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感觉自己象是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搅得天旋地转。
身上一会儿像被火烧,一会儿又象被冰浸。
迷迷糊糊中,他好象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穿着古装的绝色美女,正温柔地拿着湿毛巾,轻轻替他擦拭额头和胸膛。
那手指软软的,凉凉的,舒服极了
周牧心里一荡,迷迷糊糊就想伸手去抓那只柔荑。
“嘿嘿…小姐姐…”他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手刚抬起来,就摸到了一片粗糙、硬邦邦、还带着老茧的东西。
这手感不对啊!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慢慢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雪臣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关切和憨气的粗犷大脸。
而他自己那只不老实的手,正紧紧抓着李雪臣那只布满练武留下的厚茧、正在给他擦胸口的大手!
“我靠!”
周牧吓得魂飞魄散,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这一动,浑身象是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骨头缝里,又酸又麻。
“周兄弟,你醒了!”
李雪臣见他醒来,一脸惊喜,完全没觉得刚才有什么不对。
“你昏迷一天一夜了,可吓死俺了。”
周牧看着他那张纯爷们的脸,再想想刚才梦里的小姐姐,胃里一阵翻腾。
“是…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周牧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啊!”李雪臣把毛巾往盆里一涮,理所当然地说。
“释大师说了,你这身子刚遭了天劫,金贵着呢!不能让那些丫鬟婆子碰,阴气重!冲撞了咋办?就得俺这阳气足的来!”
周牧:“……”
释暂疑是怕露馅啊,大哥!
他一时竟不知该吐槽释暂疑的胡说八道,还是该感激李雪臣这充满阳刚之气的贴身服务。
这时,房门被推开,释暂疑带着刘阿三阿四急匆匆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周老弟,你总算醒了。”释暂疑看到周牧睁着眼,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敬畏、疑惑、后怕混在一起。
他凑近床边,压低声音,小眼睛里闪铄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有些发颤。
“周…周老弟…你跟老衲交个底…你…你真是弥勒佛祖降世临凡?那雷…那真是你引下来的?你…你成就地仙之体了?”
周牧看着老和尚那副快要信仰崩塌又强行想重塑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一笑就扯得浑身疼。
他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摆摆手。
“什么弥勒地仙…咳咳…还是老把戏,那铁笼子能防雷击…说了你也不懂…”
他实在没力气也没办法跟一个清朝人解释法拉第笼和接地原理。
释暂疑听得半信半疑,眼神里的敬畏却没减少半分。
就算那是把戏,可敢钻进那笼子里等着被雷劈,这本身就是非人的胆魄!更何况还成功了!这在他眼里,跟神迹也没区别了。
旁边的刘阿三和阿四对视一眼,眼神更加坚定了。
导师这是谦虚,天雷都劈不死,还不是真佛?跟着导师干,准没错。
他俩对周牧的敬仰,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和太监尖细的通报:“王爷到!”
话音未落,裕亲王福全几乎是滚着进来的。
他一看周牧果然醒了,脸上瞬间堆满了无法形容的谄媚和敬畏,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周牧床前!
“活佛,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本王了!本王…本王给您磕头了。”
说着还真要往下磕。
周牧看着眼前这个磕头虫一样的王爷,想起之前他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挑粪包衣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爽了。
福全啊福全,你也有今天!给老子跪得挺标准啊!
他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虚弱又超脱的样子,轻轻抬了抬手:“王爷…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福全哪敢起来,依旧跪着,仰着脸,激动地说。
“活佛,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皇上那边派人来问了三回了。”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神秘感。
“皇上口谕说了,活佛您什么时候大安了,就什么时候进宫一趟。皇上他…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福全把“恭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脸上满是“你看皇上都对您这么客气”的表情。
周牧愣了一下,康熙…恭候…我?
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引雷”前后的种种。
巨大的成功感和劫后馀生的庆幸感混合在一起,再加之一点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他明明浑身疼得龇牙咧嘴,却实在忍不住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竟然直接躺在床上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伤口疼,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牛逼!这逼装得太成功了!连皇帝老儿都给唬住了!还要恭候我?哈哈哈!
福全被周牧这突如其来的大笑搞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活佛”笑了,他哪敢不陪着?
于是他也赶紧挤出谄媚的笑容,跟着“嘿嘿…哈哈…”地讪笑起来,虽然根本不知道在笑什么。
房间里,周牧笑得畅快又有点癫狂,福全跪在地上讪笑,释暂疑一脸高深莫测地捻着佛珠,李雪臣和刘家兄弟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
开始就餐,周牧忍着浑身酸痛,勉强扒拉了几口清粥小菜。
他知道不能再躺了,康熙那边等着,拖久了反而显得自己架子太大或者伤势有假,刚好看看康熙现在是什么副嘴脸,估计很精彩。
“走吧,进宫。”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释暂疑赶紧上前虚扶着他,低声道:“能行吗?要不再歇半天?”
“夜长梦多,趁热打铁。”周牧摇摇头。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主要是周牧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僧袍,便准备出门。
裕亲王福全早就备好了豪华马车等在府外,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让人打出了两面硕大的朱漆牌子,一左一右杵在马车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