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她又有些一言难尽:“妈说爸出轨小三闹离婚,你又……唉,家里已经够乱了,你还是悠着点儿,爷爷和奶奶还不知道呢,要是他们知道了,那不得跟捅破天了似的?”
周祈聿不知想到什么,胸口一痛,眸子黯然,“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他的声音太轻,周祈宁没听清楚,“哥,你说什么不会啊?”
“没什么,”他想起什么,突然问,“周祈宁,如果周君莫的爸爸回来找你,你会和他复合吗?”
周祈宁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开口,“一个分了手的前任,就得跟死了一样,千万别突然出来诈尸,很吓人的。”
“……”
周祈聿有种被打中靶心的感觉。
他心灰意冷,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在池苒眼里,他也应该象死了一样,是吧?
但他做不到啊。
他转身上楼,每迈一步都觉得这腿上有千斤重。
那年,伤她最重的,不是他的朋友的那些话,而是他。
他总以为他爱池苒,在他们最甜蜜的那段日子里,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可他们从一开始地位就是不平等的,以池苒的性格,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答应和他一起。
池苒可以不在意他朋友,却因他恶劣的话受到伤害。
那是因为当年的她爱他。
因为爱他,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能成为伤害她的利器。
她饱受外界异样的目光,心无旁骛去爱他,一腔赤诚之心,结果现实给她当头一棒。
她的爱被他糟塌了。
他把爱他的池苒弄丢了。
她不会再要他了。
她说她已经结婚了。
她还说,她和她老公过得很幸福。
她那么爱她的丈夫,还愿意给他生二胎……
无论他心里再怎么哄自己,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她不要他了。
周祈聿感觉一阵眩晕,闭了闭眼,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似乎要往后倒。
周祈宁惊呼一声,“哥——”
却又见他扶着楼梯又站稳了。
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悲凄且又脆弱。
“哥,”周祈宁跑到他身后扶着他的手臂,她以为他的身体还没好全,“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你也别太拼命,公司的活也干不完,你要养好身体,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呢。”
周祈聿苍白着脸,“哦,指着我做牛做马呢?”
“你要这么想的话……也没差。”
妥妥的赚钱工具人。
周祈聿歪头看她,“周祈宁,你刚才回避了我的问题。”
周祈宁跟着他走了两步,有些恼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还关心我和前任?”
周祈聿沉默地看着她。
“……”周祈宁,“行行,我的态度就是,不复合不原谅,姐独美。”
她狐疑地看着他,“你问这么多问题,难道你又想找那个前任复合?你哪个前任啊?据我所知,你的前任就一个,你们又遇上了?”
“……”周祈聿,“他当年做了什么事让你一气之下带球跑了?”
周祈宁,“你喜欢的不是有夫之妇吗?又提前任,难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周祈聿,“如果他跟你抢周君莫的抚养权,你怎么打算?”
周祈宁,“当初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听你这语气,你还喜欢她?”
周祈聿,“那个男人现在在国外还是国内?当初是他劈腿还是有未婚妻?”
“……”
“……”
兄妹俩对视了两秒。
冤冤相报何时了?
终于双双默契地闭上嘴巴。
周祈宁顿了顿,“我这是去父留子,男人?who care?”
周祈宁回国之后对周君莫的父亲闭口不谈,谁也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不愿意说,周祈聿也没逼着问,走到自己房门口,“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你跪安吧。”
周祈宁实在没忍住送了他一个白眼。
周祈聿推门进去,满身疲惫靠在门内,过了好一会才揉了揉眉心,抬腿进了洗手间。
浴室里,男人光着膀子,肌肉线条流畅,温热的水流倾泄下来,顺着垒块分明的腹肌轮廓滑落,他按了按胸口某处,那里是刚刚开过刀还未愈合的伤口。
防水贴被他粗暴撕开扔进垃圾桶,缝了线的伤口狰狞,渗出鲜红的血液,被水一冲,了无痕迹,只剩下泛着白的皮肉。
伤口痛,可再痛也不及心里的痛。
他脑海里全是池苒当日在宴水离开前看他的那一眼。
事隔六年,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是如此清淅,如死水般的平静,透着一股绝望的悲凉。
那目光象一把利剑刺中他的心口。
他的心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铁手钳住,痛得他几乎站立不住,他手掌撑在光滑的墙上,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
许久,他猛地一拳打在墙上。
“咔嚓”一声,是骨裂的声音。
钻心的痛从十指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大脑中枢。
他没管,微微抬着下巴,任由头顶的水流淹入双眼。
温热的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流下,分不清哪是水哪是眼泪。
大概,也唯有这样,才没有人知道,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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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静文吃完早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问站在旁边的管家,“阿聿出门了?”
管家,“回太太,大少爷还没起床。”
“没起床?”
这倒奇怪了。
平时六点起床健身,七点半出门,现在都八点了。
她起身去敲他房门,敲了半天没动静,连忙找了备用锁匙开门进去,房间一片黑暗,床上载来沉重的呼吸声。
“周祈聿,起床了。”
苏静文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通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心。
苏静文这才看到他满脸通红,走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嘶——好烫,阿聿,你发烧了。”
“恩…”周祈聿迷糊应道,“苒苒,我头疼。”
苏静文一愣,“ranran是谁?”
“苒苒?苒苒是……苒苒……”他的声音低下去,眉心蹙紧,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不一会又低低的呢喃,“苒苒她是…我很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