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那事儿，跟往油锅里泼水似的，炸了。
消息传回基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林默被通讯器的震动吵醒。秦风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凝重：“侦察队传回初步报告，爆点位置没发现实体，但海底沉积物里检测到高浓度的‘源矿’能量残留。”
“……能量残留？”林默坐起身，脑子还有点昏沉。
“嗯，就是那种紫色晶体的能量特征。”秦风说，“但奇怪的是，没发现晶体碎片，也没发现任何生物或者人造物的痕迹。就像……有东西在那儿爆了一发能量，然后消失了。”
“消失了多久？”
“从能量爆发到侦察队抵达，间隔八小时。如果是实体，理论上不可能跑那么干净。”
林默沉默了几秒：“通知赵将军了吗？”
“通知了，他已经在组织紧急会议。你需要参加吗？视频接入就行。”
“好。”
十分钟后，林默拄着拐杖来到医疗中心的会议室——这里临时改成了视频会议现场，老周和几个医护人员在隔壁随时待命。
屏幕上是赵将军、秦风，还有东亚战区那边几个不认识的军官。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赵将军开门见山，“这次能量爆发的特征和月球‘源矿’高度相似，但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我想听听各位的看法。”
东亚战区的一个上校先发言：“我们初步判断，可能是某种水下试验。不排除有残存势力在秘密研发基于‘源矿’技术的武器。”
“残存势力？”秦风反问，“上校，月球事件之后，全球所有幸存者基地都共享了情报。如果有谁在搞这种研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怎么解释能量爆发？”另一个军官问，“总不会是自然现象吧？”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知道，“源矿”那种东西，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指挥官，”赵将军看向林默，“你的看法呢？”
林默一直在盯着屏幕上那份能量残留的分析报告。报告里有张频谱图，和他在深空监听频道看到的那个蓝色光点的频谱，有某种……说不清的相似感。
“……不是试验。”他缓缓开口，“试验的话……会有准备，有后续。这次爆发……太突然，太干净。”
“那是什么？”
林默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和最近出现的……那个信号……可能有关系。”
“信号？”赵将军皱眉，“什么信号？”
秦风接过话头，把深空监听频道发现未知信号的事简单汇报了一遍。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火星轨道？未知信号？还和南极、月球的信号同源？”一个老将军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他妈到底有多少这种东西？”
“问题就在这儿。”秦风说，“我们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月球不是唯一的目标。日本海这次爆发，可能就是某种……探测，或者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我们的反应能力。”林默说，“试探我们有没有……发现它们。”
这话让会议室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如果真是试探，”赵将军的声音很沉，“那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可能早就被发现了。”林默说，“从月球开始，或者……更早。”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最后决定了几件事：第一，全面加强全球监测网络，尤其是深空和水下；第二，加快对未知信号的研究，尽快建立预警系统；第三，“守望者”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散会后，林默没回病房，而是让苏婉推他去了实验室。伊芙和马库斯通宵没睡，眼睛红得像兔子。
“指挥官，”伊芙看见他，立刻递过来一份新报告，“我们对日本海的能量残留做了更详细的分析，有个奇怪发现。”
“什么发现？”
“能量残留的衰减模式……有问题。”马库斯调出一组曲线，“正常情况下，‘源矿’的能量衰减应该是指数型的，开始快，然后慢慢变慢。但这次爆发的残留……衰减得很均匀，像是有意控制过。”
林默盯着曲线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和那个未知信号的节奏……对比过吗？”
伊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这可能是某种‘同步’？”
“试试看。”
伊芙飞快地操作电脑，把日本海能量衰减曲线和未知信号的节奏曲线叠加在一起。一开始没什么，但当她把时间轴对齐到能量爆发的那一刻时——
两条曲线，出现了惊人的同步。
虽然不是完全重合，但那种起伏的节奏、变化的节点，明显是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它们真的在交流。”马库斯喃喃道，“日本海的爆发，是对那个信号的……回应？”
“或者反过来。”林默说，“信号是指令，爆发是执行。”
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些东西，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个有组织、能协同行动的网络。
而且这个网络，已经把手伸到了地球。
“得通知赵将军。”伊芙说。
“等等。”林默叫住她，“先确认清楚。这种同步，有没有可能是巧合？”
“可能性低于千分之一。”马库斯计算了一下，“但确实不能完全排除。”
“那就再等等。”林默说，“等下一次信号，或者下一次爆发。如果还能对上……”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还能对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基地里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训练场上的呼喝声比平时更响，机库里焊枪的火花几乎没停过，实验室里键盘敲击声连成一片。
林默哪儿也没去，就在实验室里待着，和伊芙、马库斯一起盯着数据。苏婉陪着他，偶尔递杯水，或者提醒他该休息了。
下午四点十七分，深空监听频道再次捕捉到了那个蓝色光点。
和之前一样，持续时间很短，只有五秒。但这次，伊芙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信号在结束前，有一个极其短暂的能量峰值，之前几次都没出现过。
“像是……确认指令？”马库斯猜测。
林默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戳。
四点十七分。
他拿起通讯器，打给秦风：“日本海那边，最近一次监测是什么时候？”
“一小时前，一切正常。”秦风回答，“怎么了？”
“……再问一次。现在。”
秦风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快速操作的声音。一分钟后，他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难以置信：“三分钟前……海底同一位置，又检测到一次微弱能量波动。强度只有第一次的十分之一，但特征完全一致。”
时间对上了。
信号发出后三分钟，日本海回应。
这不是巧合。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事实。伊芙的手在抖，马库斯脸色发白，连苏婉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林默的手。
“……它们真的在交流。”伊芙的声音很轻，“而且……离我们很近。”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起通讯器，直接接通赵将军：“确认了。日本海爆发和未知信号同步，不是巧合。它们是一体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林默以为信号断了。
“知道了。”赵将军最后说，声音疲惫但坚定，“启动‘方舟协议’一级预案。林默，我需要你尽快恢复。时间……可能不多了。”
挂断电话，林默坐在那里，很久没动。
“方舟协议”是诺亚方舟时期制定的最高级别应急预案，只在文明面临存亡危机时启动。启动后，全球所有幸存者基地将共享所有资源、技术、情报，集中力量对抗威胁。
上一次启动，是在病毒爆发的第一天。
这是第二次。
“指挥官，”伊芙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默抬起头，看着实验室里这些熟悉的面孔——伊芙、马库斯、苏婉，还有门外匆匆赶来的秦风、雷峰、杰克。
这些人，有科学家，有战士，有技术员，有医生。
这些人，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用各自的方式，一点一点把他从深渊里拉上来。
现在，轮到他了。
“继续研究。”他说，声音平静但有力，“弄清楚这种信号的完整协议，找到干扰或者破解的方法。杰克，你的模拟发射器进度如何？”
“还差一点！”杰克立刻说，“核心模块已经做好了，但功率上不去，最多只能模拟百分之一的信号强度。”
“够了。”林默说，“先做出来，测试效果。秦风，加强基地防御，尤其是水下和空中。雷峰，带‘守望者’部队做针对性训练——假设敌人能协同行动，能学习我们的战术，该怎么打？”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从恐慌转向专注。
“还有，”林默最后说，“通知所有部门，从今天起，进入战备状态。但我们不慌，不乱，按计划做事。敌人想试探我们，那我们就让它们看看，试探的结果是什么。”
散会后，实验室里只剩下林默和苏婉。
“你……”苏婉看着他，“还好吗？”
林默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做什么？”
“准备。”林默说，“准备战斗，准备牺牲，准备……弄清楚这一切。”
他握住苏婉的手：“可能……会很艰难。”
“我知道。”苏婉反握住他的手，“但至少，我们一起。”
窗外，天色渐暗。
基地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光明的孤岛。
岛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在靠近，正在……交流。
而岛上的人们，正在准备。
用知识，用武器，用意志。
准备迎接。
准备战斗。
准备……活下去。
夜还很长。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被动等待的一方。
他们开始行动了。
虽然前路未知。
虽然危机四伏。
但他们，至少，站起来了。
这，就是开始。