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这些官员都是他看不上,也懒得去拉拢的。
在他看来,只要几部尚书以及他们治下的侍郎站在自己这边,余下的小鱼小虾都无所谓。
可现在,这些小鱼小虾却在楚承源的带领下,冲他露出了獠牙。
治理朝堂,皇帝负责指出方向,尚书负责规划方案,最终执行却是要落到这些小鱼小虾手上的。
真要是让这些人尽数请辞,毫不夸张的说,明日朝堂就可能停转!
“二弟,孤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另辟蹊径走到了这一步。”
“一首以来,还真是孤小瞧你了。”
见到这种状况,楚承泽甚至还有些庆幸。
好在丁书文这蠢货做了回聪明事,提前一步准备了黄袍。
借这黄袍,以及林鸿业的误会,才让他看到了楚承源的准备。
“小瞧算不上,我还真就是那糊不上墙的烂泥。”
楚承源咧嘴一笑。
“不过我这烂泥虽糊不上墙,却能糊你身上。”
弄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陈尚书,你统计下这些官员,若他们尽数请辞,你吏部需要多久能够将这些空缺尽数填补上?”
楚承泽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另一方。
吏部尚书陈宇靖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近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请辞队列。
“我大楚学子有功名在身者虽然不少,可多数都只知读书而不知治世,真正能堪大用者少之又少。”
“当真要填补这般多的空缺,至少需要三年科举,从中择能力优者而任用,且试题还需得有所针对。”
作为吏部尚书,没人比陈宇靖更清楚,那些所谓有功名在身的学子究竟有多少水分。
童生、秀才自不必说,哪怕举人之中也多为纸上谈兵之辈。
真要贸贸然以那些纸上谈兵之人来顶替这下面的官员,最后的结果可能比朝廷停转要严重的多!
“殿下,还请三思。”
兵部尚书赵淮安也同时站出来。
他与陈宇靖算是中立到最后的。
哪怕太子楚承泽己经占尽优势,甚至都到了只等陛下殡天,他便能登基的份上,他们两人仍旧没有明确的站队。
前者是书院一党的代表人物,而他赵淮安则是文臣出身却靠着军功走到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典范。
崇文抑武在他这行不通,军功加身的文官,放在任何党争之中都属于不可选中的那一拨。
正是因他们二人位置稳如泰山,才不屑参与这两位的夺嫡之争。
以及,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劝谏。
“那不然呢?二位给孤出个主意?”
“还是说,你二位总算坐不住,准备动一动自己的立场了?”
见这两人头铁,楚承泽神情越发冰冷。
“臣不敢。”
赵淮安不说话,陈宇靖亦是不卑不亢。
“臣只是说出事实,若无三年时间,断然补不上所有空缺,滥竽充数只会祸害江山社稷。”
“你书院的人呢?陈宇靖,虞山书院不是号称学子无数,随便拎出来一个便有经天纬地之才吗?”
“从前你在父皇面前可没少吹嘘,怎的在孤面前就这般谦虚了?”
“还是说,虞山书院不愿再涉足朝堂,准备带着你们那满书院的学子去当闲云野鹤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
在书院党跟那不可选中的赵淮安之间,楚承泽选择去捏前者。
“书院学子中有才能之士固然不少,可未曾涉足过朝堂,短时间也很难适应。”
“若殿下当真做出决断,臣倒是也可一试,只是结果如何,臣不敢担保。”
陈宇靖也着实是咬牙切齿的被拿捏了。
如果楚承泽真要在今日登基,那他只能乖乖去擦屁股。
书院的确可以不参与党争,可终究是在朝为官。
给太子做脏活不行,但给皇帝擦屁股的事,捏着鼻子,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也不得不干。
“那便交给陈爱卿了。”
“劳烦吏部的爱卿将这些官员尽数记下,让他们辞官的辞官,还乡的还乡。”
“二弟,他们可都是为了你辞官,为兄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安顿他们!”
到这一步,楚承源的眼神变了。
这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将他放在楚承泽的位置上,他绝对做不出这种决定。
这可是超过半数的基层官员!
哪怕短时间内能用虞山书院的学子顶上,可一旦出了岔子,那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皇兄还真够有魄力的,真就不怕大楚国祚在你手里元气大伤?”
“若是父皇醒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向他解释!”
可惜,他的话己经影响不到楚承泽了。
在确定了他的底牌,以及做出了这近乎两败俱伤的决定之后,楚承泽便重新将目光转向了林鸿业。
或者说,看向了那捧着黄袍的太监。
显而易见,今日误会自己意思的,绝不止林鸿业一人。
可即便时间有些提前,这于他而言也依旧是个好机会。
只要他点头,这黄袍便立时能披在他身上!
这般的想法一旦萌芽,便迅速充斥了整个脑海。
大楚天子的位置与他之间,只差一个点头!
下首的楚辞忧己默默捏拳。
楚承源己经黔驴技穷,若不出意外,接下来只能乖乖去雍州就藩。
林渊的推测果然半分不错。
相比于自己这位皇长兄,楚承源的确是不够看。
这样一来,她也不能再等了。
虽然时机未至,哪怕拿出圣旨,也未必能发挥什么用处,反而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但再等下去,等楚承泽穿上黄袍,她手里的圣旨,也只能变成一堆废纸!
就在楚承泽一步步走近那捧着黄袍的太监之时,她缓缓起身。
“皇兄,父皇可还活着。”
“以书院学子换下朝堂半数官员,你这是要改朝换代吗?”
“别忘了,你虽以太子之身摄政监国,却还没资格行天子之事。”
看到楚辞忧站出来,陈宇靖瞬间松了口气。
在楚承泽走向黄袍之时,他背后己是冷汗涔涔。
旁的不说,真要允了这超过半数的官员辞官,后面定然出乱子,到时史官会毫不犹豫将黑锅扣在他头上。
读书人要的是什么?
就算不能名留青史,至少也不能遗臭万年吧!
然而楚承泽却是与他截然相反。
先是小婵将教坊司账本带走,后又是雪雨带兵剿了郑集村。
这两件事先后发生,哪里还能不知道楚辞忧在针对他。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皇妹,竟然还敢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
“辞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