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道天雷落下，元清扛不住，变回了原身。
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的空地，肉眼可见的雷光在墨绿色的鳞片上闪现跳跃，这几天聚起的护罩没扛过一秒，好在自己皮厚。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四道天雷。
元清此刻神魂尚且稳固，但天雷在身体里乱窜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受，尤如万蚁蚀骨。
庞大的身躯开始移动，不断地剐蹭、碾压，附近的树又倒了一片。
斯内普幻影移形来时，正好落在了元清身上，给他吓了一大跳。
已经劈了的天雷可就不管对象了，饶是只接触了一下就飞开了，斯内普还是感觉浑身被雷击，心脏不停地鼓动，好悬没吐血。
元清没察觉到自己被踩一脚的事情，皮都痛麻了。
还是在蹭了一圈，又绕回中心时元清才注意到斯内普来了。
他没力气跟斯内普打招呼，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斯内普也没出声，他只是又听见了雷声，想着过来看看元清怎么样了，谁知不小心踩到元清被殃及，感觉自己受了内伤。
现场没吐血，元清也还没变成灰，斯内普就离开了。
毕竟这里也不需要他。
今天本来是个好天气，晴朗，微风。
若是坐在花房里喝茶，不知道有多舒服。
但这片树林已经很久没见到阳光，一些喜阳的植物都要抑郁了。
“骗子。”
格丽牵着德拉科，出现在树林里。
斯内普刚离开，正好错过了他们。
树林里很安静，格丽松开小主人，“尊敬的主人，斯内普先生刚刚就在这里，但是现在他离开了，我们要继续追吗？”
“不用，你回去吧。”
德拉科一步步向前，离开树木围绕，踏上漆黑土地时，碰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他进不去。
“这就是你说的蜕皮？”
雷光仍旧穿梭在肉体上，元清垂眸看着德拉科，心里将斯内普骂了百八十遍，最后开口道：“蜕皮是变得更强大，现在也是变得更强大。”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德拉科抬起手，放在结界上，和元清的体温不一样，结界甚至是温暖的。
“我身上有电，会伤到你。”元清吐了吐信子，感受空气中属于德拉科的味道，“你刚洗了澡，很香。”
有电。
德拉科听到这句就已经猜到为什么之前斯内普会给自己喝活地狱汤剂了，昏迷前听到的那一声闷响，和在花园里听到的那道雷声。
再看看元清身上的细微雷光，一切都明白了。
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蛟，觉得自己能一晚上结束，瞒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
“打雷很吓人，我担心你。”
德拉科都要气笑了，又不是劈自己，担心自己做什么？
“我害怕你看到我变丑，我也害怕雷劫波及到你。”
他们的发辫手炼，不仅仅是连通两人心脏感知的东西，更是他对着这个稀薄世界的天道，缔结的契约。
元清缓缓移动身躯，游到德拉科跟前一臂距离时停住，“你爱我，想要陪着我。”
“但我也爱你，想要你仍然爱我，我不用你爱我的所有，只要你爱我最好、最美的那一面。”
“现在，回到庄园里，坚持一段日子，等我，好吗？”
德拉科忽然有点讨厌元清。
他每次问自己好不好，其实都没有选择的馀地，他总是悄悄地、不容拒绝地将‘不好’藏起来。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德拉科将额头抵在结界上，“元清，你吓到我了。”
元清叹气，起身前游，鼻头轻轻贴在结界上，“对不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这次失败，或许他就是补充这世界的灵气之源。
“骗子，我才不信你。”
德拉科用力捶向结界，荡起一阵波纹，“但我又没有办法不信你。”
“你太神秘了，尽管你一直在跟我说关于你的事情，但是元清，你不知道，我也害怕，如果……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你那么特别，是不是……是不是我太期待一个除去父母外，真心爱我的人，又或者，你终究是要离开的……”
漆黑的土地洇湿，德拉科的话断断续续，但一字一句清淅落入元清耳中。
隔绝的阻挡溶解，德拉科惯性前倒，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元清不敢抱紧，只揽着他，不让他摔倒。
接触到的肌肤有密密麻麻的被电击打的感觉，但德拉科没有松手，反而紧紧拥住，不敢松开一丝一毫，生怕眼前的人离开。
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没有什么能够困住他，德拉科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滚烫落下。
明明，明明一开始怀疑的时候，他还那么生气，可看到那么爱美的元清，用他最喜欢的蛟身在泥土树干上摩擦，愤怒就渐渐变成了心疼。
一定是很疼。
比蜕皮还要疼很多很多倍。
德拉科的情绪很波动，心里想的一字不落全都落在元清耳朵里，甚至他脑中浮现的，全都是大战那天，自己咳血的画面。
“德拉科。”
“这个世界有能困住我的东西。”
“它就在你身上，你仔细听。”
位于胸腔左侧，不停跳动的心脏，在呼吸之间同频，“我的心在你那里，永远跟着你。”
“这是唯一一次你抱着我感到疼痛，德拉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就在你眼前，我就在你怀里，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离开。”
“如果我死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元清一句一句，尤如蛊惑人心的海妖，邀请坐在礁石上，尤豫不决的王子，跟着他一同坠入深海，一同走向地狱。
“我愿意。”
德拉科没有尤豫。
所以他不会是在礁石上摇摆不定的人，他不会跌入海底，地狱也不会有他的名字。
元清一下又一下顺着怀中人的背脊，轻声安抚。
饱含爱意的泪水，似乎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咒。
但称职的爱人不会让你落泪。
拥抱短暂分离，元清吻去德拉科挂在眼梢的泪珠。
“待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一起，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