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雪脸色一红,虽然自己确实有些狼狈,但也觉得这家人委实有些矫情,但一想到一百两银子,尤豫再三也只能含羞忍了,到了房中探了探浴桶水温后,便解衣入水沐浴。
恰在这时,那贾工头竟手持一口长剑忽然推门闯进房中,钟雪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护住胸脯蹲入水中,怒喝道:“你干什么?你出去!”
贾工头狞笑道:“我干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呵呵!”说着抢上前,一剑将钟雪的衣衫挑飞到墙角里去了。
钟雪更急,大叫:“你胆敢再无礼,我就叫你们老爷来了!”
贾工头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这里的老爷!你的那个师弟我也想办法让人把他引开了,现在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哈哈哈……”
钟雪听了这话情知自己是上当了,顿时就急得哭了起来,骂道:“原来你是个大恶人!死骗子!你不得好死!”
贾工头得意非凡,笑道:“美人儿,你自己贪心又怪得了谁?这世上哪里有既轻松又能赚到大钱的好事?你就认栽吧!好好的陪大爷玩玩,一百两银子还是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钟雪怒道:“你休想!我是华山派弟子钟雪,我掌门师叔和师父他们就在城中,你胆敢对我无礼,他们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贾工头颇为意外,微一沉吟才道:“就是西岳华山派?你是华山派的女弟子?”
钟雪道:“不错!你怕了么?赶紧滚出去,然后好好跟我赔罪!为了我的名声,我还可以不跟你计较!”
贾工头冷笑道:“是么?那我就先领教领教华山派女侠的高招了!”说罢一剑将钟雪的长剑挑飞过去,随即赶前一步,一剑又向浴桶斩去。
钟雪接剑在手,慌忙去拦。这贾工头出剑凌厉,一虚一实,颇有大家风范,也难怪他敢将兵刃归还到钟雪手中。原来似他这种富贵一方的强豪,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手到擒来?他所追求的已不仅仅是那片刻之欢了,而是要猎奇玩些新鲜的花样方才能称心如意。
贾工头随后剑剑都攻向浴桶,迫得钟雪狼狈不堪,一手护住胸又不敢离水出来,他以此为乐,得意的奸笑不已,只觉世上有趣之事莫过于此。二人这般斗得一阵,贾工头一开始旨在假意要斩破木桶,引钟雪仓皇来防,到得后来贾工头真想劈开澡盆时却不能得手,心下也着急起来,再不似先前那般得意,这才懊悔自己有些大意了,冷冷地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钟雪惊惧之意已去,心中也只有一腔恨意了,当下咬牙道:“淫贼!你再敢无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命就赶紧滚!”
贾工头笑道:“都到嘴边的肉了岂有不吃的道理?即便是死,我也要做个风流鬼!”
恰在这时,只听陆飞在外叫道:“师姐!师姐!你在哪儿?”
钟雪一听到陆飞声音,惊喜之馀泪水直流,哭叫道:“师弟,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只听得房门“啪”的一声被撞开来,陆飞仗剑奔了进来,见此情形又惊又怒,刷刷刷三剑快攻就刺向了工头,逼退贾工头后一剑挑起钟雪衣衫就抛了过去。
贾工头这时已是一剑向陆飞背心刺来,惊得钟雪也叫道:“师弟小心!”
陆飞冷哼一声,身子一折,扭身避过,手腕翻转,又是三剑罩向贾工头,迫得他慌忙往后窜开,陆飞又顺势拉过墙边的屏风来挡住浴桶,然后又攻向贾工头,身手灵动已极。贾工头抵挡不住,逃出了门外,贾工头手下几个健仆也持兵刃围了上来。但这些人哪里是陆飞的敌手,但陆飞也不敢下死手,或伤他们手腕,或伤他们脚筋,片刻间一个个哀嚎倒地,又只剩下贾工头一人了。
此时,钟雪已穿好衣衫仗剑奔了出来,一见贾工头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淫贼!我要杀了你!”奔上前一剑往贾工头背心刺去。
贾工头正被陆飞攻得紧,听到钟雪声音,慌忙撤身闪避,弃了陆飞想逃。岂料钟雪疾纵过来,一剑刺入他心窝,透体而过,登时了帐。
陆飞见钟雪当真杀了贾工头也是吃了一惊,忙道:“师姐,我们快走!”说罢拉上钟雪便逃离了贾府。
师姐弟二人逃了几条街躲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才停下来歇气,钟雪想起自己所受羞辱扑在陆飞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陆飞唯有拍她脊背,温言抚慰。
过了半晌,钟雪才收了泪,说道:“师弟,今天的事绝不能让欧阳师兄他们知道,不然我就没脸见人了。”
陆飞道:“我知道!师姐,我们刚刚杀了人,这襄阳城怕是呆不得了,我们得赶紧叫上欧阳师兄、丁师妹和碧瑶师姐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钟雪道:“恩。”
师姐弟二人当下又急匆匆地向欧阳羽与丁玲去往的方向寻了几条街,果然见到一处开阔的十字街头,一大群人围着在看热闹,正是欧阳羽与丁玲师兄妹在卖艺。只见丁玲在半空,白羽在地上,丁玲长剑灵动,腾跃来去,时而踩在白羽肩膀,时而踩在白羽剑脊,时而挥剑与白羽长剑一交,又借力弹起,始终不曾落地,衣袂飘飞,长剑纵横,宛如空中仙子一般,围观众人看得惊叹不已,喝彩连连。
陆飞与钟雪费了好些功夫才挤到里面,欧阳羽与丁玲一见他们二人神色惶急都不禁一愕,丁玲当即跳落下地,问道:“钟师姐,陆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陆飞急道:“出大事了!欧阳师兄、丁师妹,我们快走。”
欧阳羽察言观色也不再多问,收了剑便准备走,丁玲却道:“大师兄,我们忙了半天还没收钱呢!”
钟雪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你闭嘴!”
丁玲吓得一怔,眼圈顿时就一红,还没哭出来,欧阳羽已拉上她走了。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钟雪见丁玲已是流过泪的样子,怒气仍是不消,沉声道:“你还好意思哭?都是你害的!”
欧阳羽道:“钟师妹、陆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飞道:“我们……我们刚刚也在卖艺来着,突然有个姓贾的淫贼要来欺负师姐,然后我们就跟他打了起来,不想一时失手就将他给杀死了!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报官来抓我们了,我们得赶紧和碧瑶师姐会合离开襄阳城。”
欧阳羽惊道:“当街杀人了?快走!”
欧阳羽、丁玲、钟雪、陆飞四人当下便急匆匆地赶回与碧瑶约定会合的那家饭馆,却见碧瑶并不在饭馆中等侯,遥望街上人来人往,实不知道碧瑶身在何处了。
欧阳羽道:“我们先走,碧瑶师妹她用不着我们担心。”
欧阳羽等四人匆匆往城南赶去,刚才过了一条街便见到贾府的一个健仆引着一众官兵往这边搜捕了过来,钟雪惊道:“欧阳师兄,那个人就是那淫贼手下的人,他们来抓我了!”
欧阳羽等四人又折而往东,兜兜转转,避开了三拨官兵才来到城门口,却骇然见到城口好似又有官兵对外出的人进行盘查。
钟雪惊恐地道:“欧阳师兄,城门口也有官兵抓我了怎么办?”
欧阳羽道:“不用怕!”
欧阳羽等四人当下又折返回去,躲入一条巷子里。但见邢初一带着四个丐帮弟子赶了过来,问道:“欧阳少侠,听说你们杀了贾仁贵,官兵正四处在抓你们呢!”
欧阳羽道:“这厮调戏我钟雪师妹,本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曾想失手将他杀了。”
邢初一道:“这贾仁贵乃是襄王朱瞻墡一个妾室的哥哥,仗着襄王势头在襄阳城中嚣张跋扈,欺压良善,今天死在四位少侠手上也算是罪有应得了!那有人知道四位少侠的身份吗?”
钟雪虽然对贾工头说过师承身份,但他现在已死,自然无人得知了,当下便道:“应该没人知道。”
邢初一道:“没人知道就最好了,即便有人知道也无妨!四位少侠尽管放心,我现在就送你们出城,剩下的事交给我来摆平,保证不会让官兵再来追捕你们,也不会让官兵上华山找你们的麻烦。”
钟雪惊道:“邢舵主,这事你都能摆得平?”
邢初一微笑道:“钟女侠尽可放心!我们分舵在襄阳城根深蒂固,自然是有些门路的。”
欧阳羽拱手道:“如此就多谢邢舵主了!”
邢初一道:“四位少侠不必客气!华山派此番也是应我丐帮相邀前往武昌赴会,对付三阳邪教的,邢某为四位少侠排忧解难也是理所应当的,四位少侠请跟我来。”
邢初一带了欧阳羽他们来到靠近城门的一家客栈里,邢初一只向掌柜的点了点头,掌柜的便放任邢初一带四人进入到客栈内堂,欧阳羽等四人自然料到那掌柜的也必是他们分舵的人了。邢初一然安排四人到一间厢房内歇息,然后又匆匆去了又匆匆赶了回来,已然安排好一辆马车在客栈外等侯了。
钟雪道:“邢舵主就这么让我们坐这辆马车明目张胆地出城去?”
邢初一微笑道:“当然!坐马车稍稍掩人耳目就足矣!四位少侠请相信邢某,邢某保证让你们安然出城!”
欧阳羽道:“那便有劳邢舵主了!”
邢初一道:“好!四位少侠请!”
随后邢初一驾了马车就走,将到城门口时欧阳羽等四人便有些惴惴不安了,城门口已然在戒严盘查,他们一近前便被四个军士拦了下来,只听一人说道:“邢兄,我们收到知府大人命令在此盘查一男一女两个闯入贾仁贵府中行凶劫财的贼人,出城人员和车轿都要一一仔细查过,还请邢兄见谅!”
邢初一道:“无妨!我车厢里坐的只不过是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他们可不会行凶做贼,刘将军要看便看!”
话音甫落,车帘便被人掀开,但见一个方脸威猛的武将探头进来查看,欧阳羽等四人顿时吃了一惊,钟雪已是紧紧按住了剑柄,那武将却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果然是四个小孩子,还都长得挺俊!”
邢初一呵呵笑道:“刘将军过奖了!”
那武将随即就大喝道:“放行!”
邢初一驾车来到旷野无人之处才停了车,欧阳羽当即拱手道:“邢兄,真是多谢你了!”
丁玲也道:“邢舵主,你们丐帮可真是神通广大呀!守城门的头儿也是你们的人!”
邢初一笑道:“我们江湖中人行事难免与官府起冲突,收买个守门的方便出入也是有必要的。不过此事还得请四位少侠保密,切莫泄露出去了。”
欧阳羽道:“这是自然!邢舵主今日大恩,我等必当铭记于心,此后若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但讲无妨!”
邢初一道:“好!那这辆马车就赠与四位少侠吧,你们此去顺着大路往南直走,快的话天黑前就可赶到前面的‘白石镇’落脚。”
欧阳羽道:“如此便大恩不言谢了!邢舵主,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我们本已与王屋派的碧瑶师妹约定天黑前在‘襄城客栈’会合,我们现在迫不得已先走了,只能麻烦邢舵主代我们跟碧瑶师妹说一声了。”
邢舵主道:“碧瑶姑娘我今天早就见过了,邢某一定将话带到,四位少侠放心走便是!”
欧阳羽当下辞别邢初一赶马就走,钟雪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陆飞便道:“师姐,看这邢舵主本事也挺大的,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钟雪叹道:“但愿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呢!”
欧阳羽道:“我们此去三阳教总坛,只怕杀人的事是在所难免了!”
丁玲道:“对啊!钟师姐,你骗我们,刚才守门的官兵可什么都说了。一开始你还说不能在城里劫富济贫,不能惩治那些奸商恶霸,结果你和陆师兄却去了,早知就该让大师兄和我一块儿去,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就不会失手了!”
钟雪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闯祸把盘缠都赔光了,我至于去冒险么?”
丁玲神色一暗,说道:“钟师姐,对不起!是我害苦了你。”
陆飞道:“钟师妹,事情过去就不提了。你以后别再冲动就是了,有什么事先问过欧阳师兄了再说。”
丁玲道:“恩。”
欧阳羽道:“还好有惊无险总算是平息了,不过大家都要把紧口风,可千万不能让师父他们知道了。”
钟雪道:“欧阳师兄,你就管好丁师妹就好了。”
丁玲道:“钟师姐,你放心好了,我做梦说梦话都不会说漏嘴的。”
随后,欧阳羽驾车急赶,行驶了三个多时辰后已是日薄西山,渐渐黄昏了。此时前路渺渺,还不见有村镇人家,忽听奔雷也似的一声大吼,一个彪形大汉倏地从道旁的斜坡下窜将出来,手里握着一口明晃晃的鬼头大刀,横刀一扬,拦在路上,向欧阳羽大喝道:“小子,你听好了!想要活命就留下马车和细软赶紧滚蛋,若敢道半个不字,老子一刀将你从中劈成两半!”。这大汉却是崔大郎,他混迹江湖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可谓是恶贯满盈,但他久在南方为恶,不识得欧阳羽他们。
欧阳羽忙勒住了马,钟雪、陆飞、丁玲三人听了当即下了车,一瞧便知遇上剪径的强贼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们艺高人胆大,哪会将崔大郎放在眼里?
崔大郎一见欧阳羽等四人手中都有长剑也是颇感惊异,笑道:“哟!原来你们四个小娃娃还都是个练家子,那么就试试你们四把破剑能不能赢得了老子手中这口宝刀了!”
丁玲笑道:“我们正要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正愁找不到恶人呢!你却自个送上门了,你这叫茅坑边上打灯笼找死!呵呵……”
欧阳羽却道:“不知阁下是绿林道上的哪位好汉?可否见告?”
崔大郎大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混世大王’崔大郎便是!你们四个小娃娃既已出来闯荡江湖,想来也该听说老子的大号了吧?”
欧阳羽道:“当然听说过!你久在南方为恶,慕容八侠都未曾将你降伏,看来你本事不小!”
崔大郎笑道:“那你们可怕了?识相的就把身上的盘缠交出来滚蛋吧!若逼得老子动手了,那你们这两个女娃娃就……嘿嘿!”
丁玲叫道:“我怕你个大头鬼!恶贼看剑!”语音一落,人已纵身掠出,一剑便向崔大郎刺到。
崔大郎料想不到丁玲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说打就打,这一剑又劲又疾,直奔要害,仓促间只得一闪,正将挥刀抢攻时,骇然又见丁玲一剑往他腰眼刺至,端的是快如疾风,慌忙又是一闪,同时拖刀一扫,半遮半避方才堪堪化解开了,端的是惊险已极。
崔大郎右手虎口也震得发麻,心下不禁大惊,情知遇到了高手,但他生性凶悍,而且久经战阵,倒也不会就此退却,奋力又拦过丁玲三剑后,寻机着地滚窜到道旁,一声暴喝,挥刀连扫,卷起地上石块泥沙往丁玲袭去,密如骤雨,势道劲疾。丁玲顿时猝不及防,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运剑疾封,闪身闭眼躲避泥沙,饶是如此,身上也是挨了几枚石子,所幸也还抵受得住,忽听欧阳羽惊呼道:“师妹,小心!”
原来崔大郎已然趁机往丁玲抢攻而至,上劈下斩,又凶又狠,直往丁玲右臂绞去。丁玲心灵身巧,应变极快,欧阳羽正待赶前救援她时,她早已仰身一倒,长剑在地上一荡,借力从崔大郎刀下滑过,起身过来,剑锋回转,登时一剑撩中崔大郎右腿,划出老大一条血痕,鲜血直流。崔大郎吃痛,哀呼一声,急忙又闪身滚逃了开去,丁玲急纵而上,长剑疾刺,着着进逼,再也不容他脱身耍诡计了。
丁玲天资聪颖,深得乃师青松真传,剑法与功力造诣均是不凡,堪晋高手之列,岂是崔大郎之流能与之匹敌的?只见她运剑如风,轻灵迅捷,变化莫测,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迫得崔大郎顾上顾不得下,顾左顾不得右,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一时间,崔大郎身上衣料纷飞,尤如彩蝶,翩翩起舞。
原来丁玲恼恨崔大郎使诡计袭击自己,一时童心大起,是以只挑破他衣衫,存心要折辱他一番,不然崔大郎早就伤在她剑下了。待到崔大郎胸膛赤裸,露出绒绒胸毛时,丁玲方才消气收了剑。却见到崔大郎立在原地,一口大刀还兀自疾舞个不住,他却是被丁玲长剑快攻快进,迫得眼花缭乱,猝不及防,只得疾使“固若金汤”舞成一片刀网护身,奋力越使越快,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使得急了还未曾停下来。
过得良久,崔大郎方才看清丁玲早已收剑退了开去,格格娇笑得花枝乱颤,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丁玲当下便道:“恶贼,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们的盘缠了?”
崔大郎道:“老子今天阴沟里翻船认栽了!你们四个到底是何门何派的人,老子死也要死个明白!”
丁玲大怒,长剑一指,厉声喝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在我们面前称老子?再敢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崔大郎又羞又惧,垂头忍气,再也不敢出言无状了。
丁玲向欧阳羽道:“大师兄,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欧阳羽点点头,丁玲便道:“恶贼你听好了!我们是西岳华山派的弟子,你今天遇到我们那就是你死期到了,你想要怎么个死法?”
崔大郎大惊,慌忙拜道:“原来是华山派的少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四位少侠,恕罪恕罪!”
钟雪道:“欧阳师兄,不跟他罗嗦了,我们还得赶路呢!依我看废了他武功,让他以后都做不了恶也就是了。”
崔大郎急道:“万万不可!四位少侠若要废了我武功,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我在江湖上仇敌无数,若成了废人,那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四位少侠若肯饶命!我崔大郎情愿改邪归正,以后鞍前马后听命于四位少侠。”
丁玲笑道:“你这厮倒也乖巧,刚刚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现在又摇尾乞怜,甘做我们的仆从了。”
崔大郎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四位少侠本事大,我崔大郎不服也不行呀!”
陆飞却道:“你这厮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降,然后又再设法暗害我们,倒也狡猾得紧!师姐、欧阳师兄,千万别信他!”
崔大郎忙道:“我绝无此意!我崔大郎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华山派结仇呀!我自知罪孽深重,如果还能侥幸活命的话,那便如同是再世为人了,我自然情愿改邪归正!四位少侠,请你们相信我。”
欧阳羽道:“你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可信。不过你生平造了那么多罪孽,想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脱报应,只怕天理不容!你再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崔大郎微一沉思便道:“这些年来我攒了不少财宝,我把这些财宝都给四位少侠能买下我这条命么?”
丁玲喜道:“有多少?你快说?”
崔大郎道:“金银嘛合起来也有四五千两,还有一些值钱的珠宝古董,要是全都卖了的话少说也能值个上万两银子。”
丁玲惊道:“一万两?大师兄,我们发财了!”忙向崔大郎又问道:“快说银子在哪儿?”
崔大郎道:“银子我都藏在杭州府城外一个隐秘的地方,四位少侠若肯饶我一命,我们即刻启程去取。”
钟雪怒道:“你这厮又在说谎!你想用缓兵之计,你让我们去这么远的地方,是不是打算半路上寻机逃走?再说我们现在要去武昌府与各派会盟,攻打三阳邪教总坛,哪有空跟你去杭州府?”
崔大郎道:“女侠,我说的千真万确呀!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有了钱财自然要去这两个地方风流快活了!苏州是慕容八侠的地盘,我不敢去,所以我只敢呆在杭州。”
丁玲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现在也没空跟你去杭州取,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先全部交出来!”
崔大郎脸色一红,说道:“我前日在襄阳城赌钱输了个精光,这几天遇到的都是一些穷鬼,还没发大市呢!现在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女侠若不嫌弃就全拿去好了!”说罢就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递向丁玲。
丁玲嫌少不愿接,冷冷地道:“你不是号称混世大王么?你胆子这么大,怎么不去襄阳城里抢钱庄,抢赌坊?就知道欺负过路的老百姓!”
崔大郎叹道:“我倒也想去抢,但那些能开钱庄和赌坊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我哪里惹得起?”
丁玲怒道:“欺软怕硬,罪加一等!这点银子还不够买你一个耳朵!快说你还有没有同伙?不然挑了你的手脚筋,看你以后还怎么为非作歹!”
崔大郎道:“我崔大郎向来独来独往闯荡江湖,哪有什么同伙?不过,四位少侠想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话,我倒有一个消息可以将功赎罪。那就是宜城五峰山聚英寨的寨主司马韬明日便要成亲,他邀请了不少道上的人去喝喜酒。这些人干的坏事可不比我少,四位少侠要是将他们都除掉了的话,那必定是名满天下,人人称颂了!”
陆飞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们行侠仗义图的是虚名么?”
崔大郎不敢分辨,忙道:“是是是!崔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钟雪道:“那司马韬是不是又抢了哪家的姑娘做压寨夫人了?”
崔大郎道:“可不是么!据说那姑娘才刚满十六岁呢!而司马韬这厮已经快五十了!老牛吃嫩草,真是造孽啊!”
丁玲啐道:“呸!你还知道造孽?你造的孽还少么?”
崔大郎脸色一红,无言以对。欧阳羽便道:“崔大郎,那你带我们去五峰山喝喜酒去,我们要会会这帮人。要是你果然有改邪归正之心,我便饶你一命。”
崔大郎喜道:“好好好!崔某愿听四位少侠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欧阳羽道:“张嘴!”
崔大郎一愣,奇道:“少侠说啥?”
丁玲长剑往前一送,剑尖已抵至崔大郎咽喉上,喝道:“我大师兄叫你张嘴就张嘴,你问那么多干嘛?”
崔大郎已被丁玲剑尖刺痛了,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只得乖乖张大了嘴。欧阳羽旋即拿出一枚药丸弹入他咽喉里,丁玲跟着轻拍他胸膛一掌,崔大郎干咳一声,不由自主地将药丸咽了下去。
崔大郎又惊又骇,忙问道:“少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欧阳羽道:“当然是让你乖乖听话的毒药了!这叫‘三日催命丸’,三日后毒发神仙难救。你乖乖听话,我自然提前给你解药。”
崔大郎道:“我不信华山派也有这些害人的毒药。”
欧阳羽道:“我们这次是来对付三阳邪教的妖人,自然要备些逼供胁迫人的毒药,以恶制恶了!你若不信可以趁我们不备溜走试一试!”
崔大郎将信将疑,叹道:“好吧!从现在起我死心塌地的听你们的话就是了!”
丁玲道:“这就对了,好好将功折罪才能活命。”
欧阳羽当下便命崔大郎赶车,自己则同丁玲、钟雪、陆飞到车厢里歇息了。
这时崔大郎又道:“我还不知道四位少侠的名号呢?”
丁玲道:“你真是孤陋寡闻,你连我大师兄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崔大郎道:“崔某极少到北方,也没听说过四位少侠到过南方,所以只知道贵派掌门青云道长与青松、青山三位道长。”
欧阳羽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华山掌门大弟子欧阳羽,我小师妹丁玲;青松师叔门下大弟子钟雪、二弟子陆飞。”
崔大郎道:“崔某记下了。”
丁玲冷冷地道:“瞧你的意思是记好我们的名字,以后还想找我们报仇么?”
崔大郎忙道:“不敢不敢!我将四位少侠记在心里,只是敬重的意思。”
丁玲道:“好好赶车,别再废话了,我还想眯一会儿呢!”
崔大郎道:“是。”
约莫行了两个多时辰,方才赶到邢初一所说的那个白石镇上,此时天色还不算太晚,镇上人潮还未散尽。五人打尖投栈歇息,崔大郎则又去沽衣店买了一身旧衣换了,花光身上最后二两银子,又不敢逃跑,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
次日风和日丽,五人早早启程,到了正午暖阳普照,更是和风醉人。此时南地积雪早已消融,大地上也恢复了生机,望见远处有一大片湖泊,波光粼粼,绚丽无比,美不胜收,瞧得丁玲心痒不已。
丁玲性子活泼,本打算央求欧阳羽与钟雪停下去戏水玩乐一番的,但因多了崔大郎这个外人,她自知也有所不便,心里憋屈得紧,于是便没好气地向崔大郎道:“我们已在宜城县里了,那五峰山还有多远?你是不是在骗我们?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盘算怎么逃走了?”
崔大郎忙道:“崔某怎敢?快了快了,过了前面的鹿门山就不远了。丁女侠,我服了你们的三日催命丸还能往哪里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敢对天发誓!我……”
丁玲喝道:“够了!你们这种人发誓跟放屁又有什么两样?你要真畏惧神明,畏惧老天爷的话就不会坏事做尽了。”
崔大郎脸色一红,无言以对。
丁玲便又道:“崔大郎,你没话可说了吧?你羞也不羞?”
崔大郎却道:“丁女侠现在与其怀疑崔某,还不如想想如何对付那几帮人呢!四位少侠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好汉敌不过人多,想要降服那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欧阳羽道:“那你说有多少人?都有哪些人去赴司马韬的喜宴?”
崔大郎道:“我在襄阳城遇到虎威寨邓山豹和草头帮贝天生,听他们说山西道上的赵大威、彭金刚、王平山和河南道上的司马桀都已经去了,再加之湖广一带绿林道上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接着又哀叹道:“早知道前日我也该跟邓山豹和贝天生一起走的,只因那天一开始手气好,赢了三百两银子就还想再多赢些,哪知道到了晚上连老本都输掉了。不然也不会……”
丁玲道:“你活该!你难道不知道久赌必输吗?也不知道见好就收,连我们这些不赌钱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崔大郎道:“丁女侠说的是。”
钟雪道:“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赌了,你作孽抢来的钱又赌输给别人了,那你行凶作恶到头来又为了什么?”
丁玲却道:“崔大郎,你不是说你还藏了不少钱财在杭州么?我现在也不全要完你的,你就只给我们一半就好了,怎么样?”
陆飞却道:“丁师妹,那些脏银你还真敢要?不怕以后事发,官府上华山来找咱们麻烦?”
丁玲大感畏惧,说道:“也对!官府要真找上华山,那我们可就闯大祸了!崔大郎,我要让你把这一半的钱还回去,你在谁那里抢来的,你就还给谁!听到了吗?”
崔大郎大感为难,说道:“这……这都是好多年的事了,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丁玲道:“那你就做好事把那些钱送给贫苦的老百姓吧,这也算是你在行善积德减轻罪孽了。”
崔大郎道:“崔某谨遵丁女侠之命!”
丁玲道:“恩。看来你还没有坏透,还是能走回正道的。”
钟雪冷笑道:“丁师妹,你还真信他的话?你省省吧!”
丁玲道:“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嘛!万一能劝他改邪归正了?”
崔大郎道:“崔某谨记丁女侠教悔,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丁玲道:“好。要是以后再遇到你行凶作恶,我可就定杀不饶了。”
崔大郎道:“是。”
钟雪又是轻篾地冷笑了一声,懒得再说什么。
欧阳羽沉思多时,这时忽然道:“崔大郎,你就装作是去喝喜酒,我们四个扮作你的跟班,然后见机行事。此番以救人为重,你们听我命令,只要动了手就擒贼先擒王。崔大郎,这次也是表明你弃恶从善跟旁门左道对立的决心,只要你听话照做了,我不但信守承诺给你解药放你走,以后要有人报复你,我们还可替你出头。”
崔大郎大喜道:“有华山派欧阳少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怕的?四位少侠,崔某以后就跟着你们混了。”
丁玲急道:“崔大郎,你打住!什么叫跟我们混了?我们说过要收你做手下了吗?要是让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们华山派跟你这种声名狼借的人扯上关系,那我们华山派还不得名誉扫地了么?”
崔大郎脸色一红,说道:“是。”
欧阳羽却宽慰道:“你也别太在意,你以后改邪归正了,别人自然就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崔大郎点头称是,不再多言,驱马往南又行了三十里路,然后让欧阳羽他们四人弃了马车,转而进入一条小道,越走越荒僻,不多时便远远望见五座巍峨的大山。
崔大郎道:“这便是五峰山了,聚英寨就在居中的山头上。”
丁玲道:“果然藏得隐秘!我看该叫做聚贼寨还差不多!”
欧阳羽道:“从现在开始,大家说话都小心些,不要说漏嘴了!崔大郎现在是我们的领头老大,对他要客气躬敬些,进山寨后咱们见机行事。”
钟雪道:“丁师妹,你这张大嘴巴冲口就来,你最好是当哑巴不说话。”
丁玲不服,撅嘴道:“钟师姐,你就知道说我,我哪里大嘴巴了?”
欧阳羽道:“钟师妹说得对。师妹,你要尽量少说话。”
丁玲道:“好。只要不让我装哑巴就行。”
崔大郎当下领着欧阳羽他们四人上了“聚英寨”所在的山脚下,林子里忽然飞出一支箭来射在五人前面,又听林中有人叫道:“来者何人?”
欧阳羽、丁玲、钟雪、陆飞四人随即手按剑柄待战,崔大郎忙小声道:“四位少侠稍安勿躁!”上前两步朗声道:““混世大王”崔大郎闻讯特来恭贺司马寨主大喜!”
只听林中之人说道:“原来是崔大王,多有冒犯,崔大王请!”
五人上得山后,但见山寨立在半山腰,依着峭壁而建,颇具气象。五人来的恰逢其时,此时山寨里披红挂彩,喜气洋洋,闹热非凡,果然正在大摆喜宴。
崔大郎这时却道:“四位少侠,你们可否借些银子给我?”
丁玲没好气地道:“崔大郎,你还敢伸手跟我们要银子?你不想活了么?”
崔大郎忙道:“丁女侠误会了!你们也知道我真是身无分文了。我们来喝喜酒的,如果空着手去的话,大家都会……很没面子的!”
丁玲道:“来喝喜酒的是你,我们是来砸场子救人的,我们要什么面子不面子?”
欧阳羽却道:“小师妹,把我们的银子都给他,先看看情况再说。”
丁玲急道:“大师兄,这可是我们最后的盘缠了。”
钟雪道:“丁师妹,我们挑了这贼窝还怕没盘缠么?快给他,别在这里站着了,里面有人在瞧我们了。”
丁玲无奈,老大不情愿地将从碧瑶借来的三十两银子尽数给了崔大郎,崔大郎却还嫌少,愕然道:“就这点么?”
丁玲怒道:“我们的银子全给你了,你还想要多少?”
崔大郎叹道:“也罢!总比空着手强些。”
五人进了寨子,当下便有三个小喽罗过来相迎,崔大郎报了名号,三个小喽罗便引着五人来到聚义大厅。但见那大厅一半靠着山壁,里面大半却是个五丈见方的天然大石窟,还连通着几个小洞窟,端的是别有洞天。里面设了喜堂,摆了十多张酒桌,已是聚了百十个人,一个个身携兵刃,都是一些江湖中人。虎威寨寨主邓山豹、草头帮帮主贝天生、伏牛山马鞭寨寨主司马桀、铁门寨寨主王平山、斗篷寨寨主赵大威、四风寨寨主彭金刚俱在其中,其馀的人也都是湖广一带的绿林中人,一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并未主意欧阳羽他们五人前来。
大厅门口果然设了一处收贺礼的,崔大郎红着脸报了名号,交了三十两银子,一个小喽罗便朗声叫道:“混世大王崔大郎崔大王前来祝贺!随礼白银三十两!”
崔大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将那小喽罗的声音压了下去,洞中众人听了一齐望过来,邓山豹、贝天生等识得崔大郎的人,纷纷迎过来相见,崔大郎笑道:“诸位幸会啊!别来无恙?”
彭金刚笑道:“崔兄,我刚刚还问过邓兄,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崔大郎道:“实不相瞒,我在襄阳城赌钱输了老本,不得已又想法子寻了点贺礼,这才眈误了些时候。”
邓山豹瞧向欧阳羽他们四人不禁大感疑惑,虽然欧阳羽他们略略遮掩了面目,但还是难掩英秀之气,于是问道:“崔兄,这四位是?”
崔大郎笑道:“实不相瞒,这是崔某新收的四个跟班,他们想跟来开开眼界,我便带他们来了。不说这些了,怎么不见司马寨主?”
邓山豹、贝天生二人看得出欧阳羽他们四人绝非寻常之人,但见崔大郎有意遮掩,他们也不便挑明,心里面却是警剔起来了。
司马桀笑道:“崔兄向来独来独往,现在收了门人,莫不是也想开宗立派了?”
王平山道:“是啊!崔兄眼光还不错!你这四位门人男俊女俏,英气不凡,将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崔兄的本事发扬光大!哈哈哈!”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崔大郎脸色一红,只好陪着干笑。
贝天生则靠近崔大郎小声道:“崔兄,老实说,你收的这两个小娘们儿倒是生得水灵,不知你玩过了没有?崔兄要是玩过了,何妨也让弟兄们玩玩?”
崔大郎忙道:“这可不行!你们没看他们四个人是一对一对的吗?你们要是敢打那两个小妞儿的注意,那两小子还不得跟你们拼命?”
贝天生道:“崔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规规矩矩的了?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崔大郎道:“他们既然拜了我做老大,我好歹也要护着他们些吧?”面向里面小洞窟大声道:“司马兄人呢?怎么还不出来拜堂?我赶了几十里路就想看看他那小新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