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幕降临时,云松扬便向马蹄花道:“马舵主,今晚由在下守夜,正好查查这镇子晚上有没有宵小之辈出没,或许从他们口中能问出恶僧的行踪来。”
马蹄花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云少侠了!武当派轻功我等望尘莫及,云少侠一个人行事也利索些,那老婆子就不拖累云少侠了。”
云松扬忙道:“马舵主过谦了!”
夏柔道:“云少侠,我与你同去。”
范敬如当即斥道:“胡闹!舵主尚且担忧跟不上云少侠的脚力,你去了只会拖累云少侠!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这般孤男寡女的与云少侠深夜出去也不怕人说闲话?你女儿家的矜持和羞耻之心何在?”
夏柔顿时涨红了脸,大声道:“云少侠乃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有什么怕的?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的千金大小姐,我成天抛头露面,走南闯北,还须顾忌这些?”
范敬如一时语塞,马蹄花便道:“柔儿,你范叔叔说得对。江湖女子虽不用像闺阁女儿那般恪守女则,但男女之防却是半分含糊不得的!你倒是脸皮厚,不怕别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云少侠还怕人说他闲话呢!”
云松扬大感不自在,委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急忙告退出客栈走了。云松扬心中明白,范敬如生怕夏柔与他亲近得久了会互生情愫,生怕他会祸害了夏柔一般,但他乃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虽遭范敬如轻视,出客栈之后便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小镇之中并无夜市,天一黑街上店铺俱都打烊,百姓俱都熄灯就寝了。云松扬信步逛了两条街,并没有发现异状,来到一处高楼下时便施展武当“梯云纵”轻功,虚空蹬腿借力,纵上两丈来高的楼顶之上。此处居高临下,整个镇子的房屋街道尽收眼底。
云松扬坐在屋脊之上,观察镇子里的异动,他眼力通玄,便是在黑夜之中亦能看到一些。若是有人想趁夜来镇上为非作歹,那是绝对逃不过他的法眼。
过得一阵,云松扬便瞧见他们客栈所在的街上有一条人影晃动,纵高掠低在探查着什么,随后又见那人飞纵上一间屋子顶上往四下里探查。
云松扬急忙伏下避了,然后飞掠下地,疾赶了过去,藏身屋檐之下,待那人也跳落下地时便出手点了他后背大穴,将其制住。
云松扬轻易得手颇感意外,细瞧之下又不觉大吃一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弟子夏柔,慌忙便解开了她穴道。
夏柔一见云松扬欢喜不已,笑道:“云少侠,你好厉害!你到我身边了,我竟还没察觉出来!”
云松扬奇道:“夏姑娘,你出来做什么?”
夏柔道:“当然是和云少侠一起行侠仗义了!要是有鸡鸣狗盗之徒来镇上做恶,我便与云少侠一起惩治他们!”
云松扬道:“夏姑娘,你不该这般瞒着马舵主和范副舵主偷偷出来的,他们知道了必然会说你的!”
夏柔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儿,我自己的事只怕还做得了主!云少侠,你不用担心我。”
云松扬叹道:“马舵主和范副舵主管你,也是为你好,你这般出来和我一起行事确实不妥!若有人存心诋毁的话,只怕于你女儿家的名节不利!”
夏柔急道:“云少侠,你怎么也跟舵主他们一样食古不化?再说我一个女叫花子,整天跟一大堆臭男人混在一起,还有什么名节可言?云少侠,你莫非是嫌弃我,讨厌我?”说话间,低头沮丧难过不已。
云松扬忙道:“夏姑娘,云松扬绝无此意!”
夏柔道:“真的吗?”
云松扬道:“恩。夏姑娘蕙质兰心,虽流落丐帮,但却是出淤泥而不染,以后切莫再妄自菲薄了。”
夏柔听了这话如痴如醉,愣了一愣,忽然垂泪轻泣了起来。
云松扬手脚无措,忙道:“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云松扬言语若有冒犯,还请你多多包函!”说罢拱手深深一揖。
夏柔抹泪道:“云少侠,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
云松扬道:“夏姑娘纵有不开心的事也当看开些,你昨晚还曾劝解在下来着。”
夏柔道:“是。云少侠,夏柔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云松扬心下疑惑,说道:“夏姑娘先说是什么事。”
夏柔道:“不是让云少侠为难的大事。云少侠,我的武功乃是舵主和范叔叔他们所传授,他们俩的武功造诣在江湖上也只算得上是二三流,我比他们就更不如了。我上次见到云少侠两招便降服一个恶徒,那时才知道什么才是一流高手!云少侠,你能指点我武艺么?便是让我拜你为师也行!”
云松扬惊道:“这如何使得?而且在下武艺绝非如夏姑娘说得这般厉害。要说一流高手的境界,贵帮龙帮主只怕才能称得上!”
夏柔道:“我们帮主他贵人事多,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我有缘能见到他一面,但他也又怎会传我一个小小五袋弟子的武功?云少侠,武当派武学与少林齐名,只要云少侠指点我一二,我便受用终生了!夏柔虽没齿也不忘云少侠大恩!”说罢便向云松扬深深一拜。
云松扬忙托起夏柔,说道:“既是如此,指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夏柔道:“云少侠是担心舵主他们么?这有什么关系?我武功好了,分舵便多一个高手,他们求之不得呢!”
云松扬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下带夏柔往南出了镇子,来到一处平坦之地,先让她将生平所学演练一遍。
夏柔以一口柳叶刀为兵刃,当下挺刀一挥,身形展动,便即演练出一套刀法来。但见她招式繁多,连环相衔,变化多端,腾挪来去间使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足见她已是练得颇为纯熟了。
云松扬看完赞道:“很好!夏姑娘,你就用这套刀法来攻我!”
夏柔道:“云少侠,我们这是要比武么?我可打不过你!”
云松扬道:“不是比武。但你须得将我当作恶人一般,全力而攻,不必手下留情,这样我才能看出你出刀的弱点在哪里。”
夏柔道:“哦。云少侠,那我出刀了,你小心!”说罢退后一步,单刀一摆,倏地向云松扬斜削而出,及至云松扬胸前,刀锋忽转,迅速无伦地左右连劈两刀,刀锋笼罩了云松扬的上半身。这一招正是夏柔适才演练过的,云松扬已瞧出她此招中左右两晃皆是虚招,后着或上撩或下斩才是本意,当即一剑递出自她两刀之间长驱直入,直逼夏柔胸膛。夏柔大惊,她这一招方才使得一半,便不得不撤刀反劈去拦云松扬的长剑防守了。
云松扬与夏柔单刀一交便即撤剑往后一退,并不进击,夏柔随即赶前一步,单刀笔直向云松扬胸口戳到。云松扬长剑一挺便向夏柔刀锋荡去,夏柔刀势忽变,拖来削去,刷刷刷便是三刀快攻,挡开云松扬一剑的同时刀锋也已攻至他胸前。
夏柔使这一招,云松扬自然又是适才见过的,她一招看似刀影笼罩一大片,实则挡她只需一剑。云松扬不避不让,长剑斜挑,捉住一刀便即将其拨开。却不料,夏柔刀意未尽,倏地又反削回来,上劈左扫又是两刀,云松扬一惊,急忙封剑往后一退,叫道:“这招使得好!”
夏柔得云松扬赞赏,心下大喜,顿时笑魇如花,说道:“这招叫‘踏雪寻梅’!云少侠,再接我一招‘劈波斩浪’!”说话间,人已是纵身而出,单刀直指云松扬右肩。云松扬侧身一让,同时挺剑向她刀锋拨去,夏柔不与云松扬长剑交锋,倏地拖刀斜劈一刀,随即又变下斩,然后又反手上撩,瞬息间又攻出三刀。云松扬挥剑接了夏柔第一刀后便即往后纵跃开了,她随后两刀虽快却还是劈了个空。
云松扬一瞧夏柔还待赶前出刀,忙道:“夏姑娘,不用打了!”
夏柔一愕,道:“云少侠,怎么了?”
云松扬道:“我已经看出你刀法的缺点在哪里了。夏姑娘,你出刀太拘泥于招式了,就好比最后你使的这招‘劈波斩浪’一样,不一定非得要将三刀使全,伤人只需一刀。在适才那种情况下,你合三刀之力集于一刀,敌人其实还难以抵挡一些。”
夏柔道:“我练刀法练得习惯了,如果没有敌人打断的话,我自己自然而然就使出来了。”
云松扬道:“其实无论剑法也好,刀法也罢都不应该太过拘泥于招式。再精妙的招式,再精妙的变化总是有迹可循的。既然有迹可循,那便会给敌人可乘之机了。”
夏柔道:“云少侠,我这招‘劈波斩浪’的确也是有后招变化的,只是还没有使全,你就逃了。”
云松扬道:“刀法招式是让人练武熟练刀功的,与人交手不应当生搬硬套,即便加之后招变化也及不上随心而动,任意发挥,这就是武学中‘无招胜有招’的妙谛。”
夏柔惊道:“‘无招胜有招’?云少侠,这怎么说?”
云松扬当即将夏柔单刀拿了过来,退开两步,说道:“刀以沉猛厚实为长,劈、斩、削、撩、扫、绞、崩、戳等基本技法,以此随心所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刀法的招式旨在让人熟练这些基本出刀技法,与人交手时则须随机应变,不必依样画葫芦,生搬硬套。”
云松扬一边说话一边将刀法中的诸般技法反复使了两遍,夏柔见他简简单单,一刀一式,使得无拘无束,任意挥洒,心中震撼不已!她心中有了感触,手上不禁技痒,顿时忍不住也想象云松扬那样轻轻快快,酣畅淋漓地练刀了。
云松扬随后将柳叶刀还给夏柔,夏柔也如云松扬一般不拘泥于刀法招式形态,随意挥洒使了一遍,喜道:“这样子使刀倒是合了我性子。云少侠,我现在不用招式再跟你比一下试试。”
云松扬道:“好!夏姑娘,看剑!”
语音一落,人已闪身而出,一剑往夏柔右肩刺到,夏柔猝不及防,急忙退步出刀往他剑上缠去。云松扬长剑早收,进步再刺夏柔胸膛,夏柔大急,慌忙拖刀连劈带削,使出一招“顺水推舟”化解开来,反守为攻斩向云松扬右手。却不料,云松扬应变更快,她后着才出便即落空,云松扬一剑斜挑,剑尖疾颤,笼罩她上身所有要害。夏柔更急,迫得又往后退一步,慌忙使“孔雀开屏”,舞成一片刀网护身。但云松扬却依旧从她刀缝中递剑进去,稍一加劲,左右一摆,便将夏柔柳叶刀震得脱手飞了出去,然后收剑入鞘,纵身跃出接住柳叶刀交于夏柔手上。
夏柔惊叹不已,疑惑地道:“云少侠,我怎么想随意出刀却不能够?你一逼我,我就自然而然地使出已会的招式了。”
云松扬微笑道:“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明白这个道理了,以后须得先与你武功相近的人多练多打才行。”
夏柔道:“那倒也是,以我现在的造诣自然是不能与云少侠相比的。”
云松扬道:“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正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刀剑使得再精妙,若不能蕴含上乘功力也不能所向披靡!就好比适才你最后那一招,虽然防得紧密,但我一样能以内力震飞你的兵刃来破解。”
夏柔道:“这个我明白,内功我也在修炼,只是我的造诣没有云少侠你那般高而已。”
云松扬却道:“你们所修炼的其实是硬气功,虽然也是一般的循经走脉,但主要靠的还是蛮力,我们道家所修的乃是以真气为劲,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当然大道至简,殊途同归,硬气功若练到极致了一样能刚猛无俦,无坚不摧!这并不比我们道家修炼的内功差。只是夏姑娘身为女子,怕是不大适合这般修炼。我便传你一套道家吐纳修炼内功的法门,待你大成以后必能脱胎换骨,举重若轻,化腐朽为神奇!”
夏柔听了喜不自禁,忙拜道:“多谢云少侠!云少侠,如蒙不弃,夏柔愿拜你为师!”
云松扬忙道:“夏姑娘,这却不必!这吐纳练气的法门乃是道家修行的入门功法,并非我武当不外传的内功心法,传你也无妨!”
夏柔道:“原来是这样!但无论如何,云少侠于我都是恩重如山!云少侠,我以后叫你‘云大哥’好么?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说罢便含羞地埋下了头。
云松扬道:“随你吧。”
夏柔喜道:“多谢云大哥!云大哥,那你以后也改口叫我‘柔儿’吧!”
云松扬顿时脸色一红,大为发窘,如此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夏柔见云松扬有为难之色,顿时也大感冒失,复又埋头害羞。
恰在这时,云松扬察觉到远处有异响,慌忙拉夏柔躲到一旁的土坡下藏身窥视,只见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左顾右盼地寻了过来,正是丐帮杭州分舵副舵主范敬如。云松扬见是他,当即便要起身相见,夏柔急忙拉住他,又示意他不可出声。云松扬虽然狐疑,但见夏柔紧张畏惧的模样也只得由她了。范敬如自然是来寻夏柔的,他查探了一番后不见夏柔便往南寻了过去。
待得范敬如走远后,云松扬便正色道:“夏姑娘,你范叔叔出来寻你,你这般避而不见,让他大晚上四处担忧查找,只怕不妥!”
夏柔却道:“他又不是我的亲叔叔,有何妥不妥的?即便他对我有恩,这么多年来我也算还清了。而且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晚上出来一趟又能怎的?偏他疑神疑鬼的,一刻也不放过我!”
云松扬见夏柔说得幽怨极深,因此不好过多指责于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柔生怕云松扬认为她无情无义,刻薄寡恩,忙又说道:“云大哥,我知道范叔叔也是为我好,但他委实是管得太宽了些!但凡我与年轻男子接触,他防我就跟防贼似的,你说这谁能受得了?”
云松扬道:“人心险恶,你范叔叔也是怕你遇人不淑,受人欺负。”
夏柔道:“可云大哥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不是坏人,我跟你学功夫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不相信云大哥便是他不对!”
云松扬叹道:“夏姑娘,我们还是去寻你范叔叔吧,传你吐纳修炼法门的事以后再说。”
夏柔急道:“云大哥,择日不如撞日,这次能遇到你也是莫大的机缘!徜若明天回景德镇与徐道长他们会合后,我们又分道扬镳了呢?”
云松扬道:“夏姑娘,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即便我们明天会分开,我以后也会来寻你传功的。你范叔叔既然出来寻你,我们就必须见他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引起误会,于你于我都不利!”
夏柔见云松扬态度坚决,当下也不便违拗强求,只得与他往范敬如寻她的方向追去。二人追寻了一阵,没寻着范敬如,却见到远处山脚下有一团火光闪铄,似是一堆篝火在燃烧。深更半夜,荒山野岭之中出现一堆篝火,不由得二人不惊异。
夏柔便道:“应该是有人在生火烤食野味。云大哥,这或许就是宝佛恶僧,他见我们在镇上寻他,于是便躲到这荒山野岭来藏身了。”
云松扬深觉有理,当下便与夏柔施展轻功,悄声敛息赶了过去。将近篝火时,二人便在一棵大树后藏身窥视,但见是五个男子围着火堆在炙烤野味。
这五人之中有两人是云松扬与夏柔识得的,一人是“洪家帮”帮主洪光胜,一人是“长命鬼”申十八,其馀三人垂首肃立,不敢轻发一言,当是洪光胜与申十八二人手下的好手。
夏柔小声道:“云大哥,这两个人跟乌东海、宝佛恶僧是一丘之貉,擒住他们说不定就能问出恶僧的行踪来。”
云松扬道:“恩。先别说话,听听他们会说什么。”
须臾,五人烤熟野味就食,洪光胜咬一口咀嚼两下便吐在地上,埋怨道:“淡而无味,又腥又臭,这是人吃的么?”
申十八却吃得津津有味,见他这般不禁哈哈大笑道:“洪兄,看来你是养尊处优得久了,已经忘记行走江湖,风餐露宿,饥餐渴饮的滋味了!”
洪光胜冷哼道:“此番都怪乌东海将我拖下水,原本慕容八狗也并非要将我置于死地不可,现在可好了,走到哪里都得躲躲藏藏的!”
申十八叹道:“武当、丐帮这些门派与慕容八侠一个鼻孔出气,躲着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现在倒是担心他们已经打探到乌东海再次召集大家会盟的事,倘或他们通知慕容八侠和其他门派前往祁山,我们这一去岂非就自投罗网了?”
洪光胜道:“应该不会吧!他们找的是宝佛,又不是我们。徜若他们知道祁山会盟之事了,那怎么不直接去祁山抓人?又何必费力四处查探?”
申十八道:“洪兄言之有理!不过,小心些总是好事!洪兄……”
洪光胜忽然向右侧厉声喝道:“是谁?”
申十八与三个好手见洪光胜察觉有异,一齐丢了野味抄起兵刃待战。紧接着,树林中倏然射出几枚石子袭向洪光胜、申十八他们五人,十几个人紧随石子之后,各逞兵刃,疾攻而出,正是马蹄花、范敬如与分舵弟子。
洪申二人或挡或避未曾让石子伤着,那三个好手却被击翻在地,一众乞丐上前便将其制住。马蹄花与范敬如则分别对敌洪申二人,甫一交手便将二人压在下风。洪申二人认出马蹄花与范敬如身份来,吃惊不小,无心恋战,当下便打算弃了那三个好手逃命。却不料,云松扬与夏柔已双双抢近将他们拦住,不过几招便将他们五人拿下,封了穴道。
夏柔便向马蹄花、范敬如道:“舵主、范叔叔,是我们先发现他们的,我今晚出来可是立功了吧?”
范敬如沉脸道:“你早瞧见我了是不是?害我一通好找!”
马蹄花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向洪申二人道:“你们俩适才说的祁山会盟可是乌东海又施什么阴谋诡计对付慕容八侠?”
洪光胜咬牙道:“老乞婆!我们又没曾招惹你们丐帮,你凭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
申十八又向云松扬道:“还有你们武当!你们这闲事也管得太宽了吧?我们已经对你们退避三舍了,你们还要追上来跟我们过不去,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须知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范敬如怒斥道:“你们这些行凶作恶的江湖败类,凡我正道门派,人人得而诛之!”
申十八冷笑道:“你们有能耐便该去对付三阳教、混元教,还有宝佛、乌东海这些人!象我们这些小人物,道上多如牛毛,你们能杀得完么?”
马蹄花道:“我们这次就是要除掉宝佛恶僧的!我问你,你可知道那恶僧的行踪?他这次是否也会前去祁山?”
申十八道:“乌东海漏请了谁也不会漏请他,他收到消息肯定是会去的。”
夏柔道:“舵主,那我们即刻派人去给徐掌门与慕容八侠他们传信,然后直接去祁山除掉宝佛、乌东海这帮恶人!”
马蹄花点点头,向云松扬道:“云少侠,你说他们五个如何处置?”
云松扬道:“我们何不混在他们之中前去赴会,给乌东海、宝佛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向洪申二人道:“你们一没有在江湖上做伤天害理之事,二与慕容八侠又没有深仇大恨,你们不过是受乌东海之邀,跟着起哄而已。这次便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扮作你们的随从,你带我们前去祁山赴会,只要能除掉乌东海与宝佛这两个首恶便算你们立功赎罪了,此后八侠和我们绝不会再为难你们!”
洪申二人低头沉吟不语,马蹄花随即厉声喝道:“难道你们还要执迷不悟,自寻死路吗?就凭你们俩的本事也想与我正道为敌?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们!”
洪申二人畏惧,相视一眼,心里都做了一样的决定,洪光胜便道:“好吧!我们带你们去就是!”
马蹄花道:“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你们可知乌东海这次又打算怎么对付慕容八侠?”
洪光胜道:“上次我们在建昌府抓了裴天虹一家老小设下妙计都未能伤到慕容八侠,而且还险些折在他们手上,自此以后大家都心灰意冷,一哄而散,分道扬镳了。我们此番得罪了慕容八侠,本也打算以后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了。没想到近日乌东海又传信来召我们前往祁山会盟,说是有万全之策必定能除掉慕容八侠,至于是什么万全之策他却没有说。我们听了之后自然有些心动,只要除掉慕容八侠,那我们以后自然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了,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前去赴会。今日来到桃源镇上又遇到你们查探宝佛,所以我们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申十八道:“想要知道乌东海到底是何计谋,只有去了之后才能知道了。”
马蹄花道:“难道他又将北边左道上的牛鬼蛇神也都请过来了?”
洪光胜道:“慕容八侠令道上人人自危,这就很难说了。上次我们在白家庄可算是见识到了慕容八侠的厉害,乌东海这次没有必胜的把握决计不会轻易出手自寻死路的。”
马蹄花当下与云松扬略一合计,便派四个分舵弟子连夜启程前往景德镇连络武当掌门徐玄贞与八侠。次日一早,云松扬、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易容乔装成洪申二人的随从前往祁山赴会,马蹄花手下其馀人则留在桃源镇等待徐玄贞和八侠他们。
祁山地处南直隶徽州府祁门县境内,一行人出江西不过两日便赶到祁山脚下。这祁山不高也不大,算不得是雄峻奇险的名山,只因山上有座名叫“祁山寺”的寺庙,离祁山县城不过二十来里路,上山礼佛游客甚多,故而小有名气。
此时祁山寺内早已谢绝游客,为乌东海一众江湖强豪所霸占,作为聚会议事之地,寺里的僧人尽皆被拘禁。洪申二人率云松扬、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进寺后,已瞧见施楚南、风翎珩、邓山豹、齐必有、贝天生等相熟之人差不多都到了,其中还有一些北方闻声而来的左道之士,黑压压的一片,已聚了五六十人。
施楚南等与洪申二人交好之人都迎上前来亲近,随口问了云松扬四人,洪光胜敷衍了一番,他们也并不在意。随后得知乌东海与几个高人正在密议,还不得空出来见他们,云松扬他们也只得静观其变了。寺内有乌东海门下弟子为众人添茶递水,供应酒食,一众人在佛门清净之地喝酒吃肉,肆意妄为,颇为自得。
将近黄昏,乌东海方才现身召集众人到大雄宝殿议事,他见众人之中虽多了一些新来的左道之士,但却未曾见到靳伯流、崔大郎、邓山豹等人前来不免有些失望,长叹了一声,朗声道:“还未前来的朋友估计也是有事耽搁,肯定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那我们也就不等了。”说罢向众人深深一躬,歉然道:“乌某无能,前番功败垂成,害得大家此后日日悬心慕容八贼报复。诸位朋友,乌某实在对不住大家!”
风翎珩道:“乌帮主,你为了铲除慕容八贼给大伙儿除害,已是尽心尽力了,慕容八贼的厉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实在是怪不得你,你千万不可自责!”
接着便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乌东海感激不已,说道:“多谢诸位朋友如此宽容乌某!乌某心中委实愧疚难安,今日复邀大家至此必当给大家一个交代!乌某先以薄酒一碗敬大家,再做道理。”
语音一落,便有十来个男子搬来酒缸和大碗,就在神龛上摆碗倒酒,然后分传给在场所有人。
乌东海捧起一碗酒,朗声道:“诸位,喝了这碗酒大家就都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乌某自当献计,除掉大家的心头之患!”说罢便仰头喝了,然后将碗一照,瞧着众人。
众人纷纷喝了,然后将酒碗摔得粉碎,以示要与慕容八侠玉石俱焚。云松扬、马蹄花、范敬如、夏柔四人左右皆是左道之人,不得已也都一起喝了。
洪光胜问道:“乌帮主,那慕容八侠的厉害我们也都见识过了,不知乌帮主今日又请来什么高人相助,又有什么必胜之策?”
乌东海道:“洪兄弟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单凭我们这些人的本事根本不足以对付那慕容八侠。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只要找到一个强过那慕容世家的大靠山,又何惧那慕容八侠?”转身向大殿内侧朗声叫道:“有请高人!”
殿上众人均是好奇不已,纷纷伸长脖子要见乌东海请的到底是何方高人前来,却骇然见到混元教左尊使向破冥趾高气扬来到大殿之上,乌东海急忙向他躬身一礼,神态甚是恭谨。
齐必有惊叫道:“乌帮主,你是要让我们添加混元教?”
乌东海道:“不错!三阳教新任教主卓自潇胆小慎微,闭关龟缩,不敢与正道门派交恶。如今道上除了混元教之外还有何人敢与江南慕容世家一战?还有哪个帮派势力有灭了慕容八贼的实力?”
众人听了这话都无话可说,但要他们从此听命于混元教,受人驱策,还是有很多人不情愿。
向破冥道:“我混元圣教分堂已遍布江湖,实力不日便将远超三阳教成为江湖第一大教,邀你们入教乃是看得起你们!怎么?你们还敢不识抬举?”
一个男子忽然大声道:“你们混元教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除掉慕容八贼?你们要是有本事除掉他们,我们就心甘情愿拜入混元教,替你们卖命!”
此言一出,许多人随即一起附和起来,其他没有说话的人冷眼旁观,静待向破冥如何回应,心中自然也是一般的想法。
向破冥便道:“我圣教与三阳教相争多年,方才立足中原,与三阳教鼎足而立。目前还没有着手一统江湖,铲除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们入我圣教以后,我们自当为你们除掉慕容世家。”
又一男子叫道:“你说来说去,还是要靠我们送命做挡箭牌才能除掉慕容八侠,那我们还不如让慕容八侠逮住算了,他们最多也是废了我们的武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乌东海忙道:“王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混元教冷教主有经天纬地之才,所谋者大,岂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又岂会让教众白白送死?若真是如此,那冷教主如何稳定人心,又如何能有与三阳教分庭抗礼的实力?诸位道上的朋友,慕容八侠现正满江湖要寻我们报复,如今之计唯有投效混元教方能与之一战!乌东海好意尽到,还请大家慎重考虑!”
向破冥冷冷地道:“谁要是不识抬举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此地!”
众人听了这话想起清风谷向破冥逼人入教,杀吴能之事,顿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人敢走。
齐必有咬牙道:“如果我们都不愿入混元教,你难道还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向破冥听了哈哈笑道:“本座早知你们这帮人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适才所饮下的酒之中有我圣教的“九毒断肠散”,唯有效忠我圣教之人方才能得解药活命!不信,你们就运功试试!”
其实在场众人早就隐隐感觉腹中不适了,听了这话无不惊惧万分,纷纷亮出兵刃要与向破冥拼命。却在这时,大殿之后倏然窜出十个黑衣劲装男子来,立于向破冥身后;两侧院墙上也各冒出十人来,一个个刀剑森森,杀气腾腾,顿时就吓得众人不敢稍动。跟着便有人毒性发作,捂住肚腹倒地惨呼抽搐起来。
申十八怒骂乌东海道:“亏我们如此相信你,你居然害我们!”
不少人跟着便怒指着乌东海破口大骂,乌东海却道:“乌某这也是为大家好!你们乖乖听话又何至于此?”
向破冥跟着命一众黑衣男子入大殿之后押出二十几个双手被缚,衣衫褴缕的乞丐来,将他们一字排开列在众人面前。马蹄花、范敬如、夏柔三人瞧了顿时大吃一惊,这些乞丐正是他们丐帮徽州分舵的人。居中两人衣着较为洁净,相貌不俗的正是徽州分舵舵主田半山和副舵主王铁齿,但见他们二人虽命悬他人之手,却是横眉怒目,没有丝毫畏惧之色,颇有几分英雄气慨。
向破冥朗声道:“大家都是道上的人,应该都懂得入伙须纳投名状!这帮人乃是丐帮徽州分舵的叫花子,愿入我圣教者便选一人砍上一刀,以示与丐帮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势不两立,誓死效忠于我圣教!唯有如此才能得到解药活命!如若不然,你们便等着肠穿肚烂,痛不欲生,受尽万般折磨至死!”
此时,功力较差的人已然抵受不住,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惨呼哀嚎,便是想站起来动手杀人也没有气力。其馀人都是咬牙忍痛,冷汗直冒,性命攸关之际,一个个迫不得已都认命屈服,握紧兵刃要动手行凶表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