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与部分夏氏族人,会死在京都。”
“此乃我大齐国都,即便无险可守,无兵可守,也不能轻易让那些蛮子给占了。”
夏安然笑笑。
“便是他们想占,也得付出血的代价才行。”
“也好让老夫这一身修为,在临终之际,能够发挥出最后一点用处。”
陛下要走,夏氏族人也要走一部分,但他自己从未想过离开。
京都就是他的根。
他不愿在自己死前,眼睁睁丢了自己的根。
“京都中其他士族,有跟你怀揣同样打算的人吗?”
林渊又问。
“这……”
“若曹氏还在,曹枉以及他的族人,多半都会做出同样的打算。”
“可惜,在曹枉死后,他身后的族人便被杀了个干净。”
除了曹枉,夏安然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司马肇始还未掌权之时,或许还能多些。
可在他掌权的这些年,士族门阀的血性早已经被磨了个干净。
那帮子人现在只会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想让他们死战?那怕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
“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京都士族,没一个干净的。”
“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接下来的问题,需要皇帝来回答。”
林渊微微点头后,便不再言语。
见状,夏安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揣测。
从长相特征,他能看出,林渊是楚人。
这个节骨眼上,幽州边境的齐楚之战还在继续,这么位顶尖强者,为何会突然来到齐国京都?
莫非是,齐楚战场出了什么纰漏?
不应该,如果出了纰漏,那这等强者更应该留在战场上扩大战果,而非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齐国。
亦或者是,司马肇始已经攻破了幽州,楚人只能另辟蹊径,潜入齐国来找寻其他的可能?
可这个解释也说不通啊。
真要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有闲心调查属于齐国的隐秘?
就算让他查个一清二楚又如何?能扭转幽州战场的局势,还是能救楚国?
显而易见,都不可能。
越是思索,他便越是困惑。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除非,林渊并非楚国朝廷的人,他真的只是一名隐居的绝巅强者。
可这就更离奇了!
穷文富武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武道想要有成,背后一定得有庞大的钱财、资源去支持。
而林渊这般的年纪,这般的成就,其背后所需要消耗的资源是连他都难以想象的。
这样的人,能是闭门造车隐居出来的?
“在想我的身份,还是在想我的目的?”
看着他眼中不断变换的神色,林渊笑了笑。
“只是有些好奇,你这般的天骄,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夏安然也很是坦然的点点头。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荡些问出来,反而能够改善林渊的观感。
毕竟,他是知道自家这犬子昨夜去做了什么的。
“我是楚人,应该也能算是楚国朝廷的人。”
“至于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找司马肇始算一笔帐。”
“你应该知道司马肇始的武道真意吧?”
虽然平陵之变并未能够打起来,但林渊相信,这么多年的同僚及对手,夏安然对司马肇始应该是有些了解的。
“点尸成兵,很棘手的武道真意。”
“必要之时,他甚至能够将自己点成尸兵,凭借着这一手,他在二品修为之时,便拥有了媲美一品绝巅的实力。”
“而在突破绝巅之后,老夫便再未见他出过手,想来即便是在同等的境界之中,他也能称得上顶尖。”
的确,顶尖。
这份评价还算公允。
雪雨有煞气加身,又有极寒真气护体。
崔剑霄则是早早被冠以小剑仙之名,在幽州之战中,两人都爆发出了媲美绝巅的实力。
再加之本就所向披靡的赵云,能够以一己之力挡住这三人,司马肇始的实力称得上深不可测。
“那你知道,被他伤到,尸气入体之后要如何解吗?”
“这,老夫还真不知。”
夏安然想了片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他不是没见过司马肇始动手,但问题是,司马肇始从未留下过活口。
也正是因此,他甚至都不知道所谓的尸气是什么。
“行吧,也不为难你了,等我找到司马肇始,让他自己回答就是。”
“另外,你也别想着撤到瀛洲就能安全了,司马肇始现在就在瀛洲养伤,他已经败了。”
“啊?”
啊!?
惊疑不定,难以置信,无比的困惑终究只化为了一句惊叫。
什么叫已经败了?
若司马肇始已经败了,那为何他们还未收到前线的战报?
按理来说,司马肇始落败逃亡,边关那些将领们的求援信不该早早的已经送到京师了吗?
“只是司马肇始败了,但齐国兵马并未折损多少,相反幽州守军因他点尸成兵的威胁损失不小。”
“所以,如果你不是那么天真的话,也该知道,接下来齐国将要面临怎样的境况了。”
当然知道。
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而司马肇始逃往瀛洲,瀛公主多半已经知晓了战况,她直至现在都还只口不提迎陛下入瀛洲的话。
那多半意味着,要不了多久,瀛洲也就不再属于齐国了。
皇室那些老不死的,还真是看错了人。
“别折腾你们的皇帝了,让他有点尊严的死在守国门的路上,不好吗?”
“齐国距离亡国,只差最后一步了,继续挣扎逃生,只会让你们成为笑话。”
看着夏安然眼中涌现的绝望,林渊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有些残忍了。
但这个时候告诉他,总比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才发现要好。
至少现在,他还可以为皇帝选择更有尊严的结局。
一旁的夏煜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整个人已经被林渊方才的那几句话给打懵了。
明明昨夜,他还是那个在京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代,哪怕夏氏已大不如前,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高高在上。
可现在,先是亲爹要赴死,后是齐国要亡。
他似乎在倾刻间便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在这等大势面前,他与昨夜的那对爷孙俩,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