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波提欧的叙述，饶是以帝天数十万年修炼的心境，金色的眼眸中也不禁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诧。
人为？
并非神罚，也非自然灾难，而是某个存在有意为之的实验？
用一种闻所未闻的病毒，将人类扭曲成怪物，甚至污染了史莱克那棵底蕴深厚的黄金古树？
这种手段，超出了他对力量认知的范畴。
即便是他的主上银龙王，拥有毁天灭地之能，恐怕也难以制造出如此诡异的扭曲。
“竟然是人为”帝天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毁灭一座城，对于顶尖强者而言并非难事，但以这种近乎玩弄规则的方式，则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恐怖。
波提欧看着帝天眼中的震惊，嘴角又咧开了那标志性的鲨鱼牙笑容，带着几分戏谑反问：“怎么？你们星斗这些年，没少受史莱克这帮家伙的气吧？他们的人年年进来猎杀你们的子民获取魂环魂骨，现在这破城变成这样，你这当老大的，就没点想法？比如，趁机出去捞点好处，或者干脆把这地方占了？”
他这话问得直白，甚至有些挑衅，想看看这位魂兽之王会作何反应。
要知道史莱克这些年几乎垄断了星斗的魂环魂骨，有事没事就进去猎魂，还搞出了什么秘法魂骨，帝天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按照他巡海游侠的朴素善恶观，被欺负了，有机会报复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而，帝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金眼黑龙王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的惊诧收敛，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与冷峻。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生气？自然是有的。”帝天承认，声音低沉，“星斗的子民，并非人类圈养的牲畜，每一份血债，我都记着。”
他话锋一转，金色的竖瞳中闪烁着睿智而冷静的光芒：“但是，率领魂兽大军趁火打劫？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哦？”波提欧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怎么说？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大蜥蜴。”
帝天没有在意他的称呼，只是冷静地分析道：“史莱克城被毁，是人类内部的损失，但绝非人类整体力量的崩溃。若我星斗此时大举入侵，只会迫使原本勾心斗角的人类各方势力暂时联合起来，将矛头一致对准我们。斗灵帝国，星罗帝国，天魂帝国，乃至那些残余的史莱克力量…面对外部威胁，他们很容易达成共识。届时，来的就不会是零散的魂师队伍，而是人类联军。”
人类什么尿性，他这些年算是看清楚了。
遇到大事很容易团结，但有些时候，一件小事又会让他们瞬间崩溃。
当初天斗和星罗对决武魂殿就是这样，如今要是他们魂兽来一次兽潮，那那些人类的矛头就会瞬间对准他们。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茶庄的破壁，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如今大陆局势微妙，日月帝国虎视眈眈，三国联盟貌合神离。我星斗大森林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是稳定，而非卷入人类之间注定要爆发的、更庞大的战争漩涡。尤其是”
帝天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主上的伤势，尚未完全复原。一切，都必须以主上的安危和星斗大森林的整体利益为重。报复史莱克，只是意气之争，守护好星斗的根本，才是首要。这个主次顺序，不能乱。”
帝天的话语条理清晰，充满了政治智慧与战略远见。他并非没有怒火，而是将种族的存续放在了个人情绪和短期利益之上。这份隐忍与格局，让波提欧对他略微刮目相看。
波提欧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行啊，大蜥蜴，想得还挺明白！不错不错，比你波爷我想得周到。我嘛，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想不了那么远。”
他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站起身：“酒不错，话也聊完了。走了！”
波提欧依旧是那样干脆利落，说走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那个躲在幕后的赞达尔，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最后离开这里，继续找他的敌人。
其他的，都是次要。
至于说救人？
那是上帝该管的事，而他，是送人去见上帝。
看着波提欧消失在街道拐角，帝天坐在原地，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
他端起酒碗，将里面剩余的酒液缓缓倒在地上，仿佛在祭奠什么。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史莱克城被毁了的消息，迅速蔓延至斗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可是大陆第一学院，魂师们心中无上的圣地。
那座繁华了近万年的雄城，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院长穆恩陨落，连那神圣的黄金古树也遭遇了毁灭，学员与居民的死伤数不胜数。
这条消息的冲击，远比数月前星罗皇都的陷落更为猛烈，更加难以置信。
星罗城的覆灭，至少还有个明确的执行者，以及赞达尔的阴谋。
然而，史莱克城的惨剧却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难道是未知的天灾？还是某种可怕的禁忌魂导器？亦或是那个曾经毁灭星罗城的赞达尔，再一次将其毁灭的手伸向了这里？
恐惧源于未知，正因为敌人是谁、手段如何都不清楚，这种恐慌才如同瘟疫般在各大势力的高层间迅速蔓延。
没有人能安静下来，无论是兔死狐悲，还是心怀觊觎。
在星罗帝国的星冠城，许家伟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越了窗外，遥望着那曾是史莱克城方向的天际。
如今，只有探子带回的狼藉影像在他脑中旋转。
“确认了？穆恩，确实死了？黄金古树也毁了？”他的声音如同静水，平静却透着深邃。
身后，一位隐没在阴影中的身影低声回应：“确认无误，陛下。现场残留的能量等级极高，性质诡异，非魂力，非已知的任何魂导器能量模式。波提欧在灾难发生时确在现场，并与被污染的黄金古树爆发激战，最终将其摧毁。穆恩因与古树性命交修，随之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