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住所的路上。
“老大，这饼真的很好吃，你也吃一块吧。”
拉苏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从手中提着的竹编笼屉里抓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馅饼，试探着递向在前方沉默疾行的瓦龙。
来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阿奋和周紧则跟在他身侧，互相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屏息看着这一幕。
这两天，瓦龙的低气压像实质的乌云笼罩着他们，让他们非常难受。
所以，明明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
瓦龙的脚步顿住，仿佛被那缕飘来的香气绊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着几乎要蹭到自己脸颊的馅饼，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脸上刻意维持的冰冷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们吃吧”
他的声音低沉，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这两天是我心情太糟了。”
“像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连带着你们也不像以前那样自在了我”
话语未尽。
“哎，老大，打住！”
阿奋立刻出声打断，脸上挤出轻松的笑容：“我们懂你！真的！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能痛快？”
“没错！”周也赶紧接上，语气诚恳：“换成谁，被圣主那个家伙这么耍弄，估计都得发疯，老大你能这样已经很克制了！”
“嗯！”
拉苏用力点头，举着饼的手还僵在那里：“老大，我们从来没怪过你！真的！”
“”
听着这些话，瓦龙的目光扫过三人——阿奋强装的笑脸，周眼底的担忧，还有拉苏那带着点傻气却无比真挚的眼神。
他知道，这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一种毫无保留的跟随。
“咳咳”
一丝窘迫迅速掠过瓦龙苍白的脸颊，让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迈开了脚步。
不过，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低气压的疾行。
“呼”
身后的拉苏三人看着这一幕，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们悬了两天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肚子里。
这两天里，他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家老大那像死水般沉寂的状态。
所以，哪怕瓦龙的脸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眼神利得像黑影兵团的飞镖，他们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三只笨拙却固执的雏鸟，唯恐离巢的雄鹰独自坠入深渊。
好在，现在，那个他们熟悉的，会暴躁、会骂人、会活生生发火的老大，似乎终于挣扎着从那片冰冷的死寂里探出了头！
那既然这样，他们也就无需再提心吊胆了。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三人脸上的紧张感就瞬间褪去，天性里那份没心没肺的玩闹立刻如潮水般汹涌回填。
“喂！拉苏！”
阿奋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盯上了拉苏手里那个散发着香味的笼屉：“别光顾着自己吃独食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见者有份，给我们也来一块尝尝鲜，别那么小气嘛！
“嚼嚼嗯？什么？”
拉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像只仓鼠，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无辜又茫然：“刚刚有谁说话吗？”
显然，他对之前阿奋和周让自己孤军奋战的事还‘怀恨在心’。
阿奋拖长了音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朝周使了个极其明显的眼色：“那既然你听不见想必也看不见咯？”
周心领神会，悄悄上前，趁着拉苏还在努力吞咽，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笼屉！
“得手啦！”
抓起一块馅饼放在嘴里，周得意地大叫一声，转身就朝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拖长了调子喊：“我们会用这笼—馅饼—办一个超级聚会！你猜猜谁没被邀请？”
“嘿！我的饼！”
拉苏感觉手里一空，顿时急了，抬腿就想追。
“嘿嘿嘿”
见状，早有准备的阿奋，坏笑着伸手一把拽住拉苏的胳膊：“省省吧，拉苏，这笼馅饼，我们今天吃定了！”
“圣主来了也留不住它们，我说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像泥鳅一样挣脱开，大笑着朝前面抱着笼屉狂奔的周追去。
“可恶！你们这两个家伙！”
“别跑！把我的馅饼还回来！”
“好吧，至少给我留一块！”
“等等我！”
拉苏气呼呼的朝两人追去，跑过瓦龙身边时还不忘匆忙刹住车，气喘吁吁又带着点歉意地喊道：“老大！你先自己散会儿步透透气！我们解决了‘内部问题’就回房子那边汇合！”
说完，还没等身边的白发男人回复，他又立刻铆足了劲朝着阿奋两人追去。
“”
瓦龙彻底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那三个活宝你追我赶、吵吵嚷嚷、逐渐远去的背影，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阴郁，仿佛也被这充满烟火气的喧闹冲淡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终于不受控制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然而，这抹来之不易的轻松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三秒。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倚靠着树干的身影，就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高挑、利落，带着一种独特的冷冽气质。
对方显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
瓦龙嘴角那抹刚刚浮现的笑意瞬间冻结、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逃避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立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想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
碎星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了过来：“瓦龙先生，我们才两天不见，你这刚见面就要落荒而逃的架势，是几个意思？”
果然，这句话精准地钉住了瓦龙的脚步。
他背对着碎星的身影僵硬了几秒，肩膀几不可察地垮塌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叹气。
最终，他像是认命般，缓缓转过身，步伐沉重地朝着槐树下的身影走去。
在距离碎星大约三步之遥的地方，瓦龙停下了脚步，他强迫自己站得笔直，下颌绷紧，试图重新戴上那副冷硬的面具。
然而，他眼底深处残留的浓重疲惫，以及那一丝无法完全掩饰，因猝不及防相遇而产生的窘迫，像水底的暗礁，出卖了他强装的镇定。
“好久不见了，女士。”
“好久？”
碎星微微歪了下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日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从你差点把我掐死在草原的那天算起，满打满算到现在，才过去了两天零七个小时，四十三分钟，51秒。”
“瓦龙先生的时间感，似乎有点问题？”
“还是说，单纯只是看见我这张脸，就让你如此不自在，以至于需要立刻转身逃跑？”
“不我”
瓦龙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避开碎星的目光，看向旁边地上摇曳的树影：“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自己一时失控差点亲手杀死的人正常相处”
“毕竟我们之间，本不该有那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