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月笑道:“封老大,你这大号可得改一改了!在神教之中,只有我们教主才能称老大,你入教以后还叫封老大,试问居心何在?”
封老大吓得浑身一颤,忙向卓自潇拜道:“教主恕罪!属下即刻就改,属下以后就改为……封老幺。”
众人听了呵呵一笑,潘又安这时便挟柳月卿上前向卓自潇拜道:“恭喜卓教主,贺喜卓教主!您还有一位大将没有收录入教呢!”
楼明月大怒,当即抄出双刺便赶上前,咬牙道:“潘又安!你这厮不说话,老娘倒是将你忘了!”
潘又安忙退至卓自潇一侧,说道:“卓教主,昨晚之事确实是在下一时糊涂,还请卓教主恕罪!不过,在下已不辱使命将柳月卿擒到手了,而且若非在下阴差阳错引卓教主至此,卓教主又怎会收得叶大侠这般猛将入教?”
卓自潇道:“你这厮虽然敢背着本尊耍小心思,但念你始终对我神教存有敬畏之心,本尊便不予计较!今晚之事……”
潘又安忙道:“潘某懂得!今夜之事,潘某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卓自潇道:“那你滚吧!”
潘又安拜道:“多谢卓教主!”转头望向陈兰心,欲言又止,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陈兰心便道:“潘公子,谢谢你的厚爱!但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你我缘尽于此!拜托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潘又安心中一寒,冷冷地道:“难道你跟蓝常武就是一路人?”冷哼一声,转身恨恨地走了。
楼明月急道:“教主,这淫贼如此欺辱属下,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了?”
卓自潇却道:“我非但不会留难他,反倒还要感谢他!正好让你们吃一堑长一智!徜若昨晚是混元教的人,下的又是毒药,你们两个还有命在么?”
楼明月脸色一红,垂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卓自潇命洪砚冰为柳月卿解了穴道,柳月卿急忙向卓自潇拱手道:“柳月卿见过卓教主,今夜之事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卓教主见谅!”又向叶宗留道:“请叶长老见谅!”
卓自潇道:“柳月卿,本尊听闻你也是个人才,有意招你入教,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月卿身子一震,顿时就沉吟了起来。
楼明月冷哼道:“柳月卿,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你敢姑负我们教主美意的话,自己掂量掂量清楚后果!”
柳月卿畏惧,当即向卓自潇拜道:“柳月卿参见教主!”
卓自潇笑道:“好!柳月卿,你便暂领坛主之职,以后论功晋升!”
柳月卿道:“是!”
三阳教由是又添一喜,纷纷向柳月卿祝贺。叶宗留这才向陈兰心道:“姑娘可是长江盟的陈兰心姑娘么?”
陈兰心忙欠身一礼,说道:“陈兰心见过叶大侠!”
叶宗留叹道:“令尊的事,叶某也听说过了,令尊英雄了得,壮志未酬,真可谓是天妒英才!”
陈兰心又执礼道:“多谢叶大侠挂怀!”
黄图山向卓自潇道:“教主,神教收了叶长老等人才实乃大喜之事,我们今夜该当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卓自潇道:“不错!”
叶宗留道:“山寨中酒肉尽有,叶某即刻安排。”
卓自潇道:“甚好!今晚大家不醉不休!”
叶宗留当下便命手下弟兄们宰马烹肉,整治菜馔。卓自潇便在议事厅中赐宴叶宗留、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光达、叶希八、陶得二、柳月卿、封老幺、封老二、陈兰心十二人,馀者小喽罗便在议事厅外席地而食。叶宗留与封老幺手底下的人虽然先前还是生死仇人,此番几碗黄汤下肚,却又称兄道弟,说说笑笑喝到三更,尽欢而散。
次日,卓自潇率洪砚冰、楼明月、石百灵、黄图山、陈兰心、柳月卿、封老幺、封老二八人及众好手前往清风谷。叶宗留、叶希八、陶得二三人正受朝廷通辑,卓自潇则命光达带他们兄弟三人及手下人前往三阳教总坛落脚待命。
江西安南府上犹县大犹山北面有一条峡谷,谷口两山夹持,峭壁高耸,遮天蔽日,甚是雄伟险峻;中间一条深谷,草木繁盛,幽暗隐秘,正是清风谷所在。
将近清风谷时,卓自潇便让封老幺领头,众人皆扮作他禽山寨的小喽罗,唯有陈兰心丝毫不加掩饰。这也是卓自潇刻意为之,意在借江湖左道人士之口传出陈兰心行踪,从而引蓝常武来寻。
一行人来到山谷深处,已是壑然开阔,但见山谷中间偌大的草坪上有一块两丈见方的巨石,巨石上平坦光洁,好似一个大擂台。此时石台下已聚集了一百多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躁动不已。这些人兵刃各异,三教九流掺杂其间,正是江南地面上前来赴会的左道人物。
封老幺一行人进到谷中,他们便纷纷瞧了过来,一见到陈兰心,顿时便被她惊世容颜所震撼,不少人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嘴里不住流涎,火气旺的则直接流鼻血。
其中一个三十多的壮汉识得封老幺,提着一口后背鬼头大刀,笑盈盈地迎上前,大声道:“这不是长江盟的陈大美人么?封老大,你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她做了你的压寨夫人了?”
封老幺急忙啐道:“呸呸呸!我封老幺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吃仙桃?陈姑娘此番也是前来清风谷赴会的,咱们在赣州府相遇,便结伴而来。崔大郎,你可不要浑说坏了陈姑娘的名誉!还有,我现在改名叫封老幺了,你以后也不能再乱叫了!”
那崔大郎奇道:“封老幺?哈哈哈……你怎么好好的老大不当,偏偏要当老幺了?”
封老幺道:“在诸位好汉的面前,封某岂敢自称老大?”
一个青衣男子听了便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封老幺,看来你也不是个糊涂人!”他且说且走,来到近前,向陈兰心拱手一礼,说道:“在下萧多之见过陈姑娘!”
这萧多之不过是江湖中一个下九流的小人物,陈兰心并不在意,只微微点头回应。
又有一个男子道:“陈姑娘,长江盟不黑不白,算不得是咱们道上的人,而且听说陈建业生前还曾与那江南八贼往来勾连,关系甚是密切,陈姑娘此番前来定是为那慕容八狗出头的了?”
江南慕容八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深得正道人士赞誉,但这些左道之人却是深受其害,对八侠恨之入骨,无不想致他们于死地而后快,因此多称他们为慕容八狗,慕容八贼等恶名。
崔大郎听了随即道:“不错!陈姑娘,你们长江盟的人是不是都来了?他们人在哪里?”
陈兰心朗声道:“我长江盟虽然势大,但却也不敢得罪道上众多好汉!陈兰心此番只身前来,只是闻风来瞧瞧热闹的,并无恶意!你们请自便,不必理会我。”
一个白衣男子拱手笑道:“既然是友非敌,那施楚南这厢有礼,见过陈姑娘了!”
陈兰心也曾听闻过施楚南的名头,此人乃是一个非正非邪的人物,武功造诣不错,又见他相貌不俗,颇有几分英气,当下回应道:“久仰了!”
又有一个男子上前向陈兰心施礼道:“在下齐必有,久闻陈姑娘美名,今日得见仙容果然是名不虚传,齐某三生有幸!”
陈兰心淡淡地道:“过奖了!”
随后又有十多人争先上前向陈兰心通名报姓示好,陈兰心只以久仰,幸会或只点头回应。石台左面一群人则大多都是自命清高的人,他们见这些人为陈兰心美色所迷,大献殷勤,一个个冷眼旁观,极是鄙夷。
最后一个形容猥琐的瘦削男子,笑盈盈地挤上前,向陈兰心拱手道:“在下吴能,陈姑娘连郑二鬼的贱名都听说过,想来也晓得我吴某人吧?”
陈兰心听了却脸色倏然一沉,冷冷地道:“你就是吴能?”
吴能得意非凡,哈哈笑道:“原来陈姑娘果真知道吴某人,吴某人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陈兰心面若寒霜,森然道:“听说你在建昌府杉关道上劫过一家商户,你抢人家财物不说,还当众凌辱他的女儿,人家誓死不从,你便杀了人家,你下手忒也狠毒了吧?”
吴能一愣,干笑道:“没有的事!陈姑娘,这肯定是误传,是谣言!”
陈兰心冷冷地道:“今天我只为来瞧热闹,不愿生事,此事一过我长江盟必会为那一家人讨个公道!”
吴能身子一颤,忙道:“陈姑娘,这是有人栽赃嫁祸,我绝没有做这样的事!”
一个锦衣男子当即道:“谣言?不见得吧!陈姑娘都知道了,你还想狡辩?咱们道上的规矩乃是劫财不劫色,伤人不伤命。你劫财劫色又伤命就是坏了绿林规矩,象你这种人也配跟咱们一起参加铲奸除恶大会?滚吧!”
吴能又羞又怒,死死擒住单刀欲上前跟那人拼命,尤豫了一番却又不敢,咬牙道:“洪光胜,你休要猖狂!有本事你把谷中所有人都赶走,然后独自去对付江南八狗!哼!我是乌帮主请来的,要赶我走也轮不到你!”
左首一个人上前按住吴能肩膀,说道:“吴兄息怒。”向那洪光胜冷笑道:“洪光胜,你自己一屁股灰,还有脸来陈姑娘面前装好汉?汉阳府甘家庄那桩灭门惨案别人不知道是你干的,我申十八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不过是因为那甘有才一句话说重了些,你就将人全家老幼一个不留杀得精光!请问在场诸位还有谁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那洪光胜大声道:“洪某敢作敢当!是那甘有才自己找死怨得了谁?至于他那一家老小嘛,我姓洪的也是迫不得已,斩草须除根,我既然失手杀了他们老爹,那便只好索性一股脑儿全都结果了,省得这些小崽子们长大了来找老子报仇。”顿了一下又道:“前来赴会的人哪个身上没有背人命血债?申十八,你以为你的屁股就很干净吗?你是不是还打算将大伙儿全都擒去送到官府领赏?”
吴能道:“洪光胜,申兄可没象你这般不要脸的出来说别人!”
洪光胜冷哼一声,并不争辩。
跟着又有一人笑道:“不过洪兄为着这点小事就灭人家满门,这种事贝某人到底是做不出来的。我看用‘心狠手辣’是完全不足以形容洪兄的手段,也只有“丧心病狂”四个字才配得上洪兄了!哈哈哈!”
吴能、申十八等不少人听了这话随即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洪光胜也干笑着陪笑,心中却对那姓贝的恨得牙痒痒的。
齐必有当即道:“贝天生,这杀人放火的事你是不敢做,不过那偷香窃玉的事你就胆大包天了!听说你连你亲嫂嫂都不放过,这种有违人伦纲常的事,用‘色胆包天’根本不足以形容你,我看也只有‘禽兽不如’四个字方配得上你了!哈哈哈……”
洪光胜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又哈哈笑了起来,那贝天生也陪着皮笑肉不笑,暗地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齐必有大卸八块。
众人笑声中,崔大郎大声道:“咱们大家大哥莫说二哥,脸上的麻子一样多!阎王老爷不收咱们这帮人渣,为的就是要留咱们在世上捣乱来着!要不然怎么成就那些君子大侠?大伙儿说是不是?哈哈哈……”场中一大半人听了崔大郎之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石台左边有人冷笑道:“简直可笑至极!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以做人渣为荣的人!佩服佩服!”
又有一个紫衣男子笑道:“正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徜若人不要脸,树不要皮,那就天下无敌了!哈哈哈……”
一众自命清高的听了这话顿时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崔大郎、施楚南、申十八、贝天生、齐必有、洪光胜、吴能等人顿时个个沉下脸来,恨恨地瞪视着那些人。
崔大郎当即便向那紫衣男子怒吼道:“邓山豹,你他娘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遍!”
施楚南便道:“崔兄,他是说他们都是君子大侠呢!”
崔大郎咬牙道:“邓山豹,你要想做君子大侠那就是老子的大仇人!来来来,先让老子称称你的斤量,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说罢越众而出,一扬手中鬼头大刀,作势欲战。
邓山豹一脸不屑之色,冷哼道:“莽夫一个!我千里迢迢赶来赴会,是找江南慕容八侠报仇的,不是来跟你这无耻之尤打架的!”
崔大郎冷笑道:“原来是个无胆匪类!就你这缩头乌龟的鬼样也敢说去跟那江南八狗交手?真是笑死人了!”
邓山豹怒道:“狗贼,你辱我太甚!”说话间已是挺起长剑向崔大郎奔了过去。
崔大郎叫道:“来得好!”跟着拖刀迎了上去。
这二人均非庸手,刀来剑往,一交上手便斗得甚是激烈。崔大郎人高马大,刀势威猛,攻势凶狠;邓山豹剑走偏锋,凌厉狠辣,两人来来往往斗了四十回合均不显败迹,僵持不下。
忽然东首有人叫道:“住手!都住手!”
众人循声往东望去,但见十个男子疾奔了过来,为首一个灰衣人更是跨步如飞,一晃而前,抢入场中,他一剑在手左挑右拨便将崔大郎与邓山豹二人的兵刃格开,二人一见是他随即便收了兵刃退后,不再进逼,原来这人正是海沙帮帮主乌东海。
乌东海道:“我们聚在一起原本是要齐心协力对付江南八侠的。邓寨主、大郎,你们俩怎么自己先打起来了?”
邓山豹手指崔大郎道:“乌帮主,此匹夫羞辱邓某太甚,邓某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于他!”
崔大郎道:“明明是你先侮辱我们的,怎么反变成你有理了?乌帮主,他们都可以作证!”说着手指洪光胜一群人。
乌东海道:“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大家为着这点小事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那我们也不用再商议了,都散了吧!我们做不到齐心协力,如何与那慕容八侠相斗?难道我们正好聚在一起,让他们八个人把我们一举歼灭了吗?”
邓山豹、崔大郎等人听了这话都是大感汗颜,无言以对。
邓山豹当下便道:“乌帮主,邓某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向崔大郎等人道:“对不住了,诸位!”
崔大郎道:“你既认错,那老子也不跟你计较了!”
乌东海道:“好!既然大家已冰释前嫌,那么乌某就有话说了!”说罢纵身而起,飞跨出去,落在那巨石台上,然后拱手朗声道:“诸位朋友,抱歉则个!乌某初来此地,水土不服,适才拉肚子眈误了些功夫,晚来一步让大家久等了!”说话间打量众人,目光落在陈兰心身上,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道:“这位不是长江盟的陈兰心陈姑娘么?敢问陈姑娘,你们长江盟前来赴会是何道理?”
陈兰心道:“乌帮主不必多心!我长江盟虽称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也绝非是歪门邪道,所以我们长江盟两不相帮!我此番乃是只身前来,只为了瞧热闹来的。”
乌东海道:“原来如此!咱们在江西境内召开铲奸除恶大会闹得动静不小,想来也瞒不过你们长江盟的耳目。既然陈姑娘来了,那么就请陈姑娘做个见证。此番不是我乌东海非跟他们慕容八侠过不去,而是他们八个逼人太甚,以致惹得天怒人怨,群雄共诛!如若不然,仅凭我乌东海之力又怎么将众多好汉召集来此?”
乌东海一语道完,一个男子便悲愤地叫道:“这江南八贼杀了我师父和我师妹,我跟他们不共戴天!今生若不能手刃他们报这血海深仇,我誓不为人!”
崔大郎道:“老子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便只会喝酒吃肉玩女人,这慕容八狗既不让老子偷,又不让老子抢,这不是要断老子的衣食生路了么?”
当下又有不少人咬牙切齿,纷纷说出与江南慕容八侠的深仇大恨来,一个个神情激动,悲愤不已。
乌东海朗声道:“来此赴会的朋友哪一个不是跟那江南八侠有深仇大恨?这些便不用多说了。”顿了一下又道:“今天除了乌某特地邀请的人外,还有很多闻风赶来相助的朋友,乌某在此感谢大家了!”说罢深深一躬。
崔大郎道:“乌帮主,你直接说正事吧!现在咱们怎么打?是大伙儿一起杀到江南,踏平慕容霄的老巢吗?”
乌东海道:“大郎说笑了!仗可不能这么打,咱们这么多人杀到江南,朝廷还道咱们起兵造反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乌东海示意众人安静,说道:“这些年来乌某对慕容霄刨根究底总算查到些有用的消息,今天正好告诉大家。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相信这次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除掉这悬在大家头上的祸患!恩。慕容霄二十年前应朝廷之邀和江湖各大门派联手围剿白莲教,那一战之中,他被白莲教教主齐柳阳打折双腿,残废至今,他是没法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了,可他又教出了八个徒弟来继续在江湖上跟咱们作对,这不是存心要大家难过么?乌某就想不通,他非要博这个虚名,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台下随即便有人冷冷地道:“自来无利不起早,象这种人若不是圣人大贤,那必是大奸大恶!”
乌东海抚掌道:“照啊!乌某也正是这个意思!所以这慕容霄一定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他暗地里也必有不为人知的阴谋!他那八个徒弟跟咱们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而已!”
崔大郎却道:“乌帮主,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我们早知道那慕容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还须你特地召集大伙儿来说这个事?”
乌东海道:“是是是。那乌某便说点有用的。”说罢他便吩咐手下九人各自展开一幅画卷,走到石台边上展示。
石台下众人都凑到近前细细观看,但见那九幅画卷上绘着五男四女九个栩栩如生的上身人象,其中只有左起第一幅中的人较为年老,有六十来岁,馀者八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众人瞧着画象议论纷纷,不少人咬牙切齿,咒骂不已,恨不得将画象当做真人杀了报仇雪恨。
乌东海又朗声道:“这慕容八侠八人擅长易容伪装,躲在暗地里,鬼鬼祟祟的让人防不胜防,江湖上见过他们真面目的人只怕不多。乌某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弄明白他们的真实面容,大家可得瞧仔细了!莫待他们站在面前了还认不出来,届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罢指着左起第一幅老者画象道:“这便是那慕容老贼了!二十年前他为齐柳阳打残双腿之后就再没到江湖上出现过,当年见过他的人怕也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吧!这就是他现在的嘴脸。”那慕容霄的面相绘得正气凛然,双眼神光逼人,显然绘画者并没有因仇恨而刻意扭曲丑化。
乌东海随即又指向下一幅英武的男子画象,说道:“这便是老贼的大弟子叶无痕了,此人深得老贼剑法真传,他取名叫叶无痕,意思是出剑无痕,又快又狠!”接着又指向下一幅面容端庄的女子画象道:“这是二弟子梁淑瑾,此女擅长使刀,刀法也是一等一的厉害!但这并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她真正的本事乃是精通医道和毒术,素有神医女华佗之称,想来大家都听说过。”
众人随即便鼓噪起来,一个男子大叫道:“这可怎么办?只要有这个婆娘在,咱们打伤了他们,她可以医得好;咱们对他们下了毒,她也能解。只要有她在,那咱们岂不是有败无胜?”
乌东海道:“那又不然!咱们若真个伤到他们了,她当场便能医治得好?”
邓山豹道:“正是!他们纵然再厉害始终也是血肉之躯,那刀子捅在他们身上了一样会流血,一样也会要命!”
乌东海道:“邓寨主说得不错!事在人为,不能力敌还可智取!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会敌不过他们八个人?”说罢指向下一幅姿色俏美的女子画象道:“这便是老四,名叫张梦禅,使鸳鸯双刀,左手刀与右手一般的厉害,不容小觑!”
一个男子这时说道:“乌帮主,你怎么没说老三就说到老四了?”
乌东海道:“看来这位朋友还有所不知!老三名叫沐连茹,精通鞭法,六年前死在杀人魔头屠万城的手上了。”
申十八道:“不过听说后来屠万城却也死在他们八个人手上了!”
乌东海叹道:“这就不说了!”指着下一幅英俊的男子画象道:“这是老五,名叫左惜白,此人以剑为兵,以轻功见长!”接着手指下一幅年轻男子画象道:“这是老六,名叫顾青影,此人以双笔防身,以飞镖暗器远攻,例无虚发,非常厉害!”
众人听了这话惊惧不已,议论纷纷。乌东海又指下一面幅面容清丽的女子画象道:“这是老七,名叫端木歌,使鸳鸯双剑,一剑如一人,双剑合璧,端的非常厉害!”接着指向下一幅容颜姣好的女子画象道:“老八,名叫栾心,以长鞭和短剑为兵刃,一长一短,远击近防,也是不容小觑!”指着最后一幅男子画象道:“这是老九,正是慕容老贼之子,名叫慕容希,剑法了得,以轻功身法见长。”顿了一下又道:“除此八人之外,慕容老贼还有几个徒弟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这八人之中有人不幸死了,他就会派一个人补齐八人之数,为的是使八人可以结成一种名叫‘连星阵’的阵法,可攻可守,变幻莫测。阵势一成,虽不能抵御千军万马,我估计几百号人是伤不到他们的。”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鼓噪畏惧起来,不少人已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申十八叫道:“慕容八贼各有所长,本事了得,单打打不过,群殴又杀不死,那这仗怎么打?”
乌东海道:“这慕容八侠确实厉害,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自然就可以设法针对防备了!事在人为,不能力敌便智取,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想不出法子对付他们八人?”
崔大郎叫道:“不错!纵然他们八个本事了得,终归也都是血肉之躯,我这口宝刀捅到他们身上去了一样让他们流血,一样会要他们的命!”
乌东海道:“大郎说得正是!”随后又朗声道:“诸位,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们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除掉他们八个的!此番大家聚在一起如果对付不了他们的话,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就跟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军心士气尤为重要,徜若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即便有百万大军也难敌十万英勇之师!所以我们此番须当团结一心,拼死一战,如此定然能除掉这慕容八贼,此后大家便可高枕无忧了!”
众人听了这话又稍稍安定了下来。恰在这时,只听有人朗声叫道:“乌帮主,风某来晚了!”
众人循声一望,但见一个紫衣男子气喘吁吁地急奔了过来,洪光胜忙迎上前道:“风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怎么这时候才到?”
乌东海道:“无妨无妨!风帮主来了便好!”
那姓风的男子不及喘息歇气,急道:“乌……乌帮主,大事不好了!慕容八侠他们来……”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哗,吴能惊叫道:“风翎珩,你把慕容八贼引到这里来了?”
那风翎珩忙道:“没有!听说他们八个……在建昌府。”
申十八急道:“那有什么区别?他们既然到建昌府了,还打听不到我们在这里聚会商议对付他们的消息?”
不少人听了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成一片,斗志全无,随即便有一人向乌东海道:“乌帮主,在下有一件要紧的事忘记办了,告辞了!”说罢便忙不迭地往谷外跑了。
这人一走,接着又有不少人纷纷向乌东海告辞要走,乌东海想留也留不住。
邓山豹便道:“乌帮主,此地确实不能久待了!我们还没有想好对付慕容八贼的法子,仓促迎战只怕胜算不大,我们还是再寻个隐蔽之地商议个万无一失的良策出来才行!”
乌东海本也有些忌惮,叹道:“也罢!那我们就先避避他们的锋芒!”
他话音一落,倏然便有人哈哈讥笑起来,声音高亢,震人耳膜,不少人顿时便觉头脑混涨,气促胸闷。众人循声一望,发笑之人正在他们之中,那人一声笑罢,率领两人一纵而起,如天马行空一般,掠过众人头顶,落到三丈开外的石台之上。
乌东海吓得慌忙退避让开,众人这才看清那三人面容,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紫袍人相貌不俗,神态倨傲,一看便知身手不凡;另外两个劲装结束,一瘦一胖,均是三十多岁,乃是紫袍人的随从,就他们适才凌空三丈飞跃到石台的轻功而言,其武功造诣已胜过在场所有人了。
紫袍人冷笑道:“建昌府离此何止千里?你们这帮无胆匪类,一听到慕容八狗要来就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乌东海等人听了均是面红耳赤,羞惭不已。
吴能却叫道:“你不怕,你去对付他们八个就是了,我们又没有拦着你!”
紫袍人沉声道:“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走!从现在开始,你们奉我为盟主,从此以后誓死效忠本盟主,不得有违!本盟主自当率领你们杀了慕容八狗,替你们报仇雪恨,除却这心头之患!”
乌东海等人听了顿时大哗,纷纷指责紫袍人狂妄无礼。
紫袍人道:“你们不服?谁不服就上台来比划比划,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做这个盟主!”向乌东海又道:“乌东海,你既是带头的,那不妨先由你来试试吧!”
乌东海一怔,拱手道:“不知尊驾是何方高人?还请见告!”
紫袍人手下的瘦汉冷冷地道:“就凭你也配知道我们主子的尊号?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这瘦汉的兵刃乃是一对瓜锤,江湖中人都知道,但凡使用这种沉重钝器为兵刃的人必是身形彪悍,力大无穷的人,但眼前这瘦汉,手脚细长,体如竹杆,他拿着这对瓜锤不免显得有些突兀怪异,不少人自不免怀疑他那拿着的是空心瓜锤,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瘦汉既已挑战,当着台下众多人之面,乌东海自也无颜避战,当下命手下递过一口后背阔刀来,向瘦汉道:“请赐招!”
瘦汉冷哼一声,抡起一锤便往乌东海当头砸了过去,乌东海横刀一架,只听“当”的一声,连刀带人直将他压得身子往下一曲,不及待他变招,瘦汉另一锤又往他砸了过来。乌东海大骇,拖刀就往一边滚了开去,又听得“砰”的一声,瘦汉那一锤落空锤到石台上,石屑纷飞,砸出一个小坑来。
众人见了瘦汉这两锤力道惊人,便知他那对瓜锤并非空心,也知并非是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有惊人的功力。乌东海见识了瘦汉的厉害,打起精神,眼见他双锤齐至,运起全力,抢到左侧攻他腰盘,不与他硬碰硬,避实就虚,闪避抢攻。瘦汉招大力沉,双锤使得呼呼风响,到底没有乌东海阔刀劲急凌厉。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多招,乌东海虽然攻少守多,却如巨浪中的小舟,顽强飘荡,一时间却又不显败迹。
紫袍人忽然冷哼一声,似在斥责瘦汉未能尽快拿下乌东海。瘦汉听得一惊,双锤加劲,威力更甚,身法也灵动了一些,敢情他适才尚未尽全力。如此一来,乌东海顿时大为吃紧,一招应变不及,迫不得已双手托刀同时硬接了瘦汉两锤,顿时排山倒海的大力涌至,直将他连刀带人震得飞起,直往石台下跌落下去。吓得石台下的人慌忙退避不及,唯有施楚南、崔大郎二人赶前将他稳住。乌东海双手麻木不仁,阔刀脱手坠地,老脸涨得通红。
乌东海手下九个人惊惧不已,紫袍人手下一个瘦汉已是这般厉害,他们哪敢上前逞能?吓得慌忙跳下台去了。
紫袍人朗声道:“还有谁不服?上来试试!”
乌东海武功本非泛泛,台下大多数人皆不是他敌手,乌东海尚且不敌那瘦汉,谁又敢上去应战?况且瘦汉那双锤力道威猛无匹,擦着就伤,碰着就死,一招不慎便丢了性命,是以在场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敢上台应战。
邓山豹忽然笑道:“崔大郎,你的刀法向来以刚猛着称,而且你长得又比他壮实,你何不上去与他较量较量?”
当下便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哄,崔大郎原本心虚,但却又丢不起这个脸,一咬牙便飞纵上台,一摆大刀道:“老子来试试!”说罢当先出刀往瘦汉劈倒。
瘦汉一锤挡一锤扫,旋即化守为攻,他左右连环,又劲又疾,威力一般的厉害。崔大郎也非泛泛,刀刀抢攻,以攻为守,仗着一身蛮力与瘦汉以硬碰硬,堪堪还算抵得住。不过他终究是不及瘦汉内力精纯,十招一过便渐感吃力,震得虎口发麻,手臂巨痛,能挡双锤之招却不能挡双锤之力。
如此这般又斗了五招,崔大郎便再也强撑不住,被瘦汉一锤磕飞大刀,又被瘦汉另一锤砸中胸膛,顿时便被锤得身子飞起,往石台下跌落,身在半空就喷出一口鲜血来,伤得甚重。但谁都看得出来瘦汉是锤下留情了,不然那一锤使得全力了,非将他胸膛砸得稀烂不可。
那瘦汉一脚将崔大郎兵刃踢下台,直挺挺地插在崔大郎身前,崔大郎面如金纸,咬牙忍痛,恨恨地瞪视着瘦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袍人这时又道:“还有谁不服?”
乌东海、施楚南、洪光胜、申十八、邓山豹、风翎珩、吴能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没有人敢应战了。
乌东海见这三人本事了得倒也欢喜,当下说道:“乌某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我们当中还有三位这般高人!三位高人能前来赴会铲除慕容八贼,我们求之不得!”
紫袍人道:“那你们可愿奉本座为盟主?”
乌东海大感为难,说道:“这个嘛……”
恰在这时,只听有人叫道:“且慢!”
众人循身而望,但见一个青衣男子仗剑纵身掠上石台,他脸色阴冷,似乎对紫袍人三个人并不以为意。
紫袍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动容道:“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阁下可是‘冷面无常’靳伯流?”
青衣男子难掩惊异之色,沉声道:“我不知尊驾为何人,尊驾却知我底细!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