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做了什么吗?
面对这个问题,李光霁有些无言以对。
从前的林渊,爹不疼,没娘爱,下面的奴仆都能欺辱,连读书识字都只能偷偷摸摸。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能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即便是近些时日的改变,他所做之事也都处于规则之内。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为朝廷除去了几个毒瘤。
这样的人,要说他犯了什么非死不可的罪孽,李光霁自己都不信。
可他就是死了。
而且看上去死的还无比彻底,连半分生机都未曾留下。
看了看林渊,又看了看楚辞忧。
“驸马没做错任何事,是奸人所害。”
“若殿下想为驸马报仇,老夫与虞山书院亦可助您一臂之力,定会还驸马一个公道,只愿殿下莫要牵连无辜者。”
良久之后,李光霁仿佛做出了什么决断,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得到这样的承诺,楚辞忧眼中有些波动。
她看着明川背上的林渊,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保住了皇室威严,却向天下人揭露了太子的不择手段,以及林鸿业的肆意妄为目无尊上。
让原本偏向中立,只等皇位之争尘埃落定的官员重新有了其他的想法。
乃至于,让从未参与过党争的虞山书院也表明了立场。
这等庞然大物站在了自己身后,才让她真正有了在朝堂上与太子双足鼎立的资格。
这才是林渊真正的目的。
以身入局,迫使李光霁这样的存在倒向自己。
他真的什么都想到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以林渊的身份出现。
至少短时间内,在李光霁真正坚定立场之前,他不能再活着出现。
一旦让李光霁醒悟这只是一场骗局,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收回踏出来的脚步。
也就是说,他得离开京师。
可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连身份都丢了的他,离开了京师又能去哪?
楚辞忧现在很想戳穿林渊,想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哪怕不要虞山书院的支持,她也想将林渊留在身边。
“本宫”
“驸马己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请公主莫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明川虽未经历方才的大战,却也猜到了楚辞忧的想法。
他连忙传音制止。
开什么玩笑,这般堪称完美的布局,若是被儿女情长破坏,那未免也太过可惜!
林施主是要跟小僧去做大事的人,你别在这拖后腿啊!
“”
楚辞忧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双目开合间,湛蓝色己逐渐消散。
“李光霁,本宫便信你这一次。”
“为驸马讨回公道,顺带着,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也的确该好生整顿了!”
“你也不想,看着我大楚亡国吧?”
李光霁暗叹一声。
这可就真算是领着整个虞山书院上贼船了。
不过,他有的选吗?
真要是让楚辞忧接着发疯,往后还能不能有虞山书院都是两说。
“臣知晓殿下的意思。”
“臣定为殿下,为大楚,鞠躬尽瘁。”
闻言,楚辞忧看向雪雨。
雪雨瞬间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封圣旨。
那封被丁书文否定,又被太子含糊其辞糊弄过去的圣旨。
楚辞忧单手一招,圣旨便落入她手中展开。
“父皇下旨,命本宫监国摄政。”
“本宫并无经验,还望李院长能好生辅佐本宫。”
“待得国本安稳,将来的新君,定不会忘记李院长的付出。”
李光霁眼神越发复杂。
那圣旨,怎么看怎么像催命符。
接了这圣旨,也就意味着他站在了大势的对立面。
意味着,他将辅佐公主,参与夺嫡。
一旦失败,往后史书上记载,他就将是个昏聩无能,黑白不分,扰乱朝堂的奸佞。
可当下,他没有第二个选项。
方才楚辞忧的表现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位长公主,是真不介意彻底冰封京师的。
“老臣,遵旨。”
面对楚辞忧冰冷的目光,他只能将挺首的腰背佝偻下去。
他只能遵旨。
“那便随本宫回宫,即日起至父皇清醒或者太子登基之前,摄政监国的人,该换一换了。”
楚辞忧缓缓转身。
她看也不看仍旧被煞气所包裹侵蚀的林鸿业。
若对方能死在煞气之中,那自然最好。
若是死不了,她也会想办法,让这位镇南王身败名裂,阖族尽诛!
“殿下,林鸿业终究于我大楚有大功,便是真的要诛杀,也千万要准备好充分的证据。”
“否则引起边军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李光霁也知道这位长公主的性子,她定然不可能放过林鸿业。
对这位依仗功高便肆无忌惮行事的镇南王,他也同样没什么好感。
朝廷当下并不缺少林鸿业这样能征善战的武将,相反,他己有些功高震主的嫌疑。
若是能够平稳的将其除掉,于大楚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本宫自然知晓,他若死在煞气中,那便算他走运。”
“否则,本宫自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如何对待的驸马,本宫便让他百倍的还回来。”
楚辞忧头也不回。
李光霁就如个老奴一般乖乖跟在身后。
他知道,自己往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长公主想要加入这场权力之争,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在她得心应手之前,很多时候,都得靠李光霁自己顶上去。
吃力。
如果最后失败了,那就是吃力不讨好。
甚至于可能整个虞山书院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再难保持眼下这般超然的地位。
“在想什么?不会还想着如何保持虞山书院那超然的地位吧?”
“净想美事,本宫赢了,你书院自然能够继续超然,本宫输了,你觉得许相、国师、太子他们那些人,会放过你们这块肥肉?”
“到时候,怕是名字都保不住吧?”
“李光霁,上了这条船,你和书院的所有人,也就没有下去的资格了。”
“老臣明白。”
“老臣只是在想,书院中会有多少人愿意支持老臣的决定。”
“这个问题没有悬念,书院的所有人都会支持你。”
“不愿支持的,要么就不再是书院的人,要么就只会是书院的死人,前者没资格反对,后者也说不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