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
山谷变得明亮。
照的那一滩污血,尤为鲜艳。
第二位大寇,眼神先是错愕,随后变得额惊悚,最后大怒。
他的兄长,在他的跟前,被人用弓狙杀!
“杀了他们!”
他勃然大怒,挥手厉喝。
山谷之上,群匪射箭。
而在他们抽箭之时,四五十号汉子,口中衔着长刀,飞攀上来。
速度之迅捷,宛如山中猿猴,看的押粮商队目定口呆,原本视作土包子的山里人,如此彪悍吗?
群匪只来得及射出一轮箭矢,明晃晃长刀,掀起寒芒,斩在脖子上。
惨叫四起。
山谷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季修然扔了铁胎大弓,纵身一跃,苍鹰扑食一般向巨鼠上的大寇杀去。
他眼神冷冽,竟有人雇佣大寇来截取粮食。
当前灾年,这是救命粮,如果出意外,北岭不知多少人饿死。
这种赤裸裸的险恶用心,怎么可能忍耐!
箭杀一个。
泄愤!
威慑!
第二个则要捉活的,审问出是谁。
大桐城,王蝉?
他脑海闪过这个人,但不能确定。
那大寇两腿一夹胯下巨鼠,笔直冲去,五指握拳,流动出翠绿蒙蒙拳光,里面有一张阴氛鬼面沉浮,似乎是他正法的一种昭显。
“不好!”马远眼神落在那张鬼面上,如视什么恐怖之物,伸手疾呼:“兀那少年,快闪开!”
他得到消息,飞鼠大寇中的老二,在去年得到一桩机缘,不但升了一个小境,且练就一种秘术,见者失心神,丧其命。
这少年英姿不凡,可引弓毙杀凶寇。
可是他不认为,能击败飞鼠大寇中的老二。
不忍心见到如此年幼失去性命,放声警醒。
但似乎无效,那少年颀长身姿一丝滞留没有,只给他留下一个飘摇的马尾。
“吼!”
巨鼠发出一声低吼,两颗门牙长而锋利,闪铄着寒光,它身躯长,四肢短,但奔跑起来速度极快,象是一道黑色闪电,驮着大寇杀出,要为同伴报仇。
它张开尖细长嘴,门牙如利刃,直咬向季修然咽喉,十分狠厉。
砰!
迎接它的是一记重拳。
那拳头一种金色秘力流转,玄重而霸道。
它坚固门牙,在金色拳头下,直接被打碎,紧接着是嘴巴,连着脑袋成了稀烂。
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被一拳轰杀。
黑色闪电骤然落地。
而骑在上面得到大寇一声怒啸,腾空而起,拳镇季修然,拳头上鬼面倏然睁开大嘴,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
其声若魔音一般,直入人脑海,化作凄厉的尖啸、绝望的哀嚎、怨毒的诅咒,交织成一片,疯狂冲击着人的耳膜和心神。
等闲人乍闻这等可怖之音,不说立地死去,却也要心神失守,遭受重创。
“来了!”
马远脸色剧变,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大寇唇角噙着冷笑,靠着此秘术,他不知击杀多少强敌,这一次不会例外。
“哼!”
一声不屑冷哼,自季修然鼻孔喷出。
他念头一动,体内纯阳之力轰然爆发。
肌肤之下,金色流光浮跃,如烈阳般璀灿,从百骸涌向识海,波荡整个身体。
炽热阳刚的气息席卷开来,森森阴魔啸音,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被涤荡。
这纯阳之力,光明炽烈,天生克制一切邪祟,净化污秽不留痕。
季修然双目神光湛然,心神清明,踏前一步。
始字符光迸发在拳,金光如利锥,悍然刺穿大寇翠绿拳芒。
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
咔嚓!
脆响刺耳!
大寇拳上流转的绿光瞬间湮灭,一股恐怖穿透力透骨而入,其指骨、掌骨应声寸寸碎裂,血肉迸溅。
“啊!”
剧痛令大寇惨嚎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原本贯满力量的右臂已无力抬起。
他脸色惨白,一抹惊慌自眼底浮现。
爬起来掉头狂奔。
“走的了吗!”
季修然眼神冰冷,足尖一点,凌空而起,追向大寇。
马远彻底傻眼。
他看到什么?
凶名在外,威震百里,纵横匪道的飞鼠大寇,被一个少年人吓得落荒而逃。
这可能吗?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不信。
一瞬间,他脊背冒出丝丝缕缕寒意。
太阳彻底从云层拱出。
金辉洒满人间。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疾奔在冰冷冻土上。
突然,在后人影加速,看上去简直是在贴地疾冲,身形在空中拉出模糊残影,瞬息逼近前面人影。
暴起,而后举拳。
前面人影口中咒骂,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那位贵人,情报中明明是大蒙特内哥罗那群蛮子,从哪里冒出一个如此可怕的少年人。
简直是他克星!
他回头,不得不迎击。
但,摄神秘术去作用,战力大打折扣,仅剩的左臂被打折,骨碌···他滚了出去,在冻土上艰难喘息,再难爬起。
季修然飘然而落,缓缓蹲在跟前,伸出两根修长手指,摸索着放在大寇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我来自大蒙特内哥罗,想来你也知道,这大蒙特内哥罗是夜叉族栖居地,没办法,为了生存,只能跟夜叉搏斗,在漫长岁月中,琢磨出一套折磨夜叉的法子,唤碎骨指。”
季修然二指落在大寇一块胸骨上,似轻实重的倏然一点。
大寇惨叫。
“所谓碎骨指,是聚力于一点,疾落碎骨。很多夜叉自称硬骨头,但在此指法下,尚没有一个能坚持过一百指。”
季修然微微一笑,寻到第二块胸骨:
“不知你能坚持到几指。”
手指倒悬。
落。
凄厉惨叫再响。
大寇疼的眼珠子快凸出,浑身被冷汗浸湿,当他再看向眼前少年,灵魂在战栗。
他发誓,从来没有象今天一样,惧怕过一个人。
笑容璨烂的少年,在他眼中简直是一个魔鬼。
“没关系,别着急,骨头还有很多,我们慢慢来。”
季修然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吓到人。
二指如剑,在寻第三块胸骨。
意志已然被摧毁。
“谁指使你的。”
季修然笑容倏然一收,音冷如冰。
大寇正要开口说什么,蓦然,他浑身一颤,七窍冒出滚滚黑烟,浑身抽搐,脸庞痛苦到极致以至于疯狂扭曲,生生将眼与口挣裂。
须臾,一只黑鼠,竟是血口中钻出。
当这只黑鼠出,大寇宛如被噬尽魂魄般,痛叫声戛然而止,气绝身亡。
“背弃誓言者,食魂吞魄而死。”
黑鼠人立而起,冷冰冰开口。
它凝视季修然,眼中波动着一种阴邪:
“他已死,你当走,莫染因果。”
它很微小,只有巴掌大,可是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高高在上,是一副警告与呵令的口吻。
“我要问话,你却杀了他,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季修然抬起二指,体内青石剑台剑意勃动,指尖之上,一缕郁郁青芒凝转。
拂指一点,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剑光自指尖激射而出,打的黑鼠一个翻滚,冒出阵阵黑烟。
季修然眼中一缕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玄剑经仅迈出一步,尚未接引天地之气淬成剑,威能有限,却也不可小觑。
莫说打在黑鼠,便是一块石头也劈碎了。
居然只冒出黑烟。
这黑鼠不寻常,介于一种生与死之间,很奇特。
黑鼠恼火,跳脚:“大胆,你敢对本座出手,当真不怕这桩因果缠身吗?”
季修然冷哼,直接给它来了一发剑气。
黑鼠被打飞出去,它哇哇大叫,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得到的是一束束更为凌厉的剑气。
它被吓住,终于明白,眼前少年跟那些愚民不同,不会被吓唬住。
“好好好,你给本座等着。”
它两脚抬起,撒腿狂奔,真个是抱头鼠窜。
它没什么手段,也没什么攻击力,但速度着实快,如一团黑烟,倏然飘远。
季修然要追也追上了,大蒙特内哥罗的青牙狼都跑不过他,莫说一只妖鼠。
他故意放走,要看看这妖鼠逃往何处。
那或许即是幕后黑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