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熟悉的声音
在场所有的猎荒者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摩根城主”一些猎荒者甚至下意识的喃喃出声。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说我们困于自我的牢笼”
“可你所谓的光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更隐蔽的囚室”
“你催促人直视血淋淋的真实”
“却未给他们用以承受真实的眼睛”
“你扯碎保护他们的茧，却指责他们不敢面对风寒”
“这难道不是一种”
“残酷的天真？”
广播中，老人的声音渐沉，像是缓缓压下的暮色：“当人骤然面对超过承受极限的真实，并不会如你所愿般觉醒”
“他们只会崩溃”
“或是”
“以更快的速度编织出新的”
“更厚”
“更坚韧”
“更难以撕破的茧”
听着这些富含哲学的话
广播器下方的回廊上已是安静到落针可闻
“”
有的人甚至已经不自觉地抬手按住胸口，仿佛被这些话触动了某处隐秘的不安。
“而你”
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所做的”
“不过是在旧痂上撕开新的伤口，却从未给出真正的解药”
“你称此为觉醒”
“我却称之为”
“虚伪的自我满足”
“年轻人”
说到这，老人的声音忽然渗入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仿佛这句话已在他心中藏了太久，终于得以吐出：
“真正的光明”
“不是将人强行拖出黑暗”
“而是先教会他们”
“如何在黑暗中视物”
“是要让他们在即使没有光的情况下“
“也能一步一步”
“自己走出深渊”
“而这”
“需要的是时间”
“是耐心”
“是陪伴”
“而不是你那样”
“居高临下的指责”
话音落下。
广播器中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仿佛是在等待谁的回复。
然后
像是为了回应这份等待
阿福开口了
只不过他的这份回复
有些特别
“我说你个沙壁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想挨揍吗！”
广播：“”
在场的所有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原本神情肃穆的猎荒者们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的人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抖动，强行忍住差点冲出口的笑声。
与此同时
灯塔城主大厅。
“咳咳”
摩根站在宽阔的视窗前，苍老的目光投向下方连绵的金属建筑和更远处模糊的地平线。
他刚刚结束那段发自肺腑的讲话，手指还按在通讯器冰冷的表面上。
但另他没想到的是
自己那近乎坦诚的诉说
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莽撞而粗暴的回应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他一时间有些怔忪
原本准备好的所有后续说辞，此刻也都苍白地溃散于喉间
“城主”
一旁的查尔斯适时上前，动作优雅地轻拍起这位老人的背，脸上带着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讽。
“您和这样的野蛮人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的声音温和，却像裹着绒布的刀子：“您所说的道理，深邃而明亮，又岂是这种人能够理解的？”
“”
摩根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
“对了”
“城主大人”
见状，查尔斯轻笑一声，有意无意的继续道：“我们现在是否应该将马克队长召回？”
“毕竟他已在第一线拖延太久，风险正在增加。”
“不行！”
谈及这点
这位原本失神的老人倒是很果断地抬起手，连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沉稳，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马克现在是拖住对方的关键。”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我们争取时间的屏障。”
摩根转过身，目光扫过控制大厅中每一位屏息凝神的工作人员，声音沉肃：
“连城防军和重力体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我们必须争取更多时间。”
“马克拖得越久，形势对我们就越有利。”
说罢，他看向站在指挥台旁的镜南。
“镜南，兵力集合的如何了”
闻言，镜南立刻抓紧了手中的数据面板，上前一步：
“目前，灯塔的所有军职人员都已收到最高级别的紧急征召令，正有序向指定集结区汇合。”
说到这，她略微停顿，调出实时数据流，眉头微蹙：“但完成全面整备、弹药配给、重力体最终校验及战术编组协同”
“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听到这个时间，摩根眼底掠过一丝沉重的阴影，他缓缓摇头：“太慢了。”
“马克撑不了那么久！”
随即，他的声音陡然加重：“通知下去，三十分钟内必须完成所有战前整备！”
“这种时候，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可是”
镜南抬起头，眼中闪过清晰的忧虑。
她快速操作面板，调出数个标红的数据窗口：“如果强行压缩整备时间会导致行动装备检查不足”
“战术协调仓促”
“能源核心过载风险提升超过百分之二十”
“这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风险”
“甚至可能导致”
就在镜南想要把这些东西诉说给身前的老人时
“行了，镜南总指挥”
“一味的强调困难和风险，并不会对现在的情势有任何好处。”
一边一直在寻找插话机会的查尔斯，直接打断了她。
他向前一步，光影教袍随着动作轻微摆动，脸上仍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城主大人”
“和那群需要这、需要那的武夫不同”
“我们光影会的武装律教士已全部准备就绪”
“他们信仰坚定，无畏死亡，随时可以赶赴前线支援”
“马克队长”
说到这个名字，查尔斯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但在一瞬之间就被他很好的隐藏下去
随后，他稍作停顿，像是随意补充般说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性：“此外，有数百名虔诚的信徒自愿组成了晨曦守护团，愿为灯塔的存续而战。”
“他们的勇气，源自对光影之主的绝对信仰。”
“什么？！”
听到居然有平民参战，镜南骤然变色，猛地看向查尔斯：“我反对！这绝对不行！”
“光影会的信徒大部分都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人！”
“他们没有装备！没有实战经验！”
“这根本是让他们去送死！”
“这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牺牲？”
听着这个词，查尔斯对着面前的丽人轻轻摇头，仿佛在宽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总指挥阁下，您或许无法理解。”
“对这些信徒而言”
“能为光影之主献身！”
“是至高无上的荣幸！”
“也是他们发自内心的选择”
说到这里，查尔斯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掠过大厅墙壁上光影之主的标志，语气变得缥缈起来：“有时候，信仰所带来的力量，远比严格的训练更为强大和纯粹”
之后，他看向身边那位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
“您说呢，城主大人？”
“你”
镜南还想反驳。
“够了！”
但摩根抬起手，制止了她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
老人眼中沉淀着复杂的情绪
有决断
也有沉重
最终，他的视线回到镜南身上，缓缓开口：
“就照查尔斯说的做吧”
“镜南，执行命令”
“城主大人！”
镜南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在摩根不容置疑的目光中，她最终低下头，低声回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