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铁之主，吾主遣我前来询问，您的部队何时能够支援。
卡杨单膝跪在冰冷而充满异质感的地面上，头颅低垂，姿态谦卑至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知道自己在与谁对话。
在这位混沌巫师的感知里
王座上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只有偶尔闪过的数据流光勾勒出他庞大的轮廓。
尽管根据传言
面前的这位存在是被迫投身于混沌的伟力
但其本质中的宏伟与可怕，却未曾有丝毫稍减，反而在无尽的黑暗知识的淬炼下，变得更加深邃。
良久，佩拉图博的声音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主人支撑不住了？”
“是的大人。”
闻言，卡杨承认道，他保持着低垂头颅的姿态，开始了早已准备好的陈述。
“帝国海军的主力在卡迪安航道的废墟附近构筑了难以逾越的封锁线，其坚韧程度超乎预期。”
“我们的舰队，在连续三次试图撕裂这条封锁线的行动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总计超过五成的舰船化为了虚空中的残骸”
“如今”
“吾主的军团孤立无援，被牢牢压制在恐惧之眼的边缘地带。
“补给线近乎断绝，从混沌领域深处运来的物资十不存一。”
“伤员得不到有效的救治，许多战士都是因为缺乏必要的维生设备和巫术仪式，而在痛苦中陨落。”
“在长期的消耗与孤立中，我方的士气正在滑向危险的深渊，猜忌与低语在阴影中滋生，一些战帮之间为了仅存的资源爆发了内讧，虽然暂时被吾主压制，但裂痕已经产生”
“而帝国方面的军力却在与日俱增”
“更多的舰队，更多的阿斯塔特修会响应了召唤，甚至连那些我们过去未曾重视的凡人，也在这种高压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此消彼长之下，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局势不容乐观”
卡杨的陈述，每一字，都在描绘黑色军团的困境，每一言，都在强调目前局势的危急。
但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的指责，没有质问那些幕后之人为何袖手旁观，而是反复强调我们的损失与敌人的增强。
这是在诉苦，也是在提醒
这位军团巫师正在以一种符合当前使者身份的委婉方式，表达着自己主人潜藏的不满与催促。
在这场身份不对等的对话中，这是他唯一能采取的策略。
“”
王座上的佩拉图博静静地听着，金属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他没有任何打断的表示，仿佛只是在聆听一段与己无关的报告。
直到对方的诉苦告一段落，空气中只剩下亚空间能量流动的微弱嘶鸣时，他才缓缓开口：“听上去，你主人的处境确实岌岌可危，他的伟业似乎即将被我兄弟的铁蹄踏碎，化为又一个可悲的注脚。”
“但是”
“真的是这样吗？”
说着，铁之主笑了起来，简单的反问，却让低着头的卡杨心中一凛。
“只单单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发生了些什么吧”
“血鸦战帮”
“这支颇具实力，且对你主人的命令时常表露出独立倾向的队伍，在前往汇合点的途中，遭遇不明舰队伏击，全员失踪”
“随后，其母港，以及仓库里囤积的大量装备与基因种子，便被一股自称效忠战帅的力量顺利接管。”
“苍白之语战帮”
“就在他们的首领，那位古老而傲慢的冠军，奥拉夫·雷文，决定脱离你主人的统领，试图撤回恐惧之眼深处保存实力时，战帮内部却突然爆发了叛乱”
“巧的是，奥拉夫本人就在这场混乱中意外陨落了，被他最信任的副官从背后用爆矢枪打碎了头颅”
“更巧的是，他麾下那些难以驾驭的狂战士们，很快就被顺利整合进了黑色军团的前锋序列，恰好填补了某次失败突击所造成的损失。”
“还有折磨者瓦洛斯的舰队”
“在一次被归咎于导航员精神错乱的亚空间跳跃失误后，这支规模不小的舰队神奇地出现在了帝国包围圈的某个薄弱处，并恰到好处地，为你主人的一支陷入苦战的偏师解了围”
“战斗结束后，瓦洛斯本人不幸被一发流弹击中，当场身亡，他麾下的残部，以及那几艘状态完好的打击巡洋舰，也就自然而然地并入了你们的部队。”
佩拉图博每说出一件事，卡杨就感觉周围的空气更寒冷一分。
这些事件单独看来，在混乱的混沌阵营中，或许还能用命运的讽刺或常见的背叛来解释，但当它们被如此清晰地摆在台面上，其下那冰冷而高效的脉络便昭然若揭。
“对此，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信使？”铁之主最后问道。
“”
卡杨无言以对。
任何辩解在此刻都将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保持沉默，将头颅垂得更低，希望用绝对的顺从度过这一关。
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主人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在这些堕落原体的眼中，原来一直是公开的戏曲，贡对方消遣
“你的主人确实在战斗。”
见对方不说话，佩拉图博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确实在流血，损失着舰船和战士，在帝国的重压下显得摇摇欲坠，狼狈不堪。”
“但是，他流的血，远没有他借此机会，吞噬掉的那些不那么听话的家伙的血多。”
“他借助帝国的压力，巧妙地清洗着内部的不谐音，兼并着那些独立而强大的战帮，将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资源、他们的一切，都化为己用。”
“除此之外，他还如同驱赶羊群般，将那些游离在外的凡人们，也逼入了他张开的网中。”
“在这一番操作之下，他的整体实力，非但没有因为帝国的打击而萎缩，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结实。”
说到这，佩拉图博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充满了鄙夷：“他把我们都当成了瞎子，以为在战争与毁灭的喧嚣中，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真是愚不可及。”
“”
卡杨沉默着。
他无法反驳
因为这就是黑色军团，乃至整个混沌阵营内部永恒的主题
征服、背叛与兼并在走在毁灭帝国道路的同时，他们自身也在无休止地自相残杀
自己主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这条黑暗道路上的又一次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