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真气碰撞,如同山崩,一阵阵馀波化作飓风自杨子山与碎天月交战处席卷全场,月泽山上树木摧折飞沙走石,仅仅是战斗馀波真气散逸便有如此烈风,大宗师威势,可见一斑!
李秋月与公孙剑月等人趁势跃下月泽山,往山脚下那汇聚而来的祭仙道十人冲去,他们这些长老的职责,便是拖住这群人,等沉残眉带着其他人撤出去,要将祭仙道的目光全部吸引到此处。
李秋月脊梁与气海同时闪铄,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从这两处涌出,他携带浩荡真气往那十人站立之处毫无保留一掌,正是他从以往的武侠话本里自学的招式:覆天掌!
这一掌自上而下带着无穷威势,掌力还未到,那十人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承受不住先来的掌风,开始寸寸崩裂!这一掌除了四位大宗师,在场没人敢硬接,祭仙道的十位高手都不是傻子,反而久经战斗,故而四散而逃,公孙剑月见了,剑气雄浑,往四面八方逃窜的几人杀去,她的攻势补在李秋月之后,祭仙道高手们方才逃窜落地,剑气又来,只能仓促应对,或多或少都被剑气伤到,虽然伤势不重,但见面就见血,对祭仙道这些张狂之人而言,还是难以接受。
几日前曾与公孙剑月在云梦泽上交过手的胖男人面色转阴为晴,笑呵呵地道:“公孙长老,久违了!在下八妾生,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在同门之中还算有几分脑子,故而作为此次灭杀月泽山诸位的领队,我这些个同门,要开打了,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十人中唯一一个女性弥乐天,看上去双十年华,穿着奢华的金底玄纹长裙,好似天家贵女,又好似女帝临朝,她此刻面色不耐烦:“八妾生你这个没爹的东西,要打就赶快打,我要亲手摘下来这个贱婢的头!”
方才公孙剑月的剑气攻势将她的脸颊划出两道血痕,若不是她防御及时,她这张脸就彻底没救了,这叫以容貌自傲的弥乐天如何不怒?
长相英俊皮肤白淅的枪不倒笑嘻嘻地凑近弥乐天:“我说天姐,不如你我一同出手如何?先擒下这个小美人儿,我还能享用享用。”
弥乐天颔首:“这贱婢虽然低贱,但确实有几分东西,我便允许你这狗奴才同我齐上!”
枪不倒嘿嘿笑着,手中长枪挥出一道轨迹,已经率先跃出,往公孙剑月攻杀而去,公孙剑月单手并指向前,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杀向枪不倒,枪不倒不得不挡下这道堪称可怕的剑气,身形一阻,落到地上,公孙剑月寒声道:“便凭你这两个学艺不精的邪魔外道,也想擒下我?”
弥乐天舒展腰肢,真气狂涌好似烈焰缠身,发出一阵逼人的高温,她好似火中罗刹,狞笑着走向公孙剑月,公孙剑月往后撤退,将这二人带到另一处去,不叫他们影响其他战圈,天上的大宗师之战已经开始,整个仙月岛好似最明亮的星,其上的真气波动远在天边都能被感知到。
孙满站在船头,她此刻的真气修为已经十分深厚。沉安荷眼神复杂地看着孙满,孙满的修为已经比上一次见的李秋月还要强横几分,远在自己之上,这般修为进境,若不是她有那般体质,自己只会觉得出了个妖怪,怎么会有人短短半个月便能追上他人十几年的苦修?李秋月半年弥补与他人几十年的修为差距已经足够惊人了。
雪鹰自云层下来到沉安荷面前,沉安荷取下它脚上的传信,展开仔细阅读之后,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消息,便吩咐下去战船船队往约定好的水域开去,途中遇到的任何叛军船只一概击沉!
沉安荷在晃荡的甲板船身上还能坐得稳当,她对孙满道:“孙姑娘,一会儿若是这群叛军内还有能抵抗得势力,你可稍稍后撤。”
孙满摇头道:“觉世送我来这里,便不是为了远远站在后面观望的,请公主放心,孙满以往虽然只是个渔家女,但既然习武,便是武人,也有与人争锋之心。”
沉安荷微微皱眉,她发现了孙满十分亲切地称呼陈觉世的名字,原来这二人已经有了这般情意?她还想说话,但下一刻便内心震颤,不由得抬头远远看向远天下的仙月岛,附近船队上的所有武人都一并抬头看去,仙月岛上的层云都被震散,流风好似有了型状,在其上不断碰撞,远远传来,已经是拂面清风了。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一时无言,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大宗师全力出手了,更遑论四位大宗师的全力战斗?这般威势,与寻常武人高手当真是天渊之别!
“他们,他们还是人吗?”
沉默中,不知是谁冒出这一句,听到的所有人都在心中问了同样一句话,这般能为,说是仙人也不为过,当真还属于人的范畴吗?
沉安荷深吸一口气,以往她的父皇只告诉她,若是在外遇上了大宗师,千万不要以皇家身份压人,万万要躬敬和气,起初她还并不了解,但如今,她确信史书上关于两位大宗师打碎云安城的记载是千真万确,莫说两人,便一人就足够了!
“全军,照计划行事!”
沉安荷的命令分传下去,她此刻要镇定自若,才能叫军士们也安稳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是,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纠结起来:“这般威势,远远看着就足够惊人,秋月,你现下如何?”
李秋月迎上了两个祭仙道的高手,乃是长相粗犷,穿着兽皮围裙,拿着石矛,裸露上半身的吞狮虎与长衫折扇,样貌儒雅俊秀的算天官,这二人修为与找上公孙剑月的弥乐天和枪不倒修为相仿,便是瞧李秋月展露的修为与公孙剑月相差无几,乃是月泽山大宗师之下修为最高二人之一,故此才来拦住他。
祭仙道和月泽山,此刻虽然打生打死,但目标却出奇一致,都是拖时间,月泽山需要送走弟子和百姓,等来安和公主的驰援;祭仙道需要足够的真气碰撞,来吸引斩龙潭,故此双方虽然对上,但都抱着拖时间的心思,不曾全力出手。
李秋月随手一掌拍开攻势凌厉的石矛,吞狮虎身形一阻,算天官折扇展开,几根细长金针便悄无声息地电射而出,要刺入李秋月的气海大穴,李秋月浑身真气鼓荡,衣服都膨胀起来,好似被吹胀的布袋,几根金针射在衣物上,便被径直弹开,李秋月双目一凝,真气狂涌,便往前伸手,脚步不停,抓住了后撤的算天官手中合起来的折扇。
算天官面色一变,折扇之上载来沛然大力,他只觉得虎口撕裂手臂震痛,折扇已经到了李秋月手中,吞狮虎在李秋月夺扇之时也未停下攻势,他石矛竟然比寻常大枪还要柔软,在他手中抡出一道半圆的轨迹,往李秋月腰腹之间狠狠扫去。
这一招便不能硬接,李秋月折扇在手,猛然展开,抚在石矛之上,自己则借力而起,身形在半空倒立片刻,落在吞狮虎身后,折扇脱手而出,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爆鸣,刺向吞狮虎心口,算天官便等着此刻,袖袍甩动真气鼓荡,好似旋涡水波,将折扇之上的力道尽数化解,折扇便又回到算天官手中。
算天官拦住要往前的吞狮虎,问道:“阁下修为不俗天资更是惊人,入我祭仙道如何?”
“若是入我祭仙道内,我保证阁下三年内便能成就大宗师。”
算天官声音充满诱惑力,这般人才若是能拉回去,道主不知该如何奖励他呢!吞狮虎早就不耐烦了,他自出现以来便未曾言语,对上李秋月之后便双目猩红,此刻更是看着李秋月垂涎欲滴,口水滴落在胡子上,瞧着十分恶心。
吞狮虎发出阵阵低沉怒吼,好似一头来自远古的野兽,正盯着李秋月这块散发着惊人香气的肉,已经再难抑制住嗜血的天性。
李秋月缓缓抽出腰间的春溪剑,雄浑剑气涤荡四方,算天官面色一变,吞狮虎倒是恍若未觉,仍旧是那副野兽模样。李秋月看着算天官,道:“三年?这般奖赏,不如去打发叫花子!”
剑气纵横来回,化作一个包围圈,将吞狮虎和算天官包围其中,李秋月挥剑甩出一道剑气,攻向算天官,见他费力抵挡四周剑气的攻伐,轻声笑道,笑声中充满轻篾:“大宗师于我而言不过近在咫尺,如何需要尔等施舍?”
话音刚落,李秋月的脊柱便在他内视视角大放光华,涌出无穷真气,剑气被源源不绝地催发出来,他们所处的这片天地好似是剑气化形,一花一草之内都满含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剑气,算天官终于知道事情不妙,不再压抑吞狮虎,反而将一枚赤红丹药送入吞狮虎嘴中,那丹药入口便化,化作凶暴药力彻底摧毁了吞狮虎的理智,他发出一声震天长鸣,竟然将天上源源不绝的大宗师交战动静都比下去,浑身都散出丝丝缕缕赤红色的真气,好似穿了一件血色纱衣。
血气之中隐隐夹杂着黑气,吞狮虎的怒吼之中,又似乎有无数人与兽的哀鸣,此刻的吞狮虎便如神话里走出来地狱恶鬼,杀气滔天!算天官也不再留手,同样取出一枚青色药丸吞吃而下,在其痛苦哀嚎之中,他头顶竟然生出两只小巧的犄角,长长的獠牙刺破嘴唇,浑身皮肤化作青色,真气入寒冰一般散逸,好似青面罗刹,这二人突生变故,浑身魔气滔天,真气夹杂魔气,修为比方才还拔高一个档次。
算天官沉声,但他的嘴唇被上下四瓣獠牙刺穿,此刻说话竟然有些破音,这般破音却更象恶鬼开口:“不曾想我们竟然是被率先逼出来这般模样的,小子!”
吞狮虎更是早就按捺不住,石矛缭绕上黑红魔气,已经弹射而出,石矛势大力沉,便往李秋月头顶砸去,这一道攻击远比之前吞狮虎的任何一道攻击都要惊人,李秋月见他们生了变故,不敢硬碰,选择先周旋一二,剑气漫漫,将二人站立的地方完全淹没,传来魔气剑气碰撞的声音。
天上,却二秋与程得棋过了一回合,却二秋却停下来,没再出手的意思,连一旁的战狂碎天月都跟着停手,杨子山和程得棋已经感受到下方汹涌的魔气,暗自皱眉。
却二秋笑道:“不曾想江湖上还有这般小辈,能逼出我祭仙道两位高手吞服魔丹,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挑时辰!”
却二秋和碎天月同时按在自己丹田处,清淅可闻的碎裂声传来,滔天魔气如滚滚浪潮一般从二者体内席卷而出,将仙月岛的半边天都染作漆黑,在这二人魔气滔天之时,远处环绕仙月岛的船队也接连升腾起血气,几乎短短瞬间,整个仙月岛便被一圈凝而不散的血气包围,好似一道血环。
杨子山面色难看,他实在被传入鼻子内的滔天血腥儿所震惊,这般血气,简直堪比当年征战天下的血战,不。杨子山暗自否定,以往战阵,都是相互厮杀,而现在,仙月岛外这些人,乃是引颈就戮,毫无抵抗,埋在他们体内的那一道真气如神火宗的雷火弹丸,引爆之时便将他们炸碎。
“好手段!”
杨子山眼神低垂,居然赞了一声。在他对面,滔天魔气之中分开两条道路,便有二人从中走出,却二秋的声音已经变得如破锣敲响,他还笑道:“当然是好手段,不这般做,如何能引来斩龙潭?”
此刻却二秋全身都已经被层层密鳞复盖,青色鳞片蔓延到脸上,导致他说话做表情时,鳞片都跟着牵扯,好不狰狞,他手脚关节处突出骨刺,双手已经变成了一双利爪,眉心顶出一只弯翘的长角,全身上下阴寒真气激荡,好似水波绵延。
“好一头恶姣!”
而却二秋身旁的碎天月,全身肌肤都化作土黄色,还出现些许皲裂,但他的身形拔高两寸,全身都大了一圈,额头两侧支出两根向上弯翘的巨大犄角,好似一头蛮牛,他真气雄浑厚重,好似大地宽广,但又带着无穷魔气,更显得邪恶。
却二秋笑着舒展筋骨,笑道:“二位,该使出真本事了!你们若是担心门下弟子,我们发觉之后已经没派人去追击了,此刻想必已经逃出去了,你们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杨子山不言不语,然而他平日里住的得月阁上,四层内一根柱子忽然炸裂,一道黑光穿破得月阁楼顶,飞到杨子山手中,竟然是一杆大枪,大枪通体漆黑,只有红缨如血。拿到这杆枪,杨子山好似终于完满,浑身气势再上一层楼,杀气如龙从他身上浮现,上冲霄汉!
“这般惊人杀气,果然不愧是当年大盛军神翻云龙杨子山!”
就连碎天月也赞道:“不错不错,比我的杀气还要强横。”
程得棋也不再保留,敬月殿上那口大钟内飞出一抹微光,到他手中,乃是一柄长剑,包裹长剑的木头剑鞘已经腐朽不堪,程得棋真气一震,剑鞘便被震为飞灰,随风而散,内中锋芒,终于现世!
瞧着那凛冽的寒光,却二秋点头认可:“不愧是月泽山传承这么久的斩鳞,一代又一代的剑气温养,放之天下也是足以争第一的宝剑!”
碎天月早就不耐烦,他道:“我来试试这把斩鳞!”
却二秋笑道:“动静闹大点!”
杨子山也对程得棋道:“不必留手,全力以赴!”
却二秋抬手,无边魔气凝结做细小冰锥,他手指轻抬,这些冰锥便如天外陨星一般向杨子山砸去:“杨老英雄,该咱们俩过过手了!”
杨子山大枪横扫,真气勃发碾碎冰锥,他冷哼一声,大枪电射而出往却二秋攻去,他本人紧随其后:“过招?是我取你性命!”
比先前还要狂暴的真气在天穹上碰撞,无边魔气将仙月岛这般江湖圣地喧染得如九幽魔窟,其下那些与月泽山掌门周旋的祭仙道高手也纷纷吞下丹药显化魔像,月泽山诸人压力陡增。
一时之间,真气魔气血气,在仙月岛上都一并具备,远天之外,一朵墨云之下,隐隐有怨毒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