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渡口,从桥上走过,来到了青衣江畔,只见青衣江里虫蛇满布,波涛翻滚,一阵阵腥风铺面而来。
不过朱鸭见已经麻木了,因为他的脑子里虽然还有自己的意识,但是他的身体却依旧无法动弹,就连手指头都不能动,更别提说话了。
朱鸭见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这黑白二人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又称地狱勾魂使者,而刚才走过的路,以及现在走过的桥,不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和奈何桥吗?
可朱鸭见转念一想,刚才黑无常用铁链勾住自己脖子的时候,白无常不是说,这个人不是亡人,不可以用这种方式对待吗?且随后黑无常才用铁链勾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这么说来,自己还没有死啊,可黑白无常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呢?而且刚才在密林之中,朱鸭见又看见了正在搜捕他的海大富和太平军。
算了,反正落在海大富手里也是个死,而跟着黑白无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这黄泉路上,果然是不分男女老少,不如听天由命算了!
朱鸭见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有点释怀了。
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青衣江上就多了一艘空无一人的小船,而这艘小船并不是今早渡朱鸭见过江的船,等到三人靠近那艘小船时,朱鸭见定睛一看,才发现这艘小船竟没有底。
这下朱鸭见更是惊诧,难道我们要乘着这艘没有底的小船过江吗?连底都没有,该怎么过江呢?
就在这时,那白无常率先跳上了无底船后,突然吐出了一条血红的长舌,紧接着,白无常哈哈大笑的摇着手里的哭丧棒,边摇边喊:“上渡!上渡!”
朱鸭见的内心,此时还在恐慌和迟疑,可下一秒,却被那黑无常牵着铁链拉上了船,这船虽说没有底,但站在上面却极其的平稳。
即便此时江面上起了大风浪,这船也没有被掀翻。
船在无边的江面上,开始向前方疾驰,在身后留下了一串翻滚的浪花,它的速度之快,仿佛在与风浪赛跑。
白无常站在船头唱起了歌谣:“莫看滔滔巨浪,有船就能渡江;莫看船儿无底,有心方可渡江;鸿蒙初判有声名,幸我撑来不变更;有浪有风还自稳,无终无始乐升平;六尘不染能归一,万劫安宁自在行;无底船儿难过江,今来古往渡群生。”
朱鸭见听着白无常的歌声,心里也是感慨颇深:这世间的无底船,又何止黑白无常带自己乘坐的这艘无底船呢?人一生所经历的各种得失和悲欢离合,不就是一艘又一艘的无底船吗?
没有底,能装的东西就多了。船,没有底,可以普度众生。无底船的无底,说穿了,就是无俗。摆脱了红尘世俗之后,生命才会轻盈自如。
随俗浮沉,随波逐流的人,即便是硬生生的被推上无底船,也是极有可能会在惊慌失措之中被溺死的。而有的时候,即便是你不想坐上这艘无底船,也会象黑无常那样,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将你强行拽上船。
正是因为有推的,有拽的,你才会完成你大彻大悟的过程。因此,人的一生,无论如何都要感谢那些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拽你一把的人。
当无底船行驶到江中心后,朱鸭见的思绪才回到了现实之中。他看见了今天早上载着自己渡江的那艘船,可船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正是朱鸭见自己吗?
而撑船的那个艄公,此刻正在翻弄着朱鸭见的包裹。当艄公看到朱鸭见包裹里的银元后,脸上露出了贪婪的表情。只见那艄公站起身来,鬼鬼祟祟的左右巡视了一番,在发现周边并没有其他船只后,他连忙走向船头,翻出了系结船舶的缆绳。
朱鸭见的心里顿时大惊,不好!难道是这艄公,想要趁自己熟睡的时候,准备用缆绳勒死自己,杀人劫财吗?
朱鸭见想提醒船上正在沉睡的“自己”,甚至他此刻都有想大打出手的冲动了,但事实是,无论朱鸭见内心如何焦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还是无法开口说话,也不能动,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跟他看到的世界,不是同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白无常象是看穿了朱鸭见的心思,他停住了歌声,在回头看了朱鸭见一眼后,与站在朱鸭见旁边的黑无常,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便开始大笑起来。
只见白无常将手中的哭丧棒,朝着那艄公的方向一指,一股旋风便刮向了艄公的小船,那条小船顿时就在汹涌的江面上下颠簸,巨大的波浪不停地撞击着船体,似乎要将其吞噬一般。
那艄公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由于船体往左右两边激烈摇摆,艄公重心不稳,在船头上狠狠的摔了一跤,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艄公没有掉入江中,但经过这一下子,艄公怂了,他惊恐地趴在船上,一动也不敢动。
而站在无底船上的黑白无常,见此情景后,又忍不住一阵狂笑。
在两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轻舟也已经欢快的过了万重山。
三人来到青衣江对面江畔的时候,迎面而来又是一片密林,当他们疾驰穿出树林后,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外,宫殿的墙壁是由珍贵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细腻的花纹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大门上镶崁着层层叠叠的雕花,在繁华中透露出一丝丝恢弘。
只听“突”的一声,黑无常终于解开了绑在朱鸭见右手腕上的铁链,随即说道:“这个宫殿的最里面是神殿,那里有个人想见一见你,不过,既然我们两兄弟受那人的委托,把你带到了这里,那么,我们索性送佛送到西,就再送你一程吧,直接把你送到神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