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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痴女痴梦弃双亲闯江湖(1 / 1)

看着燕无双远去的背影,赵小妹不由得失魂落魄,顿觉了无生趣,厌倦起平淡无奇的生活,因此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多待。她急忙奔进父母的卧房,将钱袋放到枕头下面,只拿了两枚五两的银锭塞入怀里,然后又到厨房拿个木炭在墙壁上写道:“爹、娘,床头有银子,我要去闯荡江湖了,你们不要找我。”

赵小妹不敢多耽搁,匆匆收拾两件衣服包好挎上,奔出院子一瞧,路上早已不见燕无双的踪影。心中大急,当即一口气奔上后山山顶四下眺望,只见燕无双正奔行在北面远处的山道之上,一起一落,迅捷如风。

赵小妹忙大叫道:“燕大哥!等等我!”

只见燕无双身形一顿,象是听到赵小妹的叫声,但只是稍稍停了一下,接着奔行更急,隐入一片山林之中,并不理会赵小妹。

赵小妹并不气馁,看出燕无双是往黑石镇上去,临走之际又不禁回头望了望生活十七年的家和父母劳作的方向,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无限感伤,尤豫了一阵,还是毅然决然地奔下山,折而往东,翻山越岭,抄近路去拦截燕无双。

赵小妹虽然长得偏瘦,但她自小上山打柴,下地干活,身子骨倒也打熬得颇为精悍,爬坡下坎,披荆斩棘并不为苦。她心里又存了一股狠劲,不停不歇,一连翻过了三个山头,终于赶在燕无双前面将他拦住。

燕无双见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正是不顾性命地追上了自己,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怜悯,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小妹喘息未定,得意地道:“燕大哥,我的脚力还不错吧?可以跟你一起闯荡江湖吗?”

燕无双为她擦了脸上的汗珠,问道:“你父母不知道你走了吧?”

赵小妹道:“我在墙上给他们留了话,还留了七十多两银子,够给我二哥娶好几个老婆了。反正他们也是打算把我嫁出去,收彩礼给二哥娶老婆的,现在就当是把我嫁出去了吧!”

燕无双沉声道:“胡闹!小妹,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这叫离家出走,你难道不怕你父母担心你,到处找你吗?”

赵小妹道:“我也不是没出过门的千金大小姐,怕什么?再说我也没那个命。反正我爹娘他们天天愁我嫁不出去,这下不正遂了他们的愿么?”

燕无双道:“还是胡闹!走,我送你回去。当面跟你爹娘说清楚,他们若同意你上龙虎山修道,我便带你走。”

赵小妹急道:“燕大哥,我爹他是个老顽固,这些天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跟他说不通的!”

燕无双道:“说不通,你就得乖乖听你爹的话,不然就是不孝!”

赵小妹却道:“我不!你不带我闯荡江湖,我就自己闯,反正我现在有银子。”绕过燕无双,说走就走。

燕无双无奈,叹息一声,赶上去与赵小妹并肩而行,说道:“小妹,那我便带你玩一天,你玩够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去。”

赵小妹大喜道:“谢谢燕大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说着便拉住燕无双左手摇晃起来,兴高采烈,颇似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燕无双早已将赵小妹当作同胞妹妹,全无男女之念,因此并不以为意,只叹道:“真拿你没办法!”

赵小妹笑道:“燕大哥,我知道你是疼我,让着我的。你本事那么大,怎么会拿我一个小丫头没办法?”

燕无双道:“你说是就是。”

二人此时已上了大道,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来到一个人烟绸密,热闹兴旺的大市镇之上。只因镇西一座大山有露天煤矿,所以得名“黑石镇”。

燕无双先带赵小妹到一家布店,给她买了一身现成的新衣,接着寻了一家客栈让她沐浴换衣,最后才带她到一家大饭馆里,让她随意点菜,大饱口福。

用过饭后,燕无双投其所好,又带赵小妹到街上游逛。赵小妹此前也曾随父母来过镇上,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此刻身上有了银两,又有燕无双在旁,自是底气十足,见了新奇的物事都想买,即便是厨房里用到的也买了一些。燕无双正想让她把手中的银子花完,然后乖乖回家,因此并不劝阻,由她挥霍,又帮她拧东西,直到两人都拿不下后她方才罢休。

燕无双便道:“这些东西你打算放哪里?”

赵小妹道:“自然是放客栈里呀!”

燕无双道:“还是送回家比较好。”

赵小妹微笑道:“燕大哥,你想骗我回家吗?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再说了,我突然有钱买这么多东西,我爹娘会不奇怪吗?”

燕无双道:“那你给他们留那么多银子,他们就不奇怪了吗?所以你要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赵小妹道:“跟他们说清楚后,我就走不了啦!燕大哥,我这次是铁了心要闯荡江湖,你不带着我,我就自己一个人闯!这些东西我就送给穷人家好了,反正我也当了一回有钱人,把以前想做到的事都做到了。”

燕无双不忍用强,眉头深皱,委实拿赵小妹没有办法。便在这时,燕无双倏然看到前面行人之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依稀是洪光胜帮中的两个好手,行色匆匆,象是在追赶什么人。

燕无双大喜,忙拉赵小妹到一旁的巷子里,说道:“小妹,我看到害我的仇人了,他们知道我师弟的行踪,而且还牵扯两条人命,我得去找他们,你留在这里等我。如果我三个时辰没回来,你就回家去,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赵小妹急道:“燕大哥,我跟你一起去,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

燕无双沉声道:“小妹,听话!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去了会有危险。”

赵小妹见燕无双神色严肃,不敢不依,垂头道:“那好吧。燕大哥,你要是丢下我不管,我就……去龙虎山找你。”

燕无双见赵小妹惆怅失落,心下一软,抚了抚她后颈秀发,温言宽慰,然后急急追踪洪光胜手下那二人而去。但见那二人向西出了镇子,路口又有一人牵着三匹马接应,随后三人便乘马向西疾奔。

燕无双正待施展轻功追去,但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瞧,正是赵小妹悄悄跟了上来,她躲藏不及,于是垂头道:“燕大哥,我怕你丢下我,再也不来找我了。”

燕无双无奈,只得拉上赵小妹向那三人追去,说道:“不要说话!”

赵小妹大喜过望,当即发足疾奔,但她人矮腿短,哪里跟得上燕无双的脚力?顿时被燕无双拉得飘飞了起来。燕无双当即将赵小妹拦腰抱在怀里奔行,不做丝毫耽搁。那三人策马奔驰虽快,燕无双抱着赵小妹倒也堪堪跟得上,但他也不敢过分逼近,当下顺着大道,在左侧的山林旷野隐身飞奔疾追。

赵小妹只觉耳旁风声猎猎,四周草木一晃而过,好似御风飞行一般,惊羡而又羞涩,紧贴着燕无双胸膛,仰望着他脸庞,只觉分外迷人,心中已打定主意:“燕大哥,我一辈子都要跟着你!”

过得一阵,燕无双放下赵小妹,她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娇羞无限,忙查看四周情形,但见自己身处在一座山岗之上,四周都是茂密的山林。

燕无双随即拉她伏下藏身,小声道:“小妹,我们正在跟踪别人,你不要乱动,也不要大声说话。”

赵小妹点头应道:“恩。”

燕无双手指远处的山坳说道:“你看那里。”

赵小妹顺着燕无双所指望去,心中一惊,果然瞧见远处的山坳里聚了二十来个人,手里都拿着兵刃,象是两拨人在对峙,厮杀一触即发。赵小妹仗着燕无双在旁,先惊后喜,问道:“燕大哥,他们都是江湖帮派中人吗?看样子要打起来了,他们是不是为了争夺什么财宝呀?”

燕无双道:“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待在这里别动,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我悄悄过去瞧瞧。”

赵小妹道:“燕大哥,那你要小心!”

燕无双点点头,腾身飞纵而出,轻灵迅捷,尤如灵猫一般,左一闪右一飘,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山坳。

赵小妹惊羡不已,心道:“燕大哥真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燕大哥这样飞来纵去的本事呀!”

燕无双藏身山坡上的一棵大树后窥视,只见那两拨人中,一拨人正是以洪光胜为首,手下九人,适才那三人正在其中,邓世雄和秦楚璇赫然被他们擒在手里;另一方为首的则是邓家寨寨主邓山豹,手下八人,个个健壮精悍,均是好手。燕无双见张元吉不在其间,心中大感失望,但见邓秦二人性命无碍,心中又不禁颇感欣慰,他一直以为自己遭暗算以后,邓秦二人必然无幸,是以这些日子每每想起总不免心中一痛,愧疚不已。

这时只听洪光胜说道:“邓兄,你的儿子儿媳也看过了,我未曾伤他们分毫,你可以放心的去取投名状了吧?不然休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邓世雄当即向邓山豹叫道:“爹!你别管我,你快杀了他们,儿子宁死也不愿你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邓山豹怒道:“都是你这逆子害得!你还有脸说?你为了这个……女人……”

秦楚璇自责不已,美目早已泪珠滚滚,宛如梨花带雨,凄婉悲伤,惹人怜悯。邓山豹本欲对秦楚璇恶语相加,但美人已落泪,纵使邓山豹这等不懂怜香惜玉的粗鲁之人,见了也不禁为之心下一软,当下他便再也骂不下去了。

洪光胜随即叫道:“邓山豹,少说废话!现在不是教训你儿子的时候,你到底杀不杀周正刚?你不杀他,我只好杀了你儿子跟你这个未来的儿媳了。”

邓山豹道:“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洪光胜,你带我去见你们主子,我邓山豹当面起誓听命于他就是了。”

洪光胜却道:“你没有要命的把柄在我们手里,又怎能忠心不二的为我们效命?你只要拿周正刚的人头来做投名状,我们尊使自然就会见你。”

邓山豹道:“我听闻邪教有用蛊毒之类的毒药控制人,一旦服用这些毒药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服用解药压制毒性,否则将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洪光胜,我邓山豹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周正刚我绝不会杀!你们给我吃了这毒药就是了,此后我也就不敢再有二心。”

邓世雄忙叫道:“爹!不可以!我宁死也……”

话犹未了,洪光胜一掌拍在他胸膛,震得他气血翻涌,再也说不出话来。

邓山豹忙喝道:“洪光胜,你住手!”

洪光胜笑道:“邓兄心疼你儿子了?那就乖乖去拿投名状来吧!你说的那种药我们圣教也是有的,只是这种灵丹妙药配制不易,我们这些小人物只怕还不配享用!”

邓山豹冷笑道:“洪光胜,那不知你杀了谁,向你主子表的忠心?”

洪光胜怒道:“邓山豹!你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想不想看到你儿子血溅当场?”

原来这周正刚乃是邓山豹的救命恩人,也是武当派的分支“北武当派”的掌门人,邓山豹若是杀了他那便不仁不义,为正道所不容,此后也只能死心塌地为混元教卖命,寻求庇护。邓山豹看了看儿子与秦楚璇,长长叹了口气,好生委决不下,实在是情义两难。

燕无双看到这里,心中倒有些敬佩邓山豹的为人,当下从地上拾起三枚小石子向着洪光胜连珠掷出,然后飞纵而出,掠到另一处再度拾起几枚石子向着擒住邓世雄与秦楚璇那两人袭射过去,而后再换一处以石子袭击洪光胜手下其他好手。

燕无双凝劲不轻,所发石子又劲又疾,破空生啸,端的非同小可。洪光胜左肩中了一枚后,痛不可当,急忙侧身避开了后两枚,但他手下的好手明知有袭,却根本躲避不开,纷纷中了石子,哀嚎倒地,伤得不轻。

邓山豹见状,当即招呼手下人攻了上去,洪光胜手下那九人根本无还击之力,个个翻来滚去,拼死抵抗。洪光胜见机极快,一早将邓秦二人擒在手里,然后以二人逼退了邓山豹两刀,大叫道:“邓山豹,你再不住手,老子先宰了他们两个!”

便在这时,斜刺里白影一晃,燕无双已然仗剑攻至洪光胜右肩。洪光胜惊觉过来,不及出剑抵挡,慌忙闪身躲到秦楚璇之后,然后方才挥刀撩向燕无双左腰。

燕无双剑锋一转,绕过秦楚璇,左手搭住她肩膀便拉了过来,洪光胜左肩中了石子,使不出大力,根本抓不住。燕无双长剑顺势下击,磕开洪光胜那一刀,跟着运剑上挑将他逼退,邓世雄也被他轻轻巧巧地夺了过来。

洪光胜自燕无双剑下逃生后,惊魂未定,又看清是燕无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当即往左一窜,欲要弃了手下人逃命。

邓山豹早有防备,挺刀抢上前拦住,笑道:“洪兄哪里去?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洪光胜哈哈大笑道:“邓山豹,你知道我在为谁办事,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你邓家寨以后休想再有宁日!”

邓山豹闻言气势大挫,心中甚是忌惮,混元教势大在暗,他邓家寨势弱在明,到底还是不敢与混元教抗衡。但就在这时,燕无双倏然一晃而前,长剑挑向洪光胜大刀,方引得他挥刀迎来,左掌一起便拍中他胸膛,将他震得飞跌而出,重重摔到两丈开外,鲜血急喷。

邓山豹当即命人将洪光胜等人擒了起来,解了邓世雄穴道,忙对燕无双躬身道谢。

燕无双只淡淡地道:“邓寨主不必客气。”脸色一寒,向洪光胜沉声道:“我师弟在哪里?”

邓世雄忙道:“燕大侠,他根本不知道你师弟的下落。那天你师弟和他们一起暗算你以后就和潘又安下崖去查看你的情况,从此一去不回,应该是到别处找你去了,或是就是见你没死吓得逃走了。”

燕无双道:“此话当真?”

秦楚璇道:“燕大侠,你两番救我们性命,我们便是当牛做马报答你也不为过,岂敢忘恩负义欺骗你?”

燕无双不虞有假,心往下沉,顿时愣在当场,想到张元吉有了这番教训,此后再想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了。

邓山豹忙道:“燕大侠,你说怎么处置他们,我等全听你的吩咐!”

燕无双回过神来,脸色一寒,向洪光胜森然道:“我先前说过,再让我遇到你为非作歹便决不轻饶,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洪光胜道:“我完成不了使命同样是死路一条!燕大侠,我且问你一句,换做是你,你又当如何?”

燕无双道:“你为混元教作恶,这是你咎由自取!凡我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洪光胜冷笑道:“好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燕大侠,混元教暗中筹谋称霸江湖多年,你在做什么?我洪光胜原来不过只是想在江湖上混碗饭吃而已,结果被迫入了混元教。现在你不去对付混元教那些大人物,就只会对付我们这些小喽罗钓名沽誉,实在令人佩服得紧呐!”

邓世雄反驳道:“你不是说混元教一直在暗中谋划吗?那燕大侠又如何能够得知?”

燕无双却向洪光胜道:“你说得不错,燕无双实在有愧这‘大侠’二字,今日我不杀你,我只废了你武功,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混元教自然不会再纠缠于你,也算是给了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至于混元教,我自当尽我所能与他们抗衡到底,这个无需你操心。”

洪光胜咬牙道:“你废了我武功,我生不如死,这跟杀了我又有什么区别?”

邓山豹喝道:“洪光胜,你休要不知好歹!燕大侠饶你一条狗命已是开恩了,你今天还妄想全身而退?”

燕无双道:“洪光胜,你不想死,也不想成为废人,那只有离开混元教,弃恶从善一途。你将你知道的混元教机密全都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是真心悔过。”

洪光胜尚在尤豫,他手下一个好手忙叫道:“帮主,不能说呀!说了我们会死得更惨!”

邓山豹道:“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敢嘴硬?”

洪光胜却向邓山豹冷冷地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邓山豹脸色一红,心中发虚,他若知道混元教的机密必将招来灭口之祸,这绝非想降服他入教这么简单,不容他不畏惧。

燕无双随即厉声喝道:“他们不敢听我敢听,快说!”

忽在这时,只听山坡上有人哈哈笑道:“燕无双,你休得猖狂,且看她是谁!”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形魁伟的紫衣蒙面人不知何时到了右侧的山坡之上,赵小妹赫然被他拎在手中,动弹不得。

燕无双失声叫道:“小妹!”

赵小妹亦叫道:“燕大哥!”

燕无双当即向那紫衣蒙面人喝道:“你是谁?”

紫衣蒙面人道:“燕无双,废话少说!我命你即刻放洪光胜一干人走,我便放了这小姑娘,不然我便拧断她的脖子!我知道这小姑娘对你很重要,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了,用她一条小命换洪光胜他们十条狗命还是可以的。”

燕无双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紫衣蒙面人道:“就凭你别无选择!”说着扼住赵小妹脖子便提了起来,赵小妹身子悬空,双脚乱蹬,喘不过气来,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尤如一只小鸡一般被那紫衣蒙面人拧在手中,全无反抗之力。

燕无双大急,忙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放下她!”

紫衣蒙面人甚是得意,当下放赵小妹落地,燕无双便向邓山豹道:“邓寨主,放了他们。”

邓山豹看得出此人必是混元教中的大人物,根本不敢与混元教交恶,当即命手下收了兵刃,退到一边。洪光胜如蒙大赦,当即率众扶伤携残,未曾向紫衣蒙面人道谢,急急走了。

燕无双待洪光胜等人走远后,方对那紫衣蒙面人道:“你可以放人了吧!”

紫衣蒙面人叫道:“好!你接着!”提起赵小妹往空一抛,然后一掌击在她背心,震得她身在半空便喷出一口鲜血,尤如断线纸鸢一般往燕无双飘落。

燕无双心中大痛,当即腾身而起将赵小妹接住,只见她满脸痛苦之色,双眼灵光顿失,奋力叫出“燕大哥”三个字便昏死了过去。

所幸紫衣蒙面人并无取赵小妹性命之心,他此番只是震伤了赵小妹心脉,迫使燕无双为赵小妹运功疗伤,不敢追赶他。

燕无双探了赵小妹脉搏,确定伤情以后,心中稍稍一安,当即运功为她疏通气血,温养心脉。

邓山豹当即率手下人追上山坡,但见那紫衣蒙面人轻功高超,已然奔行在二十丈开外,心中骇然,装模作样了一番便又率众回到山坳里。

此时燕无双仍在给赵小妹运功疗伤,邓山豹不敢打搅,当下率众远远避到一边。

邓世雄这才带秦楚璇向邓山豹施礼,秦楚璇跟着邓世雄也称了邓山豹一声“爹爹”。

邓山豹冷冷地道:“秦姑娘,你叫早了吧?”

邓世雄忙跪下道:“爹,儿子早已与璇儿私定终身,儿子此生非她不娶,爹若不成全,儿子……儿子……”

邓山豹冷哼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还想跟老子断绝父子之情吗?”

秦楚璇跟着跪在邓世雄身旁,垂头道:“求您成全!”

邓山豹忽然哈哈一笑,连忙搀扶起两人,一拍邓世雄肩膀说道:“不愧是我邓山豹的儿子,敢到锦红楼抢人,果然有种!”然后又向秦楚璇说道:“久闻秦姑娘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邓世雄喜道:“爹爹,您是同意了吗?”

邓山豹笑道:“那是自然!你们俩这也算是历经千辛万苦方才走到一起,我相信璇儿是真心爱你的,我这个当爹的又怎忍心再为难你们?璇儿,你这个儿媳我认了!哈哈哈!”

邓世雄和秦楚璇又向邓山豹跪拜于地,邓山豹欣然受了二人大礼,扶起他们,欢喜不已。另外五个好手也纷纷笑着祝贺,一众人其乐融融。

恰在这时,赵小妹倏然呕出一口深色的瘀血,缓缓睁开眼来,见了燕无双,勉力露出一丝笑意,叫道:“燕大哥。”

燕无双忙道:“小妹,你感觉如何?”

赵小妹道:“燕大哥,我……感觉心里有团火,烧得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燕无双道:“不会的!你只是被那个恶人震伤了心脉而已,有燕大哥在,你会没事的!”

赵小妹大感宽慰,微微一笑,顿时又合眼昏了过去。邓山豹早已率众过来看视,忙问道:“燕大侠,这位姑娘的内伤不要紧吧?”

燕无双道:“性命无碍。那人将小妹打伤,意在要我留下为小妹疗伤,无法分心追他,倒还没有存心要伤小妹性命。”

邓山豹叹道:“如此便好!邓某无能,竟眼睁睁让他逃了。不过看样子,这个人必是混元教中有点身份的人,轻功恁地了得!”

燕无双点点头,说道:“这些且不论了。你们阖家团圆不容易,赶紧离开这里,以后远离江湖纷争。小妹伤还很重,我得回镇上医治,我们就此别过。”

邓山豹道:“燕大侠说得是。燕大侠放心,邓某若是有令师弟消息,一定设法通知你。”

燕无双道:“如此就有劳了!你们要多加小心,以防再中那些人的奸计。”不再理会邓山豹等人,抱起赵小妹便往镇子上急奔。

回到镇上以后,燕无双先回到客栈安顿好赵小妹,然后到药铺抓了治疔内伤的药回客栈厨房煎熬。他乃道家弟子,道医相通,因此对医道有很高造诣,为赵小妹医治内伤,根本无须求人。

燕无双将药汤吹凉后,又为赵小妹运功疏导了一番,赵小妹便悠悠醒转过来,一见燕无双,精神大振,叫道:“燕大哥,我……”

燕无双忙道:“小妹,你内伤很重,先别说话,快把药喝了。”

赵小妹应道:“恩。”

燕无双甚是自责怜惜,当下一勺一勺地给赵小妹喂药,赵小妹喝了几勺,感动不已,说道:“燕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燕无双温言道:“傻丫头!你以前那般照顾燕大哥,现在你受伤了,燕大哥自然该好好照顾你。”

赵小妹道:“燕大哥,可是我一直缠着你,想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你不烦我吗?”

燕无双道:“怎么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除了我父母和师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烦你?我只是现在要急着找到我师弟,不方便带着你一起走罢了。”

赵小妹闻言更是感动,眼圈一红,说道:“燕大哥,谢谢你,你真好!”

燕无双道:“小妹,你现在见识到江湖中的险恶了吧?你还敢不敢闯荡江湖?”

赵小妹微一沉吟,毅然道:“只要有燕大哥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燕无双见赵小妹并不畏惧,自也无奈,只叹道:“你想闯荡江湖,那也得等内伤好了再说吧,快把药喝了。”

喂过药后,燕无双又问道:“小妹,你想吃些什么?”

赵小妹道:“吃什么都可以吗?”

燕无双道:“你受了内伤正吃着药,最好吃些清淡的。”

赵小妹道:“可我现在只想吃肉,清淡的我都吃了十多年了。”

燕无双道:“那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回来。”

赵小妹道:“恩。燕大哥,你要快些回来。”

燕无双点点头,上街寻到一家卤肉店,将店中鸡、鸭、猪、牛四样卤肉各买了半斤,吩咐店家将鸡、鸭去骨,同猪、牛肉一起切成薄片。

赵小妹十分中意,吃了几片,口齿不停,笑道:“好吃!燕大哥,你也吃。”

燕无双见赵小妹精神见长,甚是欣慰,当下温言道:“我不饿,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你跟我说过的,病人只要吃得下饭,什么病都会好的。”

赵小妹道:“燕大哥,可是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能让你看着我吃?你不吃,那我也不吃。”说着便夹起一片牛肉喂给燕无双。

燕无双为了照顾赵小妹病情,只得顺从于她,张口噙了。随后二人你一片我一片地将卤肉分食了,无限温馨。赵小妹欢喜不已,心中对燕无双的爱慕之心又深了一分。

赵小妹如此得燕无双尽心尽力地照顾,不过五日,内伤大好,渐渐恢复了往日活泼俏皮的模样。

第六日,燕无双便道:“小妹,你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回去以后先不要用力干重活,很快就会痊愈。”

赵小妹黯然道:“燕大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燕无双点头道:“小妹,你知道的,我要去找我师弟。我还没告诉你我是龙虎派天师府的大弟子,我师弟乃是天师府第四十六代掌门天师,也是当今皇帝敕封的嗣汉天师大真人。”

赵小妹奇道:“燕大哥,既然你是师兄,怎么还让你师弟做了你们龙虎派的掌门人呢?”

燕无双道:“历代嗣汉天师都是开山祖师张道陵后裔世袭,皇帝敕封,这一点无可更改!我师弟很小就被师父命定为天师府的继承人了,所以门中上下都对他百般呵护,事事依从,以致后来养成了嚣张跋扈,为所欲为的性子。师弟袭承天师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做了好些错事,所以我才必须要将他带回龙虎山严加看管。”顿了一下又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仙逝前将师弟托付于我,我若不能好好照顾师弟,扳他回正道,如何对得起师父?”

赵小妹道:“哦,原来是这样。燕大哥,其实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找你师弟呀!”

燕无双道:“我师弟他智计多端,且有心躲我,天下之大,要想找到他绝非易事。小妹,江湖颠沛流离之苦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受得住的,待我找到师弟以后就去找你,你要听话!”

赵小妹道:“燕大哥,可万一你一直找不到你师弟的话,那你……就一直不来找我,不再……”眼圈一红,哽咽难言。

燕无双心下怜惜,轻抚她头顶道:“那我答应你,不管我找不找得到我师弟,半年后我都会去找你,教你武功,然后带你闯荡江湖。我说过的,有我燕无双在世一日,我便保你一日衣食无忧,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

赵小妹道:“好。燕大哥,我听你的。”

燕无双当下又将身上十来两银子拿出来递给赵小妹,赵小妹忙摆手道:“燕大哥,我不要啦!你行走江湖也要花钱,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足够我花了。再说你给我的银子已经不少了,我爹娘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呢!”

燕无双道:“燕大哥不会缺银子用的。前几天那个邓山豹你也是见过的,只要我开口,向他拿几百两银子想也不在话下。”

赵小妹道:“这倒也是,你可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那这银子我就收了。不过,燕大哥,我还有一个要求。”

燕无双道:“你说。”

赵小妹道:“燕大哥,我想让你再带着我跑得飞快,就象上次一样,太好玩了,简直就象是在腾云驾雾一样。”

燕无双微笑道:“这有何难?燕大哥现在就带你飞。”

赵小妹喜道:“好啊!谢谢燕大哥!”

此时正是亥时许,明月姣洁,夜色静谧。燕无双带着赵小妹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停下,说道:“小妹,准备好了吗?”

赵小妹迫不及待地道:“燕大哥,我准备好了!”

燕无双道:“好!燕大哥先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飞檐走壁!”

语音一落,他抄手便将赵小妹揽入怀中,随即纵身窜出,踏在一旁的屋墙上便奔走起来,惊得赵小妹合不拢嘴。燕无双这般奔走了十来步方才堪堪势尽欲倒,他随即蹬腿一纵,借力飞纵而出,掠过两丈多宽的街道,轻轻巧巧地落到对街的屋脊之上。

赵小妹惊呼道:“燕大哥好厉害!”

燕无双却道:“雕虫小技!小妹,你且看好了!”跟着提气纵越而出,踏着镇上屋脊飞来掠去,尤如飞燕抄水,落脚轻盈,未曾踩破一张瓦片。

赵小妹此番被燕无双抱在怀里,当真如腾云驾雾一般,比之上次追踪洪光胜手下那三人在平地上奔行的感受大不相同,不禁惊叹连连,欢呼不已。

燕无双道:“别说话,以免惊动了下面的人。”

赵小妹道:“恩。”

燕无双这般怀抱赵小妹出了镇子,放眼是一片杂草过膝的草地,燕无双未曾稍停,当即踏着青草借力,如履平地一般大跨步疾奔了起来。

赵小妹惊叹道:“燕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们两人这么重,你怎么在草上站得住?”

燕无双道:“体内真气足,身轻如飞燕!”

草地尽头乃是一条银光粼粼的河流,正巧岸边有几根两尺许长的枯木。燕无双足不停步,边奔边踢,那些枯木一根接一根地落入河里,相隔一丈,直达对岸,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将到河边时,燕无双大声道:“小妹,再让你瞧瞧,什么叫踏波飞渡!”跟着轻放赵小妹下地,拽住她右臂,一齐往河里纵落下去。

赵小妹以为要落水,不禁惊呼了出来。便在二人落水的那一瞬间,燕无双右脚已在一根枯木上轻轻一点,带着赵小妹又借力纵身跃了出去,跟着便落在前面一根枯木之上。

赵小妹也只是双脚轻轻一点水,湿了鞋底而已,惊怯之心一去,当下跨步奔跑。虽是燕无双支撑着她的身子,但她双足踏波而过,也好似是自己当真在踏波飞渡一般,惊心动魄,其乐无穷。

七个起落后,燕无双便带赵小妹平平稳稳地落到了对岸。赵小妹此番亲自临水的感受更是妙不可言,当下赞叹道:“没想到说书先生说的竟然都是真的!燕大哥,我们两个人这么重,怎么会不掉进水里去呢?”

燕无双道:“这便是轻功了。不过我这还算不得是踏波飞渡,毕竟还是借用外物取巧了。”

赵小妹却道:“那是因为燕大哥带着我的缘故,如果燕大哥一个人的话那就用不着那些东西了。”

燕无双道:“如果水面太宽的话也不好说,因为这全凭一口气,如果泄气了就会落水。不过这河面不算太宽,我踏波飞渡过去应该不难。”

赵小妹道:“燕大哥,那你试试,我想看看。”

燕无双道:“你当真想看?”

赵小妹道:“恩。燕大哥,你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燕无双当下走到河边深吸一口气,随即纵身跃出,脚尖落在水面时只是轻轻一点,便又离水掠了出去,仅只五个起落便到了对岸,当真是身轻如燕,如履平地。

赵小妹拍手叫道:“燕大哥好厉害!燕大哥,我也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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