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侠离开新城县后经官道向东,一路上游山玩水,迤逦而行,甚是欢娱。这一日,八侠来到广信府玉山县境内,七月的天气,烈日当空,燥热不已。前路不见有村镇人家可以歇息,正当人渴马燥时,远远望见山涧里有一片湖泊,八侠无不大喜,马儿也都欢嘶了起来。
八侠驱马赶到湖边,但见湖水湛澈,波光粼粼,心中也为之凉爽起来,当下都放了马,急急摘了斗笠,捧水浇脸解热后方才喝了一饱,然后又装满水囊。
张梦禅、端木歌、栾心三女随后又脱了鞋袜下水泡脚,大叫爽快不已。
梁淑瑾轻斥道:“就你们三个事多!”
端木歌笑道:“二姐,你也来嘛!从脚凉到心,舒服得紧呢!”
梁淑瑾道:“赶紧走了!”
叶无痕却道:“二妹,就让她们三个多玩一会儿吧!这一带荒僻,人烟稀少,我们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天黑前也未必能见得到人家,今晚免不得又是要露宿荒野的。”
栾心道:“就是呢!二姐,你们也来爽快一下吧。”
梁淑瑾道:“你们快些罢!”
端木歌叹道:“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张梦禅大喜道:“我正有这个想法呢!大哥、二姐,我们洗个澡再走也不迟啊!”
梁淑瑾斥道:“胡闹!这大路边上的,倘或来人了怎么办?”
张梦禅道:“这荒郊野外,大太阳底下的,除了我们八个人之外,还有谁没事到处乱跑?再说洗个澡又不费多少工夫,一会儿就好了嘛,哪能这么巧就来人了?”
左惜白道:“四姐说得没错。二姐,我们这些臭男人一身汗味也没什么的,你们女孩子家到底不能跟我们四个一样,我们替你们把风就是了。”
梁淑瑾没好气地道:“就你惯着她!”
张梦禅道:“二姐,你就让我们洗一下吧,这湖水真的很凉快!”
梁淑瑾道:“不行就是不行!”
张梦禅见梁淑瑾态度坚决,灵机一动,手指湖心,惊奇地叫道:“二姐,你快看!那里有一条好大的鱼!”
梁淑瑾不知是计,跟着抬头去瞧,哪知便在这时,张梦禅运劲在她后背一推,梁淑瑾一声惊呼,身子直往湖里扑了下去。正当梁淑瑾要落水之时,只见她双手急拍湖面,劲风激出,湖面登时凹下两个斗大的水涡,而梁淑瑾整个身子却因此借力又弹了回去。却不料,张梦禅不待梁淑瑾直起身来,又合身扑了上去,压着她一起落入到湖中去了。落水之后,张梦禅便急急游了开去,梁淑瑾冒出水来又气又急,咬牙道:“你这个死丫头,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张梦禅笑道:“二姐,那你来追我呀!”边说边往湖心游去,叶无痕、左惜白、顾青影、端木歌、栾心、慕容希六人见了都呵呵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梁淑瑾也只好顺其自然了。端木歌、栾心二女早就瞧得心痒难耐了,一齐可怜巴巴地望向叶无痕,待他示下。
叶无痕微笑道:“你们俩还等什么?”说罢便招呼左惜白、顾青影、慕容希三男走开了。
紧接着,又听“扑通”一声,端木歌趁栾心不备,将她推入了水里,格格娇笑个不住。叶无痕他们回头见了,都不禁莞尔一笑。
慕容希道:“我们这次出来几经大险,难得大姐她们今天这般开心,就让她们好好放松一下吧!”
顾青影道:“我们这次出来快四个月了,大姐、四姐、七妹、八妹到底是女儿家,耐力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总是比不了的。”
叶无痕道:“这次回去之后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多陪陪师父和十一妹他们。”
左惜白道:“大哥说得是。我们这次出来虽没有除掉乌东海,但也做了几件义举,也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叶无痕等四男边说边走,到山涧一旁的大树下乘凉回避。
过了大半个时辰,只听张梦禅叫道:“五弟!五弟!”
叶无痕等四男回到湖边,但见梁淑瑾、张梦禅、端木歌、栾心四女早已出水换了干衣,湿衣则铺在草坪上晾晒,她们则在梳弄长发。
张梦禅道:“大哥,不如你们也凉快一下吧!衣服交给我们洗,现在这太阳也能晒得干!”
叶无痕道:“已经眈误不少时间了,我们就不洗了。”
栾心道:“大哥,你不是说我们今天反正也赶不到宿头了么?”
顾青影笑道:“八妹,你们女子不是常说我们是臭男人么?要是象你们一样洗得干干净净,香气飘飘的,那还叫臭男人么?呵呵!”
栾心啐道:“呸!你当个臭男人好神气么?”
叶无痕等四男笑而不语,待得梁淑瑾等四女梳妆好后便去牵马启程。八匹马儿已是寻草吃走得远了,但八人寻到林子深处也不见八匹骏马的踪影,心中顿感不妙。
栾心道:“不会有人把咱们的马偷走了吧!”
左惜白当即捏唇作哨,一声尖锐的长嘶远远传了开去。过得一阵,便听得东侧马蹄声响,八匹骏马一起奔了回来,但这时其中两匹马上竟还各有一个中年男子骑在上面,那两人使劲拽着缰绳拉得马头弯过去了,但那两匹马儿还是强撑着往主人奔了过来。除此之外,后面还有十来个持刀拿枪的男子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
张梦禅当即叫道:“大胆贼子!竟敢偷我们的马!”
那马上两人见了八侠吓得跳下马背,摔得在地上滚了几圈翻身起来就逃。叶无痕等四男早已飞掠过去落在他们前面了,这两人会得些功夫,各逞其能便向叶无痕等四男攻到,企图夺路而逃。但他们两人又怎是叶无痕他们的敌手?不过数招便被叶无痕他们打翻在地,痛苦呻吟不已。随后跟来的十来个男子见叶无痕他们举手投足间便打倒了那为首二人,均是大为惊诧忌惮,远远止步,不敢再近前。
顾青影笑道:“你们这帮小贼胆子倒是不小,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们这不是粪坑边上打灯笼,找死么?”
张梦禅喝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老实交代!”
其中一个肥脸男子哀声道:“四位公子,四位小姐饶命!我们不是存心要偷你们马的,只是咱们适才见这八匹马在荒郊野外游荡,又没看到主人,以为是脱缰逃走的无主之马才动的手,并非是存心来偷你们马的。”
张梦禅冷冷地道:“那我们明明唤马回来了,你怎么还要死死勒住马儿不放手?”
肥脸男子脸色羞红,无可反驳,随即垂下了头。
另一个刀疤男子道:“八位公子小姐,是我们不对,求你们大人大量,放过我们这一遭吧!”
左惜白道:“先回答我你们是哪个山头的贼人,已经干了多少坏事了。老老实实交待了,还可留你一条活路,不然便把你们的贼寨铲平,鸡犬不留!”
刀疤男子惊道:“敢问八位公子小姐是什么人?”
慕容希道:“你们这些小贼没有见过我们八人,想来也该听过我们八人的名号,猜还猜不到吗?”
肥脸男子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地道:“你们难道就是……就是慕容八侠?”
刀疤男子慌忙挣扎着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八侠饶命!八侠饶命!”
刀疤男子这一跪地求饶,肥脸男子同一众小喽罗也跟着一起跪下求饶。
叶无痕道:“你们无须讨饶!徜若你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不会为难你们。徜若做过了,那再求也是无用!”
刀疤男子道:“禀八位少侠,我们可是谨守绿林规矩,劫财不劫色,伤人不害命,只是做些剪径打闷棍的小勾当,而且也只劫些有钱的富商,那些小家小户的人,我们从来不动他们,更没有做过伤人害命的事。”
肥脸男子也忙道:“是呀!是呀!我们也只是求一条活路罢了,犯不着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呀!”
张梦禅道:“你别想骗我们,我们可是打听得出来的。”
肥脸男子忙道:“不敢,不敢!”
张梦禅道:“你是大寨主?”
肥脸男子忙摇头道:“小的不是。小的叫王虎,在离此二十里外的‘怀玉山’落草,我们大寨主叫徐龙,小的忝为第二。”指着刀疤男子道:“他是三寨主,叫宋豹。”
顾青影笑道:“龙虎豹?我看你们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蛇猫黄鼠狼!”
张梦禅向那刀疤男子笑道:“你这名字就更有趣了,我看你不该叫宋豹,该叫怂包才对!呵呵……”端木歌、栾心二女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宋豹脸色一红,赔笑道:“是是是!在慕容八侠面前,小的自然就成怂包了!”
梁淑瑾道:“大哥,你说怎么处置他们?”
叶无痕沉吟了一番才道:“我们便去怀玉山瞧瞧,会过正主再说。正好今天赶不到宿头,就去贼窝里歇一晚又有何妨?”
王虎忙道:“慕容八侠大驾光临我们怀玉寨,那真是我们怀玉寨的荣幸啊!我们欢迎之至!”
栾心道:“你们这山贼窝居然起了这个雅致的名儿,真是糟践了!”
王虎道:“我们也是根据山名取的,八位少侠若是不喜欢,小的们回去和大哥合计改了就是。”
左惜白道:“你还想改了名字继续为恶?”
王虎忙道:“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们回寨就和大哥商议改行,再也不干这没有本钱的勾当了。”
张梦禅道:“你现在倒乖巧!只怕我们一走,你们就又重操旧业了。”
王虎道:“小的们再大胆也不敢欺骗八位少侠。”
宋豹也道:“是呀!万一八位少侠再回来查探,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了么?”
叶无痕道:“我们姑且信你。你们既在这官道左近剪径,那应该很难有人逃过你们的耳目,我跟你们打听个消息。你们可曾见到乌东海、崔大郎、宝佛,这些人从此地路过吗?乌东海可是你们绿林道上的大人物,你们不会没听说过他的名头吧?”
王虎忙道:“八位少侠,我们不但听过,而且还见过!就在两天前,乌东海与恶僧宝佛就从此地路过,他们还在我们怀玉寨歇了一晚。那宝佛恶僧仗着本事高强喧宾夺主耍起横来,对我们呼来喝去,拳脚相加,我大哥只埋怨了一句就被宝佛恶僧打成了重伤,而且他们走的时候还抢走我们不少钱财,我们当真是有苦难言啊!”
宋豹道:“八位少侠打听他们的行踪想来是要除掉他们了,那真是太好了!”
梁淑瑾喜道:“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倒是走对路了。”向王虎问道:“那你们可知乌东海、宝佛他们去哪里了?”
王虎道:“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哪里敢打听他们的去处?巴不得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张梦禅冷哼道:“你们也只会欺负老百姓,遇到会功夫的人便只能当怂包了!欺软怕硬,最是可恶!”
王虎不敢分辩,只说道:“是是是!女侠教训得是!”
宋豹恍然道:“八位少侠,小的倒是想起来了,那贼和尚喝酒的时候提过‘景德镇’这个地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就去了这个地方。”
顾青影道:“景德镇瓷器天下知名,是个极其富庶的地方,这帮贼人去了少不得又要掳掠一番了。大哥,我们这就启程赶过去瞧瞧,说不定能逮他们个正着。”
叶无痕却道:“不急!他们即便是真去景德镇那也是两天前的事了,现在还在不在镇上还说不准。我们不如先去怀玉寨,会会他们这大寨主徐龙再说。”向王虎道:“你们带路。”
王虎、宋豹二人不敢不依,当下招呼小喽罗过来搀扶,在前领路。一行人离了大道向东转入一条山间小道而行,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来到一座大山之下,但见那座山头山高林密,怪石嶙峋,极是险恶。
梁淑瑾道:“这哪里是什么怀玉山?分明是藏贼山!”
一行人上山来到山顶,但见密林中掩映着一处大山寨,前后栅墙围绕,里内约有大小三十来间房屋,人来人往,门口的箭楼上也有四个小喽罗持枪背箭在值守。
王虎道:“八位少侠,这便是小的们的山寨了。”
张梦禅道:“想不到你们这寨子倒还有些气象。”
王虎笑道:“女侠过奖了!”
众人刚走到山寨前,箭楼上的小喽罗便向山寨里叫道:“二当家,三当家回来了!”
须臾,山寨里便有十来个小喽罗迎了出来,纷纷与王虎、宋豹执礼厮见,随后便又向八侠打量,看到梁淑瑾、张梦禅、端木歌、栾心四女时自不免为她们容颜所震惊。
一个麻脸男子笑道:“二当家、三当家这趟发大市了,居然擒了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来,以后弟兄们可有得乐了!”
王虎急道:“住口!你想死么?她们是慕容八侠中的四位女侠,还不赶紧去禀报大寨主前来接应八位少侠?”
麻脸男子脸色大变,惊道:“慕容八侠?”撇了八侠一眼,随即便急匆匆地率众奔回寨里,生怕八侠会加罪惩治他一般。
王虎、宋豹二人将八侠引到聚义厅上,尚未安排茶水,但见一群人急急赶了过来,为首一人乃是个体高身肥的彪形大汉,但他头上却受了重伤,包裹得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面,另半张脸上也是乌青未消,一只眼睛红肿得眯成一条缝。
王虎、宋豹两人急忙迎上前,叫道:“大哥。”
那人正是这怀玉寨的大寨主徐龙,他望了望八侠,半张肿脸上也难辨神色了,忙向王虎、宋豹二人道:“二弟、三弟,你们前番将乌东海那帮凶人带来已是要了我半条命了,今番又将他们八人引到山寨来,莫非是想彻底谋死我,好夺了寨主之位?”
王虎急道:“大哥,小弟绝无此意!只是这几日运气差,碰到的都是硬茬,八位少侠要来,我们能敢说半个‘不’字么?”
宋豹道:“是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大哥,你还不快拜见八位少侠?”
叶无痕道:“听徐寨主的语气,似乎是不欢迎我们八人前来拜山了?”
徐龙慌忙上前向八侠行礼拜道:“徐某徨恐!八位少侠乃是名满天下的侠士,我等乃是无名小卒,做梦也想不到八位少侠会来拜山呀!徐某一向谨守绿林规矩,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对八位少侠自然也是敬而远之。今日八位少侠骤然到此,不知来意如何,徐龙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叶无痕道:“这么说来徐寨主倒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徐龙道:“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得个一世贼名?徐某也是为了让山寨四十多个弟兄们有碗饭吃,不至于活活饿死罢了!”
叶无痕道:“徐寨主也是凛凛一躯的男子汉,换了哪种行当不能混碗饭吃?又何必单单占山为王,干这没本钱的勾当?你们这般轻易地就抢夺了别人辛辛苦苦劳作得来的回报,只图自己快活,枉顾他人死活,是不是太损阴德了些?”
徐龙愣了一下才道:“叶少侠这么说,今日是想挑了我这怀玉寨了?须知天南地北的绿林好汉多得是!八位少侠这么见一处就挑一处,难道不怕引起众怒,遭绿林好汉群起而攻吗?”
张梦禅怒道:“你还敢威胁我们!今天我们就挑了你这贼寨便怎的?”说罢便拔刀出鞘,指向徐龙。
王虎、宋豹当即护住徐龙往后退开几步,一众小喽罗随即纷纷亮出了兵刃。
徐龙自然不敢当真和八侠动手,忙又说道:“八位少侠,今天我们除了刀兵相见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叶无痕道:“有倒是有,就看徐寨主听不听了。”
徐龙道:“叶少侠不妨先说来听听。”
叶无痕道:“绿林中人也分上中下三等,我们慕容家也不是跟所有的绿林好汉为敌。真正的绿林好汉乃是专与贪官污吏、强豪劣绅作对,劫富济贫,我们见了这些绿林好汉非但不会为难他们,而且还会尽我们所能去帮他们;次一等的绿林中人也是专与江湖帮派势力争食夺利,这些人虽称不上是什么好汉,但也算不上是什么恶人,我们一般也不会多管闲事,插手他们的纷争。徐寨主,你们这些人欺软怕硬,只会欺负不会武功的老百姓,祸害一方,也有脸自称是绿林好汉?”
徐龙等人听了这话都是羞愧不已,宋豹随即道:“叶少侠说得是!我们只恨本事低微,做不得与贪官强豪抗争的义举。”说罢长叹了一声。
叶无痕道:“叶某现下给你们一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路走。”
徐龙大为动容,忙道:“叶少侠,徐某愿闻其详!”
叶无痕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我们从一个恶人手里得来的一本武功秘笈,上面有内外兼修的法门,算得上是颇为上乘的功夫,所以我才保留至今。今天我就传给你们,你们练好这上面的本事之后,可到京杭运河漕帮谢昆谢帮主那里,或是十方镖局总镖头司马博那里讨个差事。有我们八人举荐,再加之你们自己有一身本事,不愁没法安身立命!不知道徐寨主愿不愿意弃恶从良?”
徐龙听得激动不已,忙拜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叶少侠,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你们便是我等的再生父母了!”说话间,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叶无痕手中那本册子。
叶无痕便将秘笈递给了徐龙,徐龙大喜过望,睁大独眼略略翻阅几页,看得出是精妙的武功秘籍,跟着率众向八侠跪拜于地,说道:“多谢八位少侠了!徐某一定谨遵八位少侠教悔,带弟兄们学好本事,重新做人!”
叶无痕将徐龙扶起,说道:“徐寨主,叶某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若日后武艺有成时还敢继续为恶干这勾当的话,那可别怪我们辣手无情了!”
徐龙惊得一身冷汗,忙道:“不敢,不敢!徐某又非愚人,岂会有明路不走而去走黑路?”
王虎道:“正是呢!我们也不想一辈子被人开口闭口地叫贼人呀!”
宋豹也道:“八位少侠,你们放心,我们这次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叶无痕道:“但愿你们能说到做到。”
徐龙道:“八位少侠,如今天色已将晚了,此去要走六十多里路方有村镇,你们今晚不若就在山寨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徐某正好设酒宴,稍尽心意,答谢八位少侠一番!”
叶无痕道:“那便叼扰了!不过酒宴却是不必,粗茶淡饭便足以。”
王虎道:“那怎么行?八位少侠对我等恩同再造,便是舍命相报,我们也是心甘情愿,如何敢有半分怠慢的地方?”
徐龙当下便命人整治酒宴,然后便陪八侠游逛山寨,一面翻阅秘笈,向八侠请教了秘笈中不明的地方。到了晚间,山寨里大开宴席,举寨欢庆,小喽罗们也都是有酒有肉,众人吃得尽欢而散。
次日一早,叶无痕将昨夜写好的两封书信递给徐龙,说道:“这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漕帮谢帮主的,一封是写给十方镖局司马总镖头的,你们以后想投奔哪一方都行。”
张梦禅道:“有我们举荐,他们绝对不会薄待你们的。”
徐龙道:“那是自然!慕容八侠的面子谁敢不给?”
叶无痕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的确与他们颇有些交情,但主要还得靠你们自己学好本事,让人瞧得起了才能站得住脚。”
徐龙道:“是是是!徐某一定学好本事,绝不会给八位少侠丢脸。”
王虎道:“八位少侠放心,我们学好本事后就烧了这寨子下山,八位少侠以后到漕帮或是十方镖局一定能见到我们的。”
叶无痕道:“如此最好。”
徐龙当下率众将八侠送上大道,待八侠上马奔驰之后方才回山而去。
栾心道:“我们这番劝得这徐龙从良了,也不知让多少从这里过的行商路人免受他们所害,这也算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义举了!”
慕容希叹道:“可是如徐龙这般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单靠我们八人又怎能让这个世间得以安宁?”
叶无痕道:“九弟不必气馁,我们只需尽力而为,那便问心无愧了!”
张梦禅道:“大哥说得对!我们接下来就直奔景德镇,再会会乌东海、宝佛这帮恶贼!”
八侠策马疾赶了一阵,天空忽然乌云屏蔽,俄尔便下起倾盆大雨来。八侠正处旷野之中,无处可避雨,淋湿了全身,冒雨又赶了一阵,雨虽小了些,但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八侠便赶到一座大山之下,下马寻到一处可容身的石崖下避雨,但那石崖下的地方狭窄,根本容不下他们八人。张梦禅、左惜白、顾青影、端木歌、栾心、慕容希六人挨在一起,挤来挤去,互不相让,其乐融融,丝毫不为当前处境苦恼。
叶无痕见弟妹们嬉笑玩闹,亲密无间,心里也甚是欣慰。唯有梁淑瑾一人沉闷不语,怔怔地望着雨中,若有所思。
叶无痕便拍她肩膀,问道:“二妹,你在想什么?”
梁淑瑾回过神来,长叹道:“大哥,不知怎么的,我有时候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这般做到底为的是什么。师父让我们常年在江湖上四处闯荡,行侠仗义,我们得罪了江湖上那么多左道之人,三妹和十弟也不幸为贼人所害,我们最后又得到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慕容八侠’的名号吗?我们其实也做得够多的了,天下间的恶人又岂是我们八个人能除得完的?我们实在没必要象这样整日风餐露宿,日晒雨淋,满天下的找善事做。”
叶无痕听了神色大变,疾言厉色地道:“二妹!你怎么敢质疑师父?你好好看着我!”
梁淑瑾吓得身子一颤,不敢不依,转头羞怯地望着叶无痕。张梦禅等六人也都是吃了一惊,一齐消停下来,再也不敢嬉闹了。
叶无痕神色稍缓,向梁淑瑾正色道:“师父让我们这般做一不是为了慕容世家在江湖中的声誉,二不是为了我们八人的名头,为的是天理公道!人生于世,各司其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除掉那些国法惩治不到的奸恶之徒,维系这世间的安宁!二妹,我们习得一身好本领,不耕而食,不织而衣,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乃是我们的使命!你怎么能质疑师父,动摇初心?”
梁淑瑾惭愧万分,泪眼簌簌而下,说道:“大哥,我错了!”
叶无痕神色大缓,抹去她泪珠,温言道:“知道错了便好!我们注定不同凡俗,这条路势必是要走到底的!纵有千难万险,我们又有何惧?”
梁淑瑾道:“是!大哥!”
慕容希叫道:“大哥说得不错!刀山火海我们尚且不怕?又何况是这区区一阵大雨?”
梁淑瑾听得豪气顿生,大声道:“九弟说得对!这区区大雨又岂能拦得住我们?大哥,我们即刻就走!”
叶无痕见梁淑瑾重燃斗志,心下大喜,当下便率弟妹们牵马上了大道,冒雨策马奔驰。
左惜白朗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栾心便道:“五哥,你吟这诗可不好,说得我们好象此去反被乌东海那帮恶人所伤一样!”
左惜白道:“乌东海又非秦始皇,我们自然有去有回,但是咱们却有直捣龙潭虎穴的气魄!我们此番定然所向披靡,彻底铲除乌东海这帮贼人!”
张梦禅道:“不好不好!五弟,这诗里有这句“一去不复返”总是不吉利!”向顾青影道:“六弟,你读的诗文多,吟一首气魄豪迈的诗词来壮我们慕容家声威!”
顾青影道:“说到气魄恢弘,古往今来谁又及得上岳元帅‘满江红’中这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张梦禅叹道:“可惜岳少保精忠报国,最后竟落得被秦桧这奸相害死在风波亭,而且那昏君竟还是帮凶!”
端木歌道:“四姐,宋高宗那昏君和奸相秦桧都死了好几百年了,我们又能怎么样?你就不要说这令人气愤难受的事了,我们只说诗就是了!”
张梦禅道:“好!”当下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顾青影接口吟道:“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向叶无痕道:“大哥,你接!”
叶无痕当下便吟道:“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梁淑瑾接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左惜白咬牙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顾青影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慕容希大声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栾心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八侠吟罢一齐哈哈纵声笑了起来,胸中均是热血沸腾,喝马奔得更急了。
不过五日,八侠便赶到了景德镇。进镇之前八侠先易容乔装了一番,叶无痕与梁淑瑾扮作一对中年夫妇,顾青影与端木歌则扮作小厮和侍女随行;张梦禅、左惜白两人也是一般扮作夫妻,栾心、慕容希两人同样扮作仆人。八侠掩盖了本来面目,分作两拨,一前一后进了镇子。
景德镇为瓷器之都,风土气象自与别地大有不同之处,街道两边的店铺大多都是卖瓷器的,前来镇上的人也大多是采买瓷器的行商。繁华景象自不必多说,八侠自也无心他顾,寻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马匹,草草吃了些饭后便又分作两拨到街上探查乌东海等人行迹。
叶无痕、梁淑瑾、顾青影、端木歌四人没逛多久便遇到两个乞丐前来乞讨,这两乞丐肩上搭着麻袋褡裢,并非是一般的叫花子,而是丐帮中的弟子。
叶无痕让梁淑瑾给了两人各一枚碎银,然后问道:“不知两位是丐帮哪处分舵的弟子?”
两个乞丐颇感诧异,一个麻面乞丐问道:“恩公怎知我们是丐帮弟子?”
叶无痕笑道:“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我们也是闯荡江湖之人,一般的乞丐和丐帮弟子,我们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两乞丐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脸上颇有些自豪之色,其中一个长脸乞丐道:“我们是杭州府分舵的弟子,敢问恩公是有事要跟我们打听吗?”
梁淑瑾微笑道:“你猜对了!”
麻脸乞丐道:“不知八位少侠有什么事要问我们,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无痕道:“乌东海、宝佛这伙贼人想必你们是知道的吧?我们听说他们到这镇上来了,不知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些人或是知道有关他们的消息?”
长脸乞丐道:“恩公是要行侠仗义铲除这伙贼人的么?”
叶无痕道:“正是!”
长脸道:“这可巧了!我们也是追寻这帮贼人来的。恩公,我们舵主就在镇上,正好大家一起联手商议对付这帮贼人。”
叶无痕道:“马舵主在,那便更好了!烦请两位带我们去见你们马舵主。”
长脸一愣,问道:“恩公识得我们马舵主?”
叶无痕道:“正是!烦请两位带路。”
两个乞丐当即赶前领路,叶无痕又转身向张梦禅、左惜白、栾心、慕容希四人示意紧跟而上。一行人穿街走巷来到镇南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两乞丐敲了一户人家的院门。院门残朽,一见便知道是户穷人家,开门的也是一个乞丐,到了院内,但见果然是户房屋凋敝的贫困人家。
左侧的厢房内迎出几人来看视,为首一人是个年近五十的布衣妇人,这妇人腰插一根铜棒,双眼炯炯有神,不似寻常妇人。叶无痕识得这老妇,她正是丐帮杭州分舵舵主马蹄花,也是丐帮中唯一的女舵主。
马蹄花身后紧随两人,一个是年近二十岁的美貌女子,名叫夏柔,乃是马蹄花手下得力之人,她也是一身布衣裙钗,但丝毫不掩灵秀之气;另一人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乃是丐帮杭州分舵副舵主,名叫范敬如,他一身青衫,浆洗得发白,眉清目和,颇有几分儒雅之气。除马蹄花、夏柔、范敬如三人之外,馀者那些普通弟子都是衣衫褴缕,蓬头垢面,模样十分邋塌。
叶无痕上前向马蹄花施礼道:“晚辈见过马舵主!”
马蹄花见叶无痕礼数躬敬先还了一礼,然后上下打量着叶无痕四人,一脸惊疑之色。叶无痕当即揭下人皮面具,显出本来面目,马蹄花顿时展颜一笑,说道:“原来是叶少侠,老婆子难怪听着声音象叶少侠,看着也有些眼熟。”
叶无痕道:“我们八人追踪乌东海这伙贼人而来,是以如此乔装打扮了一番,一时忘记了,还请马舵主见谅!”
马蹄花笑道:“哪里,哪里!那还有四位少侠呢?”
梁淑瑾当下向院门外叫道:“四妹、五弟、八妹、九弟,你们进来吧!”
张梦禅、左惜白、栾心、慕容希四人随后进来见了马蹄花,方才说了几句话,右侧的厢房内又走出三个道人来,为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道,手持一柄拂尘,相貌清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另外二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弟子,一般地剑眉虎目,英气勃勃。
八侠识得这三人,那老道乃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徐玄贞,两个年轻弟子中一个是徐玄贞座下大弟子甄志成,另一人则是武当派前掌门赵正常座下大弟子云松扬。
叶无痕忙率弟妹们上前施礼相见,寒喧两句后,徐玄贞便道:“我们听闻乌东海聚集江南左道之人为难八位少侠,今日见到八位少侠安然无恙,定是乌东海阴谋告破了,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