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捷和镇北侯倒台的消息,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谈论那位八岁封伯,如今又立下擎天保驾之功的“安乐县伯”林富贵。
然而与民间近乎一面倒的推崇不同,金銮殿上的气氛,却杀机四伏。
今日大朝会,议题只有一个——如何封赏北疆功臣,尤其是首功之臣,林富贵。
炎武帝端坐龙椅,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阶下文武百官分立,眼神交汇间,火花四溅。
户部尚书,一位与毅亲王往来密切的老臣率先出班,手持玉笏,高声说道:
“陛下,林县伯年方八岁,于北疆之事,虽有微功,但其行事,多有僭越!
擅动兵权,扣押镇守大将,此风断不可长。
老臣以为,当速召其回京,厚赐金帛,于太学好生教养,待其年长,再为国效力不迟。”
他这话一出,如同点燃了引线。
“臣附议!”
兵部侍郎立刻跟进,他是毅亲王的另一铁杆,
“林富贵年幼无知,此番行事全凭运气,岂可助长其骄狂之气?
北疆重地岂能交由一黄口小儿?理应召回!”
“荒谬!”
一声清叱,四皇子炎臻踏步出班,他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泛红,
“林县伯于铁壁关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稳定军心!
更亲率百骑,焚毁敌粮,逼退数万蛮军。此乃不世奇功!
岂是一句运气便可抹杀?
若如此对待功臣,岂不让天下将士心寒?”
“四殿下此言差矣!”
另一位亲王党官员阴阳怪气道,
“运道之事,虚无缥缈,岂可依为常例?
况且那镇北侯罗克敌乃朝廷二品大员,世袭罔替的侯爵,即便有罪,也当由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林富贵凭一己之好恶,持械擒拿,视国法为何物?
此例一开,日后钦差皆可效仿,国将不国!”
“放屁!”
一个洪亮甚至带着点粗鄙的声音响起,竟是向来以刚直闻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他指着那官员的鼻子骂道,
“罗克敌克扣军饷,倒卖军粮,勾结蛮族,谋害钦差,条条都是死罪。
林县伯持金牌,握铁证,当机立断,拨乱反正,有何不可?
难道要等那逆贼打开城门,将蛮子迎进来,才算合乎程序吗?
我看你是其心可诛!”
老宰相,那位曾想与林家联姻而未成的三朝元老,此刻也缓缓出列,他先是对御座躬身一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陛下,老臣以为功是功,过是过。
林县伯北疆之功,惊天动地,足以彪炳史册,此不容置疑。
但是其行事手段,确有不妥之处,易授人以柄。
赏,必须重赏,以安天下功臣之心。
但如何赏,却需陛下圣心独断,既要彰显天恩,亦需防微杜渐。”
他这话点出了关键。
林富贵功劳太大,能力太强,运气太好,已经让一些人,甚至是龙椅上的那位感到了不安。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
亲王党拼命打压,而四皇子、老御史等清流以及部分中立官员则力陈其功,双方争得面红耳赤。
龙椅上,炎武帝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争吵,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他喜欢林富贵这孩子,欣赏他的能力,甚至依赖他那诡异的运气。
但正如宰相所言,赏罚之间,关乎平衡。
一个八岁孩童,已能搅动一方风云,若再赋予实权,假以时日,谁还能制衡?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林天豪,还有那些因他而凝聚起来的人心。
争吵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最终的裁决者。
炎武帝终于开口说道:
“林富贵北疆之功,确凿无疑,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此乃国士之功!”
亲王党众人脸色一白。
但炎武帝话锋随即一转:
“但是其年少气盛,行事果决有馀,而沉稳不足。
夺职擒帅,虽有金牌虎符为凭,亦稍显操切。”
他略一沉吟,做出了决断:
“着,晋林富贵为‘安乐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赏双俸!
其馀有功将士,由兵部论功行赏,不得延误!”
郡公?这可是超品爵位,仅次于王爷了。
八岁的郡公?
众人皆惊。
然而还没等亲王党松口气,炎武帝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北疆新定,百废待兴,军务尤需整饬。
林富贵既熟悉北疆情弊,特命其暂代‘北疆巡察使’一职,戴罪立功,协助新任镇北将军整顿边防,安抚地方,不得有误!”
暂代巡察使虽无直接兵权,却有了监察、整肃之权,而且继续留在了北疆这块他刚刚创建起巨大威望的地方。
这旨意既给了天大的荣耀,又限制了实质的权力,还把他放在了需要继续做事的位置上,完美地体现了帝王的平衡之术。
“陛下圣明!”
老宰相率先躬身。
四皇子等人虽觉得未尽全功,但保住林富贵在北疆的位置已是胜利,也纷纷领旨。
亲王党众人脸色铁青,却也无法再反驳。
退朝之后,毅亲王府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好一个暂代巡察使!戴罪立功!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保那小子了。”
毅亲王脸色阴沉的怒喝道。
他身边一个面容阴鸷的幕僚低声说道:
“王爷,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
林富贵如今在北疆声望无两,这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毅亲王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
“属下已派人前往北疆散播消息。”
幕僚阴恻恻地笑道,
“就说小林郡公天纵奇才,深得军心,眼见北疆将士只知有林郡公,不知有朝廷,不知有陛下。
已有自立之心。”
毅亲王眼中寒光一闪:
“好!就这么办。
本王倒要看看,一个被架在火堆上烤的八岁娃娃,还能蹦跶多久。”
几乎与此同时,遥远的草原金帐王庭。
气氛同样压抑得可怕。
金帐大汗脸色铁青的看着下方跪着的败军之将,猛地将手中的金碗砸在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五万大军灰溜溜地跑回来。
我金帐王庭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败将颤声道:
“大汗息怒!实在是那大炎的小娃娃,太过邪门。他”
“够了!”
大汗怒吼一声,
“一个八岁的小崽子,竟敢坏我大事。
此仇不报,我金帐王庭还有何颜面立于草原?”
他猛地看向帐中两个一直沉默的身影。
一个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钢铁铸造,正是草原公认的第一勇士,有“撕裂者”之称的巴特尔。
他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小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披色彩斑烂羽毛斗篷,脸上涂满诡异油彩,手持骷髅骨杖的老者。
他是草原最令人恐惧的萨满法师,乌恩其,传说他能沟通长生天,召唤狼群,施展可怕的诅咒。
“巴特尔!乌恩其!”
大汗冷声说道,
“本汗命你二人,即刻前往铁壁关。
我要你们在阵前,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那个叫林富贵的小崽子的头颅,给我带回来。
用他的血,洗刷我王庭的耻辱。”
巴特尔猛地站起,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他捶打着胸膛,发出沉闷的巨响:
“大汗放心!我会把他的骨头,一寸寸捏碎。”
乌恩其抬起浑浊的眼眸,骷髅骨杖轻轻点地,发出空洞的声响,声音沙哑如同夜枭:
“长生天会指引我,剥离他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