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陈宇默还在原地站着，水杯倒扣在茶几上，刚才喝完的那口凉意还留在喉咙里。他抬头看去，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人从门里快步走出来，一个拿着对讲机一直在说话，另一个蹲在地上摆弄一个黑色箱子。
箱子里连着几根线，插在一个银色的抢答器上。那东西本该亮灯，现在屏幕一片黑。
“主板烧了。”年长的那个工作人员拧着眉头，“备用件还没送到。”
年轻的那个又按了几下开关，设备没反应。他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回头看了眼大厅方向，声音有点急：“导演组问还能不能按时开始。”
“修不了。”年长的直接合上盖子，“得换整套系统。”
陈宇默往前走了两步。他没想插手，但耳朵听着两人对话，脑子里已经开始转。
这游戏要是靠电子抢答，现在卡在这儿，后面全得拖。等备用设备？少说得半小时。现场嘉宾坐那儿干等？气氛一冷，再热起来就难了。
他扫了一圈周围。角落有张小桌，上面放着几个沙漏，是之前装饰用的。旁边还有几块白色答题板，一支笔插在板夹里。
他走过去拿起一块板子，翻过来一看，背面能写字。又掂了掂沙漏，三分钟时长，玻璃干净，流速稳定。
“能不能不用机器？”他开口。
两个工作人员同时转头。
“你说什么？”年长的那个问。
“我是说，”陈宇默把板子举了一下，“如果只是答题抢顺序，咱们可以用手写答案，加沙漏计时。答完举板，谁先亮答案谁得分。”
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
“手动计分？”年轻的皱眉，“那不是容易乱？”
“不会。”陈宇默把沙漏放在桌上，“每轮限定时间，比如三分钟。主持人念完题翻沙漏，时间到必须停笔。我们提前编好号，谁答对记谁的分，流程写清楚就行。”
年长的那个低头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那边沉默几秒，传来声音：“先试试看，别耽误太久。”
“行。”陈宇默把三块答题板都拿过来，排成一排，“我来配合测试一轮。”
年轻的那个赶紧打开记录本：“你真懂这些？”
“车辆工程课上学过应急方案设计。”他说，“出问题不一定要等原配件，能达成目标的方法不止一种。”
年长的哼了一声：“你这脑子反应比设备还快。”
陈宇默笑了笑，没接话。
测试开始。
工作人员随便出了道题：“说出三种以上含‘夏’字的常见饮料品牌。”
沙漏一翻，陈宇默立刻动笔。
三分钟到，他举起板子。
两人凑近看，数了数，五个。
“可以啊。”年轻的点头，“逻辑清晰，还带解释。”
“再来一道。”年长的说，“这次考反应速度。只写名字，不许解释。”
题目换了：“列举四个以动物命名的手机品牌。”
沙漏再次翻转。
陈宇默笔尖没停。
时间到，板子举起。
“黑鲨算吗？”年轻人问。
“电竞手机，官网自己叫‘为玩家打造的黑鲨战士’。”陈宇默说，“算动物系吧。”
年长的对着对讲机汇报：“方案可行，答题板+沙漏模式能用，误差可控。”
那边回了一句，他点点头：“让他们先进去候场，正式环节照这个来。”
“你运气不错。”他对陈宇默说，“本来这种事不该让嘉宾碰，但现在没人顶上，你这一招救了场。”
“刚好看到这些东西。”陈宇默把笔夹进板夹，“也不是多难的事。”
“可别人想不到。”工作人员拍了下他肩膀，“进去吧，从侧门走，别绕大厅了。”
陈宇默点头，拿起自己的背包，跟着指引往侧边走。
走廊很短，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铁门。他弯腰进去，里面是个小房间，摆着几张折叠椅。墙上贴着流程表，被胶带固定着，边角有些翘起。
他坐下，把手放在膝盖上。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有人在调试音响。灯光忽明忽暗闪了两下，接着稳定下来。主舞台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按钮被按下。
他没动。
刚才那套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复杂流程拆开，换成人工执行。学校做项目时经常遇到设备故障，老师总说：“别盯着坏掉的部分看，要看最终要实现什么。”
现在目标是答题、计时、评分。电子系统只是工具，工具坏了，换个人力方案就行。
他想起大二那年，实验室传感器失灵，他们一组人用温度计和秒表手动采集数据，连续测了六小时，最后结果反而更准。
有时候，慢一点，反而稳。
门外传来低语。
“第一轮题目确认了吗？”
“改了两道，避开需要抢答器感应的部分。”
“嘉宾都到位了？”
“就差一个，马上进来。”
陈宇默抬起头。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但他不紧张了。刚才那几分钟，他已经从“等待安排”的状态变成了“参与解决问题”的角色。
这不是演出来的。
是真的做了点事。
门又被推开一条缝，工作人员探头：“准备好了吗？五分钟后开场。”
他站起来，把背包放在椅子上，走到门口。
走廊尽头是主舞台入口，地面铺着深灰色地毯，边缘有一条细窄的灯带，刚亮起来，发出淡淡的蓝光。
他站在那里，没再往前。
灯光照在脸上，不刺眼。
有人从另一边走来，脚步声很轻。他没回头，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
“你是刚才提出替代方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