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胡人大军将至,边城绝对失守,即便不是城毁人亡,顶多也是跟太子等人弃城逃亡,弟兄们,你们愿意回去继续保卫大夏吗?”秦烈怒目,边说边注视着老兵们。
就以如今城中三万守军,绝不可能抵挡胡人大军,哪怕加上秦烈的帮助能侥幸抵挡,也决对无法长期维持。
城破人亡是必定结局。
以太子的性格,必会在城破前弃军民而去,最后,秦烈等人如果还想捞一个忠烈之名,那结果便是继续护太子流亡。
“我秦烈起兵时,便是你们跟着我南征北战,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秦烈的成就!”
秦烈盯着众老兵。
“我希望带各位脱离大夏,在外另谋出路,但如今胡人的军队打进了中原,
天下大乱,百姓遭殃,晋朝本身已经岌岌可危,内部还在争当皇帝,在这种局面下,想在外面找一个安顿下来的地方,不容易啊。”
“守大夏?”
“还要舔那个太子潇元启?”
老兵们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眼中迸发出狂暴怒意,一股从战场诞生的肃杀之气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
他们群情激奋,边骂边挥起拳头:
“守他娘的!”
“将军,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随你闯天下!”
“这大夏的鸟气,早就受够了!”
然而,人群中,却有一个精瘦男子不言不语,脸上带着忧虑和固执。
秦烈注意到了他,指了指精瘦男子问:“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看法吗?”
人群静了下来,纷纷看向精瘦男子。
男子迟疑了下,梗着脖子站了出来,开口道:“离开了大夏,没有城池也没有根据地,粮草,军械,兵源从何而来?
而且一旦我们被打上叛军之名,天下虽大,哪路诸侯能真心接纳我们?
就凭我们这三千老弱病残,在外面还不是任人宰割吗?”
此话一出,秦烈的瞳孔因惊愕而收缩。
而老兵们的目光想要吃人一样,狠狠盯着精瘦男。
“你他妈说什么!谁是老弱病残?”
“你谁啊,在这里乱放屁,信不信我揍你!”
愤怒的话语越演越烈,当即有几名老兵忍不住冲了上来,缺耳朵第一个动手,逮住精瘦男子就打。
精瘦男子体格瘦弱,根本不是对手,两三下就被打翻在地。
眼看其他老兵蠢蠢欲动,如果都涌出来一人一脚,精瘦男子绝对会被打死。
“住手!”
秦烈一声厉喝,镇住了全场。
随后立即上前,从人群中拽起鼻口流血的精瘦男子,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他,片刻后用力将男子推到一边。
见状,老兵们又起哄了。
“将军,他扰乱军心,别轻饶了他!”
“他说不定是太子的卧底!”
秦烈抬手制止那些还要动手的老兵,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静:“他的话,并无道理,前路确实艰险,怕也是人之常情。”
他还准备想些说什么,与众人继续剖析厉害,统一思想,外头突然走进来几个人。
人群分开,只见风尘仆仆的李敢神色凝重的快步而入,在他身后跟着的还有王猛,两人皆是秦烈手下最可靠将领之一。
在秦烈的亲信中,除赵虎外,就属李敢与王猛最受信任。
三人分工明确,李敢王猛常年在外执行要务,赵虎则负责寸步不离的保护秦烈的人身安全。
李敢急得来不及致礼,急声禀告:“将军,营外十里,发现胡人侦查小队,看规模和迹象,像是大军的前哨!”
王猛接话道:“定是昨日我们杀了他们一支侦查部队,现在又来查看。
这个消息如惊雷炸响。
“胡人哨骑?”赵虎眼中凶光一闪,手伸向了腰间刀柄。
老兵们也停止了激烈的争论,快速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秦烈。
秦烈看了一眼断臂的黑子,脸上的复杂情绪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在北疆磨砺出的冷硬与杀伐果断。
“胡人在哪里?”
李敢说:“营西方向。”
秦烈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赵虎,点五十精兵随我同往,你敢,你带路!”
“是!”赵虎和李敢应声。
“还有你。”秦烈走向精瘦男子,指着他道,“把此人严加看管,在我回来之人,所有人不得滥用私刑!”
精瘦男子被现场的钢铁气势惊愕住,整个人都吓得疆住了。
随着秦烈等人行动,一支五十人的精锐骑兵迅速组建完成,所有人皆为百战老兵,随秦烈驰出营寨。
每匹马的马蹄都包裹着厚步,踏地无声,众人伏于马背,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疾驰。
每有路线争议,老兵们便迅速根据经验提出矫正意见。
这些老兵,仅凭风中一丝异样的腥气,以及远方一声戛然而止的鸟鸣,便能准确分析敌军方位。
秦烈亦随着老兵们的提示迅速做出调整,多年的战场磨砺与配合,使得他仅用一个手势便能与老兵准确沟通传递意思。
他这副躯体仿佛也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哪怕身上旧伤满布,他依旧感觉体内迸发出源源不断的活力。
他的耳朵能捕捉树叶不自然的颤动,鼻子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汗味与铁锈味,仅凭这些细微的线索,他能快速分析并与老兵交换意见。
漆黑的林间突然冒出一抹火影,秦烈当即挥手,示意小队放缓速度。
随着火点望去,距离拉近。
远处是一支卸马休息的胡人小队,约莫十几人,马匹被拴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马身上的鞍具挂着许多风干的耳朵与骨制饰品,非常野蛮血腥。
这些胡人大都身着脏污不堪的毛皮袍,头发被编织成无数细小的发辫,还用布条和骨饰品缠绕在一起。
他们的武器随意的插在身边的冻土上,看样式不属于中原制式,而是部落弯刀。
此刻,这些人正用听不懂的异族语言交谈着,听声音非常绕舌。
“啊依罕”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灌了一口酒,挥舞着酒袋嘟囔。
在他身旁,则是一名衣着端庄得体的青年。
青年满身贵气,与其它胡人有截然不同的高贵感。
秦烈向左右低声询问:“有谁知道,前面的胡人来历?”
“将军,他们是羯族,前天接触的就是他们的人。”一名老兵低声道。
羯族!
秦烈的目光冷了下来。
整个五胡乱华历史里,数羯族吃人最狠,最后死得也是最惨烈。
史书明确记载,羯族大军缺乏军粮,便俘虏汗族女子作为军粮,将她们称为双脚羊,在行军途中实施奸淫后当成食物烹食。
秦烈同几人下马,悄无声息朝篝火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看清了篝火中正在炙烤的食物。
几人脚步猛的顿住。
那火架上炙烤的,赫然是被肢节的女人身体!
女人部分断肢随意丢在一边,肢体遍布淤青,显然死前遭遇过剧烈凌辱,那颗头颅正面朝着他们!
“她她”一名老兵声音颤抖起来。
秦烈强压制住内心的震撼,看向他问:“她什么?”
秦烈心头泛起一丝不安,这些精锐老兵身经百战,面对尸山血海都无半分畏惧,为何现在说话颤抖。
老兵整张脸的肌肉都在颤抖,他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吐出:”那是老王头的女儿,我昨天见过她!”
秦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瞳孔因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
老王头便是缺耳朵,军中弟兄都知道他有个刚成年的漂亮女儿,是他的心头肉。
老兵咬牙继续说:“昨天胡人袭营,老王头的女儿就失踪了。”
汹涌的杀意瞬间在秦烈胸膛炸开!
呼——
秦烈疾步冲出树林,他跑的极快,任凭林中枝叶劈头盖脸抽打在他脸上,他挡也不挡,目光死死锁定距离最近的一名羯族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那羯人脸上的表情都还没转变过来,刚转头就见到秦烈如猛虎般蹿出,长刀带着爆裂的冲势与怒火横扫而出。
只听哧的一声!
长刀直接横腰切过,将羯人斩成了两段,内脏与鲜血泼洒而出!
“什么人?”
羯人中的那位贵族男子猛的回头,用蹩脚的汉语喊了一声。
但秦烈身手不停,一个跨步来到贵族男跟前,长刀迅疾捅出,贯穿了男子前胸。
“啊!!”男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赵虎李敢等人不再潜伏,他们如暗影中的猎豹,几乎同一时间冲出,朝着剩余的羯人杀去。
短短几息时间,除了贵族男子外,其它十几个羯人全部被屠宰殆尽。
满地尽是胡人血!
贵族男子惊恐万分,用不标准的汉语疯狂求饶:“别杀我我父亲是大单于,我是羯太子!我是羯太子!”
李敢上前来,观摩起男子面相,看着看着神色就转担忧起来,他有些犹豫的看向秦烈:“将军,好像真是羯太子,我去过他们那边,或许留着他还能”
话没说完,只见秦烈猛的抽刀,然后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了男子的头。
羯太子身死!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头颅滚到了篝火旁。
秦烈冷冷的扫了地上尸体一眼,开口道:“我汉族,不认什么羯族太子,有什么话,到阴间去跟判官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