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幅壮丽的毁灭图景，却并未在他的心中激起多少波澜。
一种近乎凝滞的思绪占据了阿巴顿的脑海。
其实，在这个时间点发动第十三次黑色远征，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原本的设想，为了这次远征，应该还需要准备两百年左右的时间。
在这两百年里，足以让他整合更多分裂的混沌战帮，让黑暗机械神教铸造出更多的战争机器，让亚空间的低语渗透更多的世界，甚至在帝国那臃肿的官僚体系中埋下更深的钉子。
因为他要的不是一次突袭，不是一次劫掠，而是一场彻底的足以将人类帝国拦腰斩断的征服。
他要完成万年之前，在那场席卷泰拉的终局之战中，他那基因之父未尽的事业。
可是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就在这个紧锣密鼓的准备期间，他却意外的得知了基里曼的归来。
那个马库拉格的完美原体，那个官僚主义的化身，那个他曾经在自己基因之父麾下作战时，就必须费尽心机去对付的狡诈对手。
他竟然从万年的长眠中苏醒了，不仅苏醒，还以雷霆之势重整了奥特拉玛，让帝国那片腐朽的疆域重新焕发出可怕的生机与效率
在随后来自亚空间深处的那四位喜怒无常的神明，透漏的模糊未来与做出的许诺中
阿巴顿不得不提前发动了攻势
于是，借助这场由神明引起的亚空间风暴，他的军团成功完成了对卡迪亚星区的合围，这个他之前十二次远征都没有完成的战略奇迹
一切都太过顺利
顺利到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自己并非执棋者，而是棋盘上一枚被无形大手推动的棋子
“吾主。
一个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在阿巴顿的身后响起。
“说罢。”阿巴顿没有回头。
“我们的舰队已经清理了大部分近地轨道防御平台，永恒之眼号战列舰正在重点处理星球北极的最后一个虚空盾发生器，预计很快就能将其彻底瘫痪。”
卡杨汇报道：“卡迪亚残余部队的抵抗比预想的要顽强，他们利用地下网络和废墟，在进行逐寸的争夺，给我们部队的推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根据前线灵能者截获的零星信息和亚空间本身的波动显示，帝国方面的援军，包括至少超过二十个星际战士战团的打击巡洋舰和大量的帝国海军舰船，已经在卡迪亚星区外部集结，并且数量在持续还在持续增加”
“无妨。”闻言，阿巴顿缓缓转过身：“不过是垂死挣扎，只要这场亚空间风暴一直持续下去，帝国的援军就永远无法真正抵达卡迪亚，他们只能在风暴的边缘徒劳地看着卡迪亚这面盾牌化为齑粉。”
“确实如此，吾主。”
卡杨微微颔首：“但他们的抵抗，确实在拖延我们的地面部队建立稳固登陆场的时间。”
“那就让他们拖延吧，卡迪亚的陷落是必然的。”
阿巴顿再次望向那燃烧的星球：“我现在思考的并非这颗石头的命运，我思考的是另一件事卡杨”
“基里曼的苏醒是一个巨大的变数，祂们看到了这个变数，祂们感到不安，甚至是恐惧，所以祂们催促我，用风暴为我铺路，让我提前发动这一次远征”
说着，阿巴顿抬起那只戴着动力爪的手，指向窗外毁灭的烟火：“可是，这过于顺利的进军，这唾手可得的胜利这一切都太像是祂们精心编排的一场戏剧了”
“而我们，包括提供表演”
“”听到这些话，卡杨沉默了片刻。
作为深入研习巫术之人，他比绝大多数混沌领主都更了解亚空间本质的诡谲与危险。
诸神的馈赠永远标着隐秘的价格。
“您担心，在这过于顺利的胜利背后，是祂们更深层的意图？”卡杨开口询问。
“没错”
阿巴顿的拳头骤然握紧：“我在思虑，一旦我们拿下卡迪亚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这场风暴会持续多久诸神下一步会要求什么？”
“是允许我们继续进军，直扑泰拉还是让我们在这里，与星区外围的那些帝国军队进行一场消耗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听着这些话，卡杨心中了然，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主人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吾主，我们派出的先遣队已经确认了多处黑石方尖碑的位置，它们很安静”
闻言，阿巴顿的脸上出现一抹满意之色。
黑石
这是卡迪亚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此战的另一个关键目标。
这些神秘的方尖碑不仅能稳定现实宇宙的结构，抑制亚空间的影响，甚至还拥有着更加可怕的力量。
“加派兵力，由你亲自挑选可靠的人手，最好是那些对巫术依赖较低的部队去占领它们。”
“遵命，吾主。”卡杨深深一躬，转身离去。
片刻后。
观察窗前再次只剩下阿巴顿一人。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卡迪亚。
在他的视角里，轨道轰炸的焰火依旧绚烂，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火光与烟尘，看到星球表面正在发生的惨烈战斗。
他能想象到星界军士兵在废墟中穿梭，用武器对抗着潮水般涌来的混沌星际战士、变异怪物和可怖的恶魔。
甚至，他能隐隐约约听到垂死者的哀嚎，闻到血肉烧焦和硝烟混合的气味。
“这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阿巴顿对着窗外的燃烧世界低语：“我从未想过让我的军团发起进攻”
“你和我的父亲曾一起驱逐了无知的旧夜时代”
“但你却背叛了他”
“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你窃取了众神的力量并对你的儿子们撒了谎”
“人类只有一次复兴的机会”
“如果你不抓住它”
“那么就让我来完成”
“让战争开启吧”
“从卡迪亚的星空覆盖到银河系的边迹”
“让星海沸腾”
“让群星坠落”
“即便是流尽我的最后一滴血”
“我也要看到银河再次被解放”
“如果我不能从你的失败中拯救它”
“那么，就让它像我父亲希望的那样”
“燃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