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坊中,血腥的厮杀终于迎来了曙光。
玉霄宗的赵又衍,终究是妥协,与赤明宗楚无涯,达成了合作。
战火渐息。
“赵又衍”在楚云深的“押送”下,来到了关押原坊主府人员的牢区。
“赵又衍”,不,应该说是祝易,点名要见郑国。
牢门打开,郑国蜷缩在角落,身上带着拷问的伤痕,气息萎靡。
当他看到“赵又衍”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激动与解脱。
“坊主!您赢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被束了修为,浑身一时无力。
又是一个《金石锻体谱》的修炼者,唯四“黑铁”之一。
看来是个心腹。
看着眼前只与自己做了半天朋友,却又差点害得自己身死在坊市西门外的散修,祝易摆了摆手,声音模仿着赵又衍那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
“楚无涯还需要我身上的秘密,暂时死不了,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不甘。
郑国不疑有他,悲声道:
“是属下无能……”
祝易随口问了郑国几个如何被擒的细节,也大抵上就是祝易在摆摊出售带人出城那日,赤明宗于城中暗中宣扬了祝易的丰功伟绩。
成功钓鱼钓到了坊主府的馀孽。
而祝易,则是不知情的一枚棋子罢了。
时过境迁,祝易如今还是棋子,也就无意纠缠此事,他今日前来,另有问题。
他在坊主府中可是当了一个多月的杂役,大部分人都见过,可唯独没有见过郑国。
而此人,却甘愿在赤明宗占领的坊市之中,冒险一试祝易的出城门路。
赵又衍藏于暗中的部下。
祝易如此定义此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面小巧的阵旗,随手插在地上。
一道微光闪过,简易的隔音结界形成。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
他目光锐利地盯住郑国,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压低:
“那件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郑国浑身一颤,脸上血色褪尽,羞愧地低下头: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本来按计划,是要诱骗那日想要趁乱出城的庄不言和白瑾心去往城外祭坛的。
可、可恨其他几人,被赤明宗故意放出的消息迷惑,非要先去截杀那个导致坊市阵枢被破的无名小辈。属下劝阻不住,结果、结果事情彻底失控,不仅人没杀成,我们反而被一网打尽……
庄、白二人,如今也下落不明了……”
庄不言、白瑾心、城外祭坛。
玉霄宗在此事中,竟然还是分了两派的,此二人与赵又衍看来不是一路人。
宗门与地方,大抵总有矛盾。
真正让祝易心中剧震的,是那城外的祭坛。
他强压心绪,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
“城外祭坛?现在那边、还有多少人手?”
祝易没有直接问祭坛位置,毕竟一问就是暴露了自己是假货的事实。
他准备迂回一下。
可没想到,他此言一出,郑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郑国一反方才的畏惧,转而死死盯着“赵又衍”,声音带着颤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剔:
“坊主、您、您怎么会问祭坛还有多少人?祭坛的位置和人员布置,不是您亲自安排,并严令我们不得相互打探的吗?您、你到底是谁?!”
麻烦,还是露馅了。
祝易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触及了对方真正的秘密。
但他反应极快,脸上瞬间笼罩一层寒霜,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一丝失望:
“郑国!看来赤明宗的拷问,已经让你神志不清了!连老夫都敢质疑?!”
他冷哼一声,袖袍一拂,筑基威压被其从面具之中若有若无地催发而出,让郑国呼吸一窒。
“老夫身陷囹圄,关心城外布置是否安全,有何不对?莫非……你已投靠赤明宗,在此试探于我?!”
祝易反客为主,厉声质问。
郑国被他气势所慑,加之“赵又衍”的身份和之前的对话都毫无破绽,那点疑虑瞬间被打散,连忙低下头,徨恐道:
“属下不敢!属下失言!祭坛、祭坛之事,属下确实不知详情,只送了一批祭品前去,就遭剧变,绝无脱罪之意!”
祝易冷哼一句,他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必然露出马脚。
他深深地看了郑国一眼,收回阵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牢门再次关上,黑暗中的郑国,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混杂着恐惧与迷茫的复杂神色。
而走出牢房的祝易,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这望仙坊中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隐秘,更深沉。
他继续维持着赵又衍的形象,向楚无涯处回禀。
祝易在一位修士引路之下,于正在大动土木的曾经坊主府白地之上行走,穿过层层禁制,在一个可容五人并行的坑洞外,见到了楚无涯。
在他们前方,大地伤口之下,幽深漆黑,不知通向何处。
佩戴“蕴魂暖玉”的楚无涯,这几日终于将身上金煞伤势勉强压制。
虽然身上符纸依旧,但是情况已经好转许多,术法真元,皆能再次勉强调用。
此刻的楚无涯,就在遥控赤火令,于坑洞之下轰出巨响。
祝易在旁静立,直到片刻之后,属于楚无涯的赤火令从洞中飞出,灵光黯淡,重回他的掌中补给。
这位披了法袍遮掩伤势的筑基真传,今日气度沉稳,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没有解释自己所为,而是听了祝易传回的消息,沉吟道:
“城外祭坛,倒是又多了一种可能。
我会让楚云深派人去城外探查,不过不能信一家之言,祝师弟可再试探几个坊中关押之人,尤其是那些修炼了《金石锻体谱》的,以赵又衍之性格,那样的才有可能为他嫡系。”
“真传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我调了几人做你的手下,去到为前坊主特地腾出的府邸你就能看到。”
“有劳真传。”
楚无涯看来很繁忙,言语送客之后,便自顾自地温养起了令牌。
而祝易到了新的府邸,见到了几名手下,原本绷着的脸,直接就绷不住了:
“这是把原本密谋推翻赵又衍的外殿人员,又都派过来当赵又衍手下了?这谁想的主意,高刃使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