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幻觉!
惊喜的念头在岳灵珊的心中如春雷般炸响。
她仰着头,刺眼的阳光自陈书旷的身后洒落,真个神威凛凛,不可直视。
直令她心神荡漾、目眩神迷。
此时此刻,岳灵珊再管不住自己那颗怦然狂震的心脏,只觉得呼吸一次紧过一次,握剑的右手也开始止不住地轻颤。
“你……”
岳灵珊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已有几分哽咽,眼前也立刻模糊了起来。
“姑娘稍安。”
见少女一脸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陈书旷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软几分。
随即抬起头,似笑非笑地与高信遥相对望。
“高施主,别来无恙否?”
再见到陈书旷,高信本能地退开几步,这才开口:“陈书旷!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那寒渊阁的……”
话音未落,便见陈书旷摸出一个包在黑布里的滚圆物事,随手一撇,丢在地上。
那东西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终于停住不动。
硬生生地将高信的话头给堵了回去。
毫无疑问,那黑布包着的,便是那寒渊阁刺客的脑袋!
一阵恶寒瞬间爬上高信的头皮,他看着地上那颗圆滚滚的人头,偷偷地打了个冷战。
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把人的脑袋割下来带在身上玩,还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武当派不是名门正派么,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看着高信目露敬畏,陈书旷嘴角一挑,笑道:“寒渊阁的人是吧?贫道怕高施主思念过度,就把他给高施主带来了。”
“难道高施主不想打开看看么?”
岳灵珊见状,也忍不住后退一步,投来惊骇的目光。
陈书旷只用馀光一扫,没有理会。
他当然也没有割人脑袋的爱好,黑布里包着的不过只是一颗圆木罢了。
准确地说,是涂了毒的圆木。
他在那刺客的身上搜出了三两装着毒药的瓶罐,便想出这以逸待劳的办法来。
只不过,在场众人皆为他方才展现出的强悍内力所慑,一时不敢上前,反倒有些浪费他的苦心。
高信连连点头称好,目光怨毒:“没想到寒渊阁名头不小,办事竟这么不利索,亏老子花了那么多金银,竟然连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都拿不下!”
“高信,什么寒渊阁的刺客?”
象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金不换眯起眼,干脆地退至众人身后:“你是说,这小子杀了一个寒渊阁的刺客?”
高信表情一僵,支吾道:“呃,金大爷,这小子诡计多端,兴许是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侥幸活了下来,不必怕他!”
“哼,他诡计多端,难道我们便都是傻子么?”赵裁缝闻言冷笑,“连寒渊阁的人都拿他没奈何,你还想让老子送死么!”
高信眼见情势不妙,又转头看向何泥鳅,却见他耸了耸肩,理所当然道:“俺叫浪里鳅,可不是地上鳅,在这打太吃亏了,下次把他叫到水上,俺指定要他的命!”
高信哑然,不知不觉间已是满头大汗,眼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就要这般轻易瓦解,心中惊惧万分,急忙叫道:“三位大爷,这小子可是武当掌门的亲传弟子,诸位想想,要是能把他献给神教……”
陈书旷听在耳中,微微一笑。
他这句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给自己多了七分把握。
陈书旷甫一出手,便使尽全力,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令他们先入为主,立时生了恐惧。
又见他亮出寒渊阁刺客的“人头”,一时更无人敢上前与他交手。
只是他们不知,自己只会靠着罗汉伏魔功的内力压制,先声夺人,却全无对敌招数。
若他们一拥而上,恐怕不出三十回合,便可将自己斩于马下。
但此刻,再听了他武当掌门亲传的名号,恐怕就更无出手的胆量了。
果然,高信话音一落,三人齐齐地脸色大变。
“什么?”金不换的声音更是陡然拔高了几度,“他还是武当派的掌门亲传?”
“你不是说要对付的只有岳不群的小丫头么!”赵裁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双眼却依然死死钉在陈书旷身上,不敢有半刻分心。
“俺跟冲虚那老儿的大徒弟交过手……”何泥鳅冷不丁插进一句来,瞬间吸引了所有魔教妖人的注意。
“那小子一直念叨着什么‘不愿妄动无明’,但跟俺同去的旗主,连他三剑都扛不过去。”
他的语气中藏着深切的后怕,仿佛那一幕尚在眼前。
众人听罢,脸色都是一变。
少林武当的威名,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怕是他们分舵的香主,也从来只敢对五岳剑派出手,绝不敢主动去挑衅少林和武当。
这帮不在神教中记名的江湖散人自然更不必说。
哪怕再给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武当派的掌门亲传为敌。
“嘿嘿,姓高的,这武当派的小子,你就自己解决吧!”
话音未落,三人便交换一个眼神,忽然同时回转身子,发足狂奔,从三个方向分别跃出院墙。
剩馀的喽罗们更是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抢出门去。
陈书旷高立墙头,左手搭个凉棚,目送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悠然道:“高施主,你的朋友们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随后他转向高信,面色渐冷,一字一句缓缓说道:“高老爷,我一路护你性命,你竟恩将仇报,雇人刺杀于我。”
“不知这笔帐,高老爷想怎么算啊?”
高信早被吓得抖若筛糠,也不搭话,只使出吃奶的力气,撒腿便钻进了身后的侧房之中。
陈书旷微微一怔,随即了然,这高信为人精明,又作恶多端,恐怕对仇家上门的情况早有防备。
他之所以选择躲进侧房,若非被吓得慌不择路,那便是这侧房中藏有通往外界的暗道。
一念及此,陈书旷飘然落在岳灵珊身旁:“岳女侠,你还好么?”
岳灵珊望着神兵天降般出现的少年,又自红了眼框,她乖巧地低下头,轻声道:“我没事。”
陈书旷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不习惯地看看岳灵珊:“呃……时间紧迫,岳女侠身上有伤,不妨在此调息片刻,待我擒了那厮,再回来接你。”
“不,”岳灵珊忽的伸手扯住陈书旷的衣角,又立刻放开,“我跟你一起去。”
陈书旷点点头,不再推脱,时间紧迫,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
况且,岳灵珊毕竟是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刚才恐怕被吓得够呛,陈书旷也不忍将她独自留在此地。
好在高信应当也没什么后手了,既然她想同去,那带上她便是。
如此,二人便并肩而行,一同抢入那间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