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子的海捕公文与画影图形,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开封府及其周边州县。微趣暁说 已发布蕞芯彰踕衙役、捕快,乃至部分驻军都动了起来,在各处关隘、码头、客栈严密盘查。城门口更是增派了人手,对出城之人,尤其是僧道打扮、身形高瘦者,格外留意。
包拯坐镇府衙,看似沉静,心中却时刻关注著追捕的进展。公孙策则不断汇总著各方传来的消息,然而,一连两日,竟无丝毫玄青子的踪迹。此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大人,这妖道莫非已不在开封地界?”公孙策面露忧色。
包拯缓缓摇头,目光落在辰州府传来的关于玄青子(或化名玄青)的卷宗副本上。“观其行事,狡诈谨慎,善于隐匿。王伦伏法,柳七暴露,他必然知晓风声极紧。此时贸然出城,风险太大。他更可能,就藏在城中某处我们意想不到的角落,静待风头过去。”
“可城中已反复搜查”
“必有疏漏。”包拯打断道,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开封城坊图前,手指划过那些纵横交错的街巷,“他需要藏身之处,需要食物饮水,或许还需要打探外界消息。他能倚仗什么?”
“易容?或是另有同党接应?”公孙策猜测。
“易容或有可能。但同党”包拯沉吟,“王伦已入狱,王福在押,柳七归案。他在开封,还能信任谁?”他忽然想起一事,“悦来客栈那个浆洗婆子曾说,玄青子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交谈。但他总要吃饭,客栈饭菜不合口味时,他会如何?”
“自行解决?或是外出购买?”公孙策眼睛一亮。
“赵虎!”包拯唤道。
“属下在!”
“你立刻再去悦来客栈,仔细询问所有伙计,玄青子居住期间,除了与王伦密会,可曾独自外出购买过食物、杂物?常去何处?与哪些小贩有过接触?哪怕是最细微的线索,也不可放过!”
“是!”赵虎领命而去。
包拯的思路给追捕带来了新的方向。这一次,调查很快有了收获。
一个在悦来客栈附近挑担卖炊饼的老汉被带到了府衙。他显得有些紧张,在包拯温和的询问下,才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青天大老爷,小老儿确实确实常见到那个下巴有痣的道爷来买炊饼。他话不多,每次买两个,给钱也爽快。不过不过有几次,他买饼时,好像好像跟旁边那个卖香烛纸钱的瘸腿李,搭过几句话”
卖香烛纸钱的瘸腿李!
这似乎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线索。但包拯却瞬间抓住了关键!香烛纸钱这与玄青子道人身份似乎吻合,但更重要的是,这类店铺往往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且后院通常堆满杂物,易于藏匿!
“速查这个瘸腿李!及其香烛铺!”包拯下令,眼中精光闪动。
调查结果令人振奋。瘸腿李,本名李三,年轻时因斗殴致残,在城西经营一家小小的“李记香烛铺”,生意清淡,但此人颇有些市井手段,与三教九流皆有往来。更重要的是,有邻铺伙计证实,就在王伦被捕后不久,曾隐约看到瘸腿李的铺子后院,似乎有个高瘦的人影一闪而过,当时并未在意。
所有的疑点,瞬间聚焦于这家看似普通的香烛铺!
事不宜迟,包拯亲自带队,趁著夜色,悄然包围了城西李记香烛铺。
铺面早已打烊,门板紧闭,只有后院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纸张特有的沉闷气味。
包拯示意王朝马汉带人堵住前后门,自己则与赵虎张龙及数名精干衙役,悄无声息地翻过低矮的院墙,落入后院。
后院堆满了扎好的纸人纸马、成捆的香烛和冥纸,杂乱无章。唯一亮着灯的房间,窗户上糊著厚厚的油纸,看不清内里情形。
包拯打了个手势,赵虎会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模仿著更夫的调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屋内瞬间一阵死寂,连那微弱的灯光都似乎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物品碰撞的声音!
“冲!”包拯当机立断!
赵虎张龙同时发力,“砰”地一声撞开房门!衙役们如猛虎般涌入!
屋内,烛火摇曳。只见那瘸腿李三吓得瘫坐在地,面无人色。而在房间角落,一个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后窗逃走,不是那下颌有颗黑痣、身形高瘦的玄青子又是谁!
“玄青子!哪里走!”张龙一个箭步上前,探手便抓!
那玄青子眼见逃脱无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不闪不避,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猛地向冲来的张龙撒去!同时自己向旁边一扑!
“小心!”包拯厉声喝道。
张龙反应极快,见一片灰白色的粉末迎面而来,急忙屏息闭气,侧身闪避。粉末大部分落空,但仍有些许沾到了他的手臂衣袖上。
玄青子趁此机会,已扑到墙边,似乎想去抓取某物。
“拿下!”包拯再次下令。
赵虎与另外两名衙役已合身扑上,瞬间将玄青子死死按倒在地,反剪双臂,用铁链牢牢锁住。
直到此时,众人才松了口气。
“搜!”包拯环视这间狭小杂乱的屋子。
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在床铺下的一个暗格里,搜出了几封密信、一些银两,以及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
老郑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查验,脸色顿时一变:“大人!这些瓶中所装,皆是剧毒之物!与画中毒物成分相似,但更为精纯!还有还有一些配制毒药的工具和未用完的药材!”他指著其中一个瓷瓶,“此瓶所装,正是提炼过的‘钩吻’精华!”
铁证如山!
此时,张龙忽然觉得手臂被粉末沾到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他下意识卷起袖子一看,只见皮肤上已起了几个细小的红点。
老郑见状,急忙上前查看,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粉末气味,神色凝重:“大人,张护卫所中之粉,虽非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却也是一种能令人麻痹昏厥的迷药,幸得沾染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包拯目光冰冷地看向被死死按在地上、犹自挣扎的玄青子。此獠果然歹毒,时至今日,仍不忘负隅顽抗。
玄青子挣扎无果,终于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故作高深,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狰狞与怨毒,他死死盯着包拯,嘶声道:“包黑子!你屡坏我好事!辰州如此,开封亦如此!若非那姓柳的小杂种”
“住口!”包拯断然喝止,声威凛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宵小,仗着些许诡谲伎俩,草菅人命,谋财害命,真以为能逍遥法外吗?辰州陈大夫,开封王允,皆是你手下冤魂!今日,本府便要为那些屈死的亡魂,讨还公道!”
他大手一挥:“将人犯玄青子、李三一并押回府衙,严加看管!所有证物,小心封存!”
“是!”
衙役们押著面如死灰的瘸腿李和犹自咒骂不休的玄青子,离开了这间充满罪恶气息的香烛铺。
包拯最后一个走出屋子,他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散开,一弯新月清辉洒落,正好映照在他额间那枚新月胎记之上,皎洁生光。
纠缠数地、历时多年的罪恶,终于在今夜,被彻底斩断。
《纸衣案》,至此,真凶尽数落网,谜团全部揭开。
然而,包拯的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此案牵扯出的贪婪、背叛、恐惧与挣扎,如同这开封城的夜色,深沉而复杂。
但他相信,只要朗朗乾坤仍在,只要心中正气长存,一切黑暗,终将在如月之明的照耀下,无所遁形。
他整了整官袍,迈著坚定的步伐,向着灯火通明的开封府衙走去。在那里,还有最后的审判,在等待着所有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