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黄铜指关节与王座扶手的撞击声,如同山崩一般,回荡在无尽的血色穹苍之下。
这声音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帷幕,在每一个向血神献上颅骨的世界里激起血浪。
在瘟疫蔓延的死亡世界,正在挥砍链锯斧的狂战士耳中响起了这声轰鸣,他的杀戮欲望瞬间沸腾,眼中血光更盛
在巢都深处的角斗场,两名角斗士至死方休的搏杀,因为这声共鸣而变得更加狂野,四周观众们的欢呼,也化作了嗜血的咆哮
在战舰内部接舷战的狭窄走廊里,这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掠夺者的每一次劈砍,也如同丧钟,为将死之人带来最深沉的绝望
这道声音的每一次回响,都仿佛是砸在那些世界的脊柱上一般,让万兆生灵的灵魂深处泛起本能的嗜血。
鲜血与杀戮之神。
战争与颅骨之主。
祂端坐在那由亿万个世界的征服者的头骨所熔铸而成的黄铜王座上。
王座之下,是无边无际的血色原野,骸骨堆积成山,黏稠的血浆缓慢流淌,形成永不干涸的河流。
祂那嶙峋的关节上,没有覆盖血肉,只有永恒燃烧着战争概念的金属,那没有瞳孔的眼中,燃烧着纯粹的战火,那不是凡火,而是每一个战士临死前眼中最后的光芒汇聚而成的永恒烈焰。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战这一概念的终极体现。
祂,即是恐虐,亚空间最尊贵的四位神灵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灰烬的气味。
来自于无数战场的厮杀声、兵刃交击声、垂死哀嚎声、胜利咆哮声,是这片魔域中唯一的乐曲。
此时此刻,恐虐的视线跨越了无法度量的维度间隙,投向了现实宇宙那片正逐渐被战火彻底点燃的海德拉星域。
在那里,战争正如最致命的瘟疫般疯狂蔓延。
其激烈的程度
其蕴含的愤怒、仇恨与毁灭意志
如同最甜美的血食,吸引着这位神祇的注视。
在血神的眼里。
无数的世界正在流血。
无数的城市正在燃烧。
昔日象征着秩序与文明的宏伟建筑,如今化为残垣断壁,文明的帷幕被彻底撕碎,露出
交战双方的士兵,在泥泞与废墟中搏杀,用爆弹、激光、刀剑甚至牙齿和指甲,争夺着每一寸焦土。
于是
祂挥手,毫不吝啬地对着那些正在炼狱中奋战的英勇者,洒下了自己的赐福。
对,就是这样!
战斗吧!
将所有挡在你面前的敌人撕碎!
杀戮吧!
用你们各自的鲜血,来洗刷你们各自的耻辱!
然后,在最辉煌的时刻死去吧,接受你们作为战士最高的荣耀!
你们那饱经战火淬炼的不屈灵魂,当脱离腐朽的躯壳,融入我的血域,成为我永恒战争的一部分,在我的黄铜王座下咆哮,为我征战万界!
血神大笑着,那笑声是千万场爆炸的合鸣,是星系崩毁的序曲。
祂期待着,期待着那些最英勇的灵魂在肉体消亡后,撕裂亚空间的帷幕,如同归巢的飞鸟,汇入祂的魔域,壮大祂的军团,增添祂的荣光。
可是
事情却并未如祂所愿。
在这位血海之主那能洞穿灵魂本质的视界中。
那些在海德拉星域各个战场上空飘起的战士之魂,非但并未化作血色的流星坠向自己的黄铜王座,反而是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浩荡的金色河流。
这河流无视了祂的召唤,带着一种令祂极其渴望的忠诚,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奔涌而去。
而在那里的,则是一轮冰冷的太阳。
“为什么!”
对此,血神发出了一声震彻无数维度的咆哮。
这咆哮是如此恐怖,以至于王座下的血海为之倒卷,骸骨之山隆隆作响,无数低阶的放血鬼因为这纯粹的声浪冲击而瞬间爆裂,重新化为原始的愤怒能量。
一些正在进行的血战也因此戛然而止,交战双方都被这源自至高存在的怒火所震慑。
“那个受诅咒者!”
“那个窃贼!”
“那个端坐在人类腐朽帝国中央,依靠着亿万生灵的盲目信仰和痛苦哀嚎苟延残喘的腐尸!”
“为什么你们都要去他那里!”
神明的狂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王座为中心向外扩散,瞬间让无数未能及时俯首的恶魔仆从化为飞灰。
在这位战争之神纯粹而直接的思维里,这简直是对祂最大的不公与谬误。
那个受诅咒者!
他懂得什么是战争的喜悦吗?
他懂得鲜血喷涌时,那脑海中瞬间迸发的的艺术灵感吗?
他懂得用敌人的颅骨堆砌丰碑,以此来歌颂力量与征服的终极荣耀吗?
不!
他不懂!
他只会用冰冷的律法束缚战斗的欲望,用虚伪的教条玷污杀戮的真谛!
他拥有的,只是一群被洗脑的失去了自我意志的奴隶,一群连为何而战都不清楚的可怜虫!
而这些在炼狱中,凭借自身意志和勇气战斗到最后的灵魂,最后竟然会归属于这样一个家伙?
妄想!
于是,气愤的神明决定将自己的目光更多地投入现实宇宙。
祂想要亲自拨动这场战争,将那些无畏的灵魂半路劫掠过来,拖入血色的领域。
然而,就在恐虐试图将更多的意志投向海德拉星域时,一股强烈的阻滞感从魔域的边缘传来。
那股感觉,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秩序感,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入了祂沸腾的血肉领域。
于是,恐虐的视线瞬间从海德拉星域的喧嚣中收回,投向了黄铜堡垒与血色荒原的边界。
在那里,一场同样激烈,但性质截然不同的战争正在上演。
防守者,祂很熟悉。
那是祂器重的大魔,毁灭者卡班哈,以及它麾下的那支由放血鬼、血肉猎犬和颅骨炮组成的无尽大军。
而与这支军队战斗的,则是死人。
是的,死人。
并非是纳垢那些虽然腐烂却充满病态生机的行尸,也不是奸奇那些被变幻莫测的亚空间魔法扭曲的形态怪诞的蓝色惧妖。
这是一支由逝去者构成的军队。
他们身披着布满弹痕的古老铠甲,手持着仅凭信念驱动的武器,沉默着。
没有战吼,没有咆哮
没有对杀戮的渴望,也没有对痛苦的哀嚎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苍焰,旗帜上悬挂着那个受诅咒者的标志,那只象征着独裁、禁锢与虚伪统一的双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