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她本来就带有这样的心思,她突然想放肆一把,不想再压抑,她想放纵一次自己的感情。
哪怕,明知道会撞得头破血流。
下一刻,她就踮着脚吻上他的唇,在无声中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池苒苦笑。
一语成谶啊!
后来的她果然撞得头破血流。
他们在一起后,她才发现,周祈聿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高冷。
他的高冷是保护色,如果他愿意,他也能把人哄得很开心。
那个时候池苒还没有大学毕业,但课已经很少了,她没有让周祈聿帮忙找工作,而是自己找了一家翻译公司上班。
她搬到了湛云公馆和周祈聿同居,这件事,是她瞒着姐姐做的。
如果姐姐知道她和周祈聿在一起,肯定不会同意。
湛云公馆景致很好,她刚搬进去的时候恰好是春夏交接之际,楼顶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鲜花,每天早上,周祈聿跑完步就在花园里摘几支还滴着露水的鲜花送给她。
她投桃报李的,害羞地送上一个香吻。
周祈聿伸手捏了捏她的红脸,回吻她,“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天了,怎么还那么害羞啊?”
周祈聿的朋友很多,除了忙工作,几乎每天都有人邀请他出去玩,他不一定会去,有时候会问池苒去不去。
池苒摇头,她不适应那种人多的场合,她喜欢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看书。
周祈聿也推了那些朋友的应酬,在家里陪她。
那段时间是他们感情升温最快的时候。
湛云公馆这边没有住家的阿姨,周祈聿只请了钟点工来打扫卫生以及做饭,平常都只有他们两个。
有时候,兴致来了,他们会自己做饭。
池苒失去父母的那些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但没想到,周祈聿的厨艺也不赖,据他说,是在国外上学练的。
他们经常会每人做一两道菜,然后都说对方做的菜好吃,然后把对方做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他起床早,跑完步回来池苒还没起床,他会给她留早餐,还留有小纸条,叮嘱她要把早餐吃完。
她来大姨妈,不会腹痛,但手脚会发冷,他给她煮红糖姜糖水,又请有名的中医帮她调理。
恰逢中秋节,晚上,周祈聿要回周家团聚,而她,也要找姐姐吃饭。
吃完饭,姐姐临时收到通知回公司加班,她本来想回学校的,不知怎么的又去了湛云公馆,一个人坐在楼顶,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月亮。
父母走后,姐姐在京市上大学,即使是放寒暑假,姐姐也要打工赚钱,有好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过的中秋节。
安市是个小城市,生活气息很足,也有仪式感,中秋节时,政府或一些事业单位会安排很多与中秋节有关的活动。
池苒家的楼下,以前是一条商业街,每一年的中秋,她就坐在阳台往下看。
看着别人一家大小出来逛街玩猜谜、看烟花,看着几岁大的小孩子坐在爸爸的肩头,手里拎着灯笼,他们的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池苒看得想流泪,她也想爸爸妈妈,也想姐姐,她小的时候曾经也象那个小孩一样,坐在爸爸肩头,和他们一起玩乐、赏月。
但自从父母走了之后,她的中秋就再也过不完整了。
不知什么时候,江边燃放起了盛大的烟花,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正在对着月亮暗自伤神的她。
她站起身,踮着脚去看。
烟花很好看,火树银花,在天空中炸响,像花儿一般昙花一现,又是那么的璨烂夺目。
她的腰间,有一双手缠上来。
她闻到他熟悉的气息,没有很惊慌。
周祈聿把脑袋搭在她的肩头,歪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握着她的手,指着江边的烟花问:“苒苒,烟花漂亮吗?”
池苒刚想说话,发现烟花燃放已经停了,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出现了无数架无人机,无人机闪铄,组成一排字。
“cr-中秋快乐”
池苒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一行字,两分钟的时间都舍不得眨一下眼。
直到天空恢复宁静,池苒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cr,是池苒的意思吗?”
她想再次跟他确认。
周祈聿亲了下她的眼睛,“是你啊,小傻瓜。”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鼻尖很酸,眼框很热,但她想,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不能哭。
妈妈说过,女孩子不能老是哭,会把好运都哭走,要多笑,爱笑的人,运气都不太差。
她努力挤出来笑容,眼泪却象滚珠一般从脸颊处滑落。
周祈聿用指腹帮她抹眼泪,“怎么哭起来了?”
他说:“苒苒,你这么容易感动,以后要是向你求婚的话可怎么办啊?”
原来他想过向她求婚了。
池苒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越哭越上头,擦都擦不完,还把周祈聿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周祈聿也不哄了,捧着她的脸吻她,吻她的唇,吻她的脸,吻她的眼泪。
缠长而热烈的吻。
那个吻过了许多年,池苒都还记得,还有那年的中秋节,那壮观的无人机,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记忆中。
那段时间他们过得很甜蜜,感情如漆如胶,让池苒一颗不安的心有了凄息的港湾。
她那时想,她怎么那么幸运啊,遇到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冬季刚来临的时候,周祈聿说等元旦安排几天假期带她出去玩,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那个时候,池苒只在安市和京市往近返,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她看过麦兜的动画片,麦兜说他向往一个蓝天白天、海清沙幼、椰林树影的地方,她也向往那样的地方。
她说想他一起去看看海。
周祈聿说那就去马尔代夫吧,那边即使是冬天也是二十几三十度,非常适合度假。
池苒也开始为这场旅行作准备,她去练习潜水,也买了不少装备,防晒衣、太阳镜、沙滩裤、游泳衣……
只是,马尔代夫到底没去成。
进入十月底,周祈聿突然忙了起来,满世界的飞,她也忙,公司业务量激增,她也加班,两人聚少离多。有时候,即使他在京市,他们也未必能见面。
她也能理解,她听说他公司出了点事,忙碌很正常,她很乖巧地不打扰他,怕自己一个电话影响到他的工作。
但有时会忍不住打给他,问他在做什么,他说还在忙工作,电话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他没骗她,他确实是在工作。
她想说,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烦心事,如果能说的话,可以向她倾诉,也许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可以把她当作一个树洞。
可他似乎太忙了,她想说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交谈声,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那段时间他常宿在公司,回湛云公馆的次数越来越少,曾经被他们视为他们的家的湛云公馆,常常只有池苒一个人。
湛云公馆的房子很大,很空,只有她一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无边的失落和空虚紧紧缠绕着她。
他偶尔会抽空来一次,只是他们不再亲密,以前他一回来就喜欢抱着她,不知什么时候,他不再抱她了,她坐过去,还会避嫌似的避开她。
他不再和她亲热,躲着她,不愿意碰她。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疏离。
她想找时间向他问清楚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还没闹清什么原因,京市那年最大一场雪来临时,姐姐就出了事。
那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他借钱,她站在宴水会所,听到的却是来自他的朋友铺天盖地的指责和嘲笑,那些话像噩梦一样缠绕在她耳边许多年。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象锋利的刀子,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凌迟。
而周祈聿,坐在人群的中间,他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