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床上坐了许久,似乎想明白了一点点。
他想到了之前在驿站里,夜怜雪那些看似缺乏安全感的、偏执的话语。
他当时以为那只是少女缺少安全感,受惊后的反应,可现在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今天她的一字一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
她费尽心思给自己安上一个罪人的身份,目的,就是想把自己拴在天朝,拴在她的地盘,她的身边。
林深只觉得一阵冷汗直冒。
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东西啊!
怎么能这样……
他好想冲出去告诉她,自己是个人!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和的活人!不是一件物品!
但她会听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
林深啧了一声,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待在这座豪华的宫殿里,反而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走出寝宫,又经过那道长长的走廊,当他推开琉凝殿的大门时。
两柄闪铄着寒光的长戟,突然交叉着挡在了他的面前。
林深被吓了一跳,猛地退后一步,这才发现是两名禁军。
他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
林深又试探性地迈步向前走去。
那两柄长戟,又一次纹丝不动地横了过来。
……
他这是被软禁了?!
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林深有点恼火,下意识地就想动用灵力冲出去。但理智还是阻拦了他。
自己是要跑的,但也不能从正门冲出去。
林深重新回到了那间空旷的寝宫。这里阳光明媚,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她香味。
他赶紧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窗外,是一片极其漂亮、但也极其开阔的花园。
林深当即打定了主意。不如,就从这里跑。
越狱之前,先勘明地势是必须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灵识升了起来,朝着花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铺开。
可就在他的神识刚刚离体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顿时令他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慌乱之下,他赶紧将神识收了回来。
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虽然退去。但紧接着更恐怖的虚冷感,又涌了上来。
他顿时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体内却又热又冷,额头上冒着冷汗。
他难受到极点,却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深盘腿坐下,急忙调动体内灵力,试图缓解那股不适感。
——
夜已深。
整个琉凝殿安静得吓人,只能偶尔听到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渐渐从殿外传来。在这安静又广阔的环境中,带来了一丝诡异感。
整个寝宫内一片漆黑,一个身影在门口显现。她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殿内便瞬间明亮如昼。
是夜怜雪回来了,她环视了房间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地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的林深。
看见他这副样子,夜怜雪的眼神变了变,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林深身边,蹲下身,好奇地看着他。
她看见林深紧闭着双眼,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正努力地调动着灵力,对抗着什么。
夜怜雪瞬间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她脸上的表情,阴冷得能滴出水来。
竟真想要逃跑?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轻轻地复盖在了他的背上。
只是刚刚接触的瞬间,林深便猛地闷哼一声,嘴角边渗出了血液。
他体内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灵力,突然就全乱了,五脏六腑都象是被搅在了一起,剧痛无比。
林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艰难地睁开眼,短时间内,竟再也无法调动起一丝一毫的灵力。
夜怜雪见状连忙心虚地收回了手。
她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立刻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凑到林深眼前,焦急地问道:
“深哥哥!你怎么啦?”
林深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关切的漂亮面容,他虚弱地摇了摇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难受……”
夜怜雪自是知道他怕疼的。
可明明这惩罚就是她给的,但此刻她脸上的那份心疼,却又不是作伪。
少女心疼地抱住了他,用那种最轻柔的语气,轻声说道:
“不怕不怕,去床上吧,我陪着你。”
林深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早已精疲力竭。
和夜怜雪躺在一张床上,虽然他还是很不愿意,但现在,也实在没力气反抗了。
“好……”
见林深答应了,夜怜雪的表情更加柔和了,她的手又一次搭在了他的背上。
林深却突然感觉到浑身上下莫名又顺畅舒适了许多。
林深被她半扶半抱地带到了那张软得不象话的床上,躺了下去。
这床榻,似乎比任何床垫还要舒服。
少女和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爬上床,趴在了他的怀里。
林深低下头,看着她,心中那股违和感达到了顶峰。
他当然感受到了,刚刚是夜怜雪碰了自己一下,自己的才缓解了很多,他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
“你真的和传闻所说,是元婴期?”
夜怜雪抬头,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不是呢。”
林深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夜怜雪就又说道:
“本公主的琉凝殿里有个禁制,只要有人敢轻易动用灵力,就会象深哥哥刚刚那样哦。”
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声音又变得粘人起来:
“所以啊,不要想着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想。”
又是这种偏执的占有,若是之前,林深只当是小女孩的玩笑话,笑笑就过了。
可现在,他是真的感受到了一丝恐怖。
林深定了定神,至少,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她,转而一脸严肃地质问她:
“那你为什么要软禁我?”
夜怜雪瞧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突然笑了,觉得可爱极了。
以前吓不到她,现在就更吓不到了。
少女嬉笑着,又捧上了他的脸:
“怎么能叫软禁呢?深哥哥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罪人呐。”
“如果没有本公主的庇护,你现在可能早就在地牢里,被苏凌玩坏了哦。”
“那明明是你……”
“哎呀!”
夜怜雪连忙伸出手指,捂住了他的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你现在是受本公主庇护的,这就够了哦。”
林深看她耍起赖来,就知道这事是讲不通了。
虽然缓解了一点,但他现在还难受着呢。实在没力气再跟她多废话。
夜怜雪总是最喜欢他这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
她嘿嘿一笑,重新趴在他的身上,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继续宣誓着她的主权:
“你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你不准离开我。”
林深感觉极其不自在。他舒了口气,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他再次开口,语气无比认真:
“夜怜雪,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人权,我有独立的思想。你不能象喜欢一件物品一样,来软禁我。”
夜怜雪侧着目,挑眉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她问道:
“什么是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