆八斤目定口呆,大气都不敢喘。
“看明白……噗!”
话音戛然而止,忽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陈禅口中一道猩红血箭喷溅而出,落在身前地板上,触目惊心,本来红润的面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形一晃,便直直摔倒在地。
“陈师兄!”陆八斤大惊失色,奔扑上前,双手颤斗着扶起陈禅,声音带着哭腔关切道:“陈师兄,你怎么了?莫不是伤了脏腑?”
陈禅连连摆手,用袖口拭去嘴角血渍,气息略显沉涩,“无妨,你先回去,这段时日,莫要让人来打搅我。”
陆八斤虽满心担忧,却也不敢违逆,只得重重一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待园中清静下来,陈禅盘膝而坐,闭目内视,只见心间那枚种子竟已发芽,生出一团形似菌苞的物质,甫一出现,便如饕餮般疯狂吞噬周身气血,不禁暗道应是因此才引得他气血逆行。
“此事棘手了,”陈禅暗叹一声,“我因穿越之故,体内气机与这世间仙道格格不入,无法修行仙道功法,可武道一途,我虽通晓八极等拳法招式,却不知后续修行之法,如今气血被这药种吞噬,当如何是好?”
陈禅眉间紧锁,苦苦思索。
“仙道既已无路,那唯有武道可走,但武道后续,我亦不知法门,不过既然地球曾有张三丰那般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武道至境,那定然还有后续境界,只是以我如今之力难窥门径罢了。”
正自焦灼之际,忽觉体内被吞噬的气血骤然回流,如百川归海般涌向心间,紧接着,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自气血中显现,化作一玲胧小巧器物,稳稳悬于心间,那生芽的药种见状,竟似受惊一般,连忙缩了回去,让出了心间内核。
陈禅心中骤然一惊,凝神将神思探入其中,却见那物什通体金黄,非塔非鼎,竟是一座迷你经幢,幢身之上刻满了细密的文本,待神思触及,那些文本便如活过来一般,纷纷亮起,竟是他自幼修习的八极拳法,还有些许八卦形意的精髓要义,一字一句,清淅无比。
“此乃何物?”陈禅心神震动,“莫非是穿越之时,那混沌旋涡中夹带的异宝,被我无意间纳入体内?”
他愈想愈发觉的不可思议,这经幢竟似能洞悉他的武道所学,实在诡异,但转念一想,若此幢能映照他已知的拳法精髓,或许便能推演后续武道境界!
一念及此,陈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火热,于是凝神向经幢问道,“经幢啊经幢,可知武道之上,后续境界如何?”
经幢微微一颤,随即归于沉寂,并无丝毫回应,陈禅摸不着头脑,只得沉下心神,细细揣摩,不知不觉间,心神已全然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禅只觉心神疲惫不堪,意识如抽丝剥茧般回到体内,但也在此时,三个古朴苍劲的文本,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心间。
“万经幢!”
“陈师兄!陈师兄!”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陈禅缓缓睁眼,便见陆八斤那张胖乎乎的脸在眼前晃悠,满是焦急之色,他抬手挥开,刚要开口,便被陆八斤一把抓住骼膊,夸张的喊道,“陈师兄!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吓死了!”
“你可知晓,你这一坐,便是足足七日!七日啊!”陆八斤伸出指头比划着名,脸上满是后怕,“我每日都来园外瞧你,见你一动不动,生怕你出了什么岔子,又不敢进来打扰,可把我急坏了!”
陈禅这才拍拍陆八斤肩膀,示意无妨,旋即又觉出腹中饥肠辘辘,才从陆八斤拎着的一个食盒中拿出食物,也顾不得形象和味道,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片刻功夫便已将食物吃了个干净,这才满意的抹了抹嘴道,“八斤,改天我们去打猎吧!”
陆八斤闻言顿时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