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未到,长苏门正殿里,苏正已经召集了所有心腹。
堂中共计七人,杨谷、苏庆阳、苏庆荣、苏景义、苏景诚、苏景仁,还有那极奔来报讯的王进忠。
其中杨谷自不必说,苏庆阳和苏庆荣是长苏门老一辈筑基,都已经步入伪丹状态,而苏景诚、景义、景仁,乃是长苏门年轻一辈嫡系筑基高修。
“如今,王弼老贼把他那婆娘炼成了尸傀,又培育了金丹战力的獒王,暗地里还联合着郭九幽兴兵来攻,我家局面堪忧。”苏正在殿里缓慢度步,皱眉思索。
苏景义道:
“门主,不如就此弃了槐阳山,他日待我等结丹,再来报此仇?”
他这话刚出口,苏正眸子一股杀意上涌,片刻后又按耐下去,坐会主位:
“你只当我等可以东山再起,却不晓得这世间之事,此消彼长,并不只是我们能够修炼按耐,日后报复。”
“那王家年轻一辈中,王祎、王擎、王黎,皆是两灵根的修行之才,给了他们时间,将来再要对付,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王弼老贼野心本就大,如今欺我新上位,大举来犯,破我山门,前次我家在这槐山已经名存实亡,今日若不能翻盘,待你两位老伯寿元逝去,咱家还能拿什么翻盘?”
苏景诚略有苦涩,问道:
“是这般道理,不过他家金丹战力便有四位,人手更是多我家数倍,门中大阵若破,咱们如何应对?”
苏正静默良久,眸子逐渐变得寒冷决绝,道:
“我和你庆阳伯已经向那比特婴老祖求了法器,足以灭杀等闲金丹,但这事还需设计施为。”
“具体计划需要周密执行,一者,今日晚间他们便会攻山,我家大阵全力抵抗能撑四五个时辰,我会在开战前露面一番,诱导他们;二者,门中只留下十人在各处牵引,庆阳和庆荣兄在烈阳台操控阵法,待阵破后,依计行事。”
他说着,将目光望向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苏庆阳和苏庆荣死志已存,颔首点头,洒然决绝。
“三者,杨谷、景义、进忠三人趁乱与我一道过河,先破他家大阵,而后绝他仙苗,解了黄天荡魔镇邪大阵,屠尽他家人,毕其功于一役!”
苏景诚心头骇然:“黄天荡魔镇邪大阵也要毁?”
这是王家对槐阴河两岸所做的唯一一件众家敬服的大利事,苏景诚想不通速来一正道自居的家主,为什么存这种心思。
苏正起身道:“不乱,安有我家可乘之机?”
他说罢,吩咐众人依计而行,又对苏景诚道:“景诚,你随我来。”
苏景诚跟着这中年人穿过大殿,走过廊桥,来到迎客门,听苏正盯着他道:
“诚儿,你可是觉得我有些不分青红,过于殃及池鱼?”
苏景诚默不作声,低头沉默。
“今夜一战,胜负难料,你是我最看好的后辈,便别去王家了。替我去赤龙门外等待,若是他家危局被陶道兄解除,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苏正将手中信函递出,待苏景诚接了,朝他挥手,示意他去吧。
苏景诚眼框泛红,道:“家主,保重!”
便头也不回,御剑而去。
苏正再次回返正殿,见杨谷一直等着,便带着他同去烈阳台密室。
到了密室,两个老人正在静默做事,苏正手中拿出一枚透着金光的玉符,这符光是看一两眼,便有心悸之感。
苏正道:“那位前辈为了却因果,赐下这【小寂灭莲符】助我家杀敌,可惜我等修为低危,单是催动他便要耗尽真元,两位”
苏庆阳接过那玉符,灌了一口酒,洒然道:
“老朽即生在这槐阳坡,死时还能长眠于此,已得圆满。”
苏庆荣捋着花白胡须道:
“门主自应去做大事,我等仙道无望,死得其所。”
苏正重重看了他二人一眼,道:“好!二兄血亲我会妥善照顾,长苏门定能东山再起。”
安排罢这里的事,苏正带着杨谷出了密室,日光照下,他的面容果敢刚毅,正气凛然。
带着杨谷一路穿梭向北,行至后园密林地道时,当他再次转过身面对杨谷,那脸色霎时间阴黑如墨,叫人胆寒。
他说了一声:“你且为我护法,还得需些时间进境。”
杨谷点头应答,心头不免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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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槐山上乌云屏蔽,迷雾重重。
遥遥天际,有一月白僧袍的光头静静浮立,如神人俯瞰大地,眼睛睫毛眨动之间,淡淡慈悲相浮现。
元婴修士,即便在此界最大的几家超级宗派,也属中坚战力,一些中等山门,元婴即是最强战力,老祖级人物。
两千载寿命,可见多少生死轮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数人间悲欢苦乐,皆是磨练心性,证谛大道的佐料。
白袍僧人名叫‘兰若僧’,如今算天雷城的元婴修士,此刻他眸光古井无波,静静看着槐阳坡上长苏门一家变动。
他身后,五花和尚笑着道:
“师兄,你把莲符给了那人,想着了却因果,可如此一来却平白再造杀业,岂不悖论?”
兰若僧平静道:“贫僧只求断心中因果,那苏家小辈传了音频予我,我自以莲符还他,一因一果便算了结。”
说罢,老僧将目光移望向槐山深处,那雷狱内霹雳纵横,直叫他眼神逐渐飘忽,陷入久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