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裴韫砚唇角的弧度很浅,笑意却未达眼底,嗓音沉沉。
沉愿微微一怔:“我们……见过吗?”
她自然认得他——港城谁人不识裴家这位资产千亿的第一继承人?能力与外表皆属顶尖,更重要的是,外界传闻他性情冷漠,不近女色,无论职场还是生活,从来只有旁人围着他转的份。
可他认不认得她,她就不清楚了。
男人的目光久久落在她脸上,直白得让她有些不自在。
那深邃漂亮的眼眸仿佛能将她看穿,她心脏漏了一拍,不敢与他对望。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她脸上有东西吗?
他并未回答,只将一枚暗红色丝绒盒子缓缓推至她面前。
“这是……?”
盒子的质感已昭示其中物品的不凡。是戒指?礼物?
她打开盒盖,一枚镶崁着青蓝色调钻饰的“鸽子蛋”静卧其中。在一起这么多年,陆烬珩从未送过她戒指,而眼前这个男人,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沉愿一时怔住。
裴韫砚单手支下巴,动作慵懒散漫,随即视线在她脸上流转了一会,又微微蹙眉:
“不喜欢?”
她这才回过神,抬起头,正对上他一直在凝视自己的目光:
“谢谢裴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戒圈旁那抹青蓝纹路,是她极为偏爱的色调,市面上罕见,她是设计师,懂能设计调配得如此精准,绝非易事。
他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浅影,指尖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
“随手选的。”
真是巧合吗?沉愿尚在思忖,可他也没必要对自己说谎。
就在她反过来盯着他看时,他却已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别过视线,冷哼一声:
“当年裴沉两家交情最深时,听说你拒绝了联姻。”
她立即,“抱歉,是当初我考虑不周。”
这么久过去,他竟还未另觅姻缘?
若早知今日,她宁愿选择一个不相爱却地位相称的人联姻,也好过为那虚无缥缈的爱情赌上一切。
她保证,“我回到沉家后会接手家业,有信心让两家共赢。婚后我也不会干涉丈夫的任何事,只要不搬到台面上。”
言下之意,他在外如何,她不会过问。
见识过陆烬珩的行径,她早已对男人的忠诚不抱期待。寻常男子尚且如此,何况港城豪门中手握众多选择权的他。
“不过,你为何会重新应下这门婚事?”她最想知道的点。
以裴韫砚的条件,何须在她这棵曾经拒绝过他的树上吊死?
总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裴韫砚静静地听完,后看穿她的心思,淡淡地别开对视的眼睛,声线很冷:
“沉老爷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曾透露过联姻之意。如今我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放心,我会尽到丈夫的责任。”
他语气微沉,似乎不喜她方才揣测的那句话,缓声道:
“至于婚外情,你多虑了。”
沉愿抿唇,幼时爷爷的确曾带回过一个清冷的少年在沉家小住。她偷偷看过他几眼,至于对方是否注意到她,她并不清楚。直到他离开,她才知那是裴家的人。
“所以,我只是合适的人选?加之爷爷的恩情?”
对方盯着她,默不作声,象是默认了。
无爱有利的婚姻,倒是符合男人的作风。
沉愿轻轻点头。不禁想起,曾经在港城生活时,媒体传言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初恋,如今看来,裴愠砚怕是也看淡了感情,就无所谓了。
这一点上,他们倒是相似。
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得到父母原谅,重回沉家。
“下个月,我会让港城媒体公布订婚消息。”
“下个月就公布?”
他眼尾上挑时,表情似笑非笑:
“你想现在也可以。”
他原想给她时间解决干净身边的烂人烂事,现在婚事定下来了,人也绑定了,自然不必着急。
她连忙摇头,“不,下个月刚好。”
这顿饭气氛尚可。他表面清冷,但言谈克制有礼。
当然,刚见面自然客气,至于后面好不好接近另说,毕竟男人都太会变来变去了,沉愿心想。
临别时,男人递了个眼神给助理,先行上车。
王特助会意,上前躬身道:“沉小姐,我送您。”
“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
他特地从港城赶来,主动找她见面,她就已经很感谢了,怎又好意思再麻烦。
王特助拉开车门,笑容不变:
“裴先生从没有让女伴独自回去的习惯,还请您谅解。”
话音未落,车窗降下,露出清俊的侧脸。目光沉静,不容拒绝:
“上车。”
在他的注视下,沉愿不由自主地坐了进去。
一路无话。
气氛安静得诡异。
她望着窗外流转的夜色,轻轻合眼休息。
忽然,就在这时,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没头没尾的一句:
“不是每个女人,我都会送。”
这话,使得司机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
沉愿怔住,转头看去。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搭在膝上,侧脸冷峻,目光望向窗外。
没有表情,就很冷。
是错觉吗?她竟觉得,他有一丝丝……
傲娇?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在解释王特助方才的话。
如果不细想,那的确误以为他有过很多个女伴。
她本未想太多,但他这样身份的人,马上要结婚了,解释是因为注重名声也是自然,别无其他意思吧。
“我知道了。”她轻声应道。
车内重回寂静。
落车时,王特助礼貌道别:“沉小姐慢走。”
陆家别墅外。
沉愿以为陆烬珩早已歇下,却见他独自立在二楼阳台。
见她从车牌连号“888”的豪车中下来,他未看清那“港”字属地,目光已被那袭窈窕的身影紧紧抓住。
待看清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陆烬珩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竟是沉愿。
那个他从不曾用心欣赏的女人。
“愿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刚进客厅,他便从楼上快步下来追问。
沉愿保持脱高跟鞋的动作,神色冷淡:
“比平时早多了。”
他从未等她到这般时辰,又怎知她往常几时归家。
陆烬珩沉默片刻,目光仍流连在她脸上:“去见什么客户?需要穿成这样?”
“一个朋友,聊了会儿。”
察觉到她的冷淡,他心底莫名烦躁。那辆车牌不凡,他怎不知她在a市有认识这般人物?
“男的女的?”
“你今天似乎特别关心我,陆烬珩。”她直起身,正视着他,
“以前你从不这样。”
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语气软了下来:
“愿愿,我以前是太忙,没顾上你。现在只是问问。”
今晚本该是他们的烛光晚餐之夜。
他也不明白,为何回来见不到她,就执意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